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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門山失聯女翼裝飛行員資料

教育 更新时间:2024-11-13 09:01:34

5月18日上午11時,連續搜救7天後,在張家界天門山翼裝飛行失聯的北京某大學大四女生安安(化名)遺體被找到。

據此前張家界天門山景區通報,5月12日,北京某文化傳媒公司在張家界天門山景區取景拍攝極限運動短紀錄片,一名女翼裝飛行員在飛行過程中因偏離計劃路線導緻失聯。

按照計劃,安安身着白色大翼裝,跟在同行隊友蔣全(化名)後出艙,由蔣全拍攝她整個飛行軌迹。她進行了幾次試跳,均成功打開降落傘着陸在山腳停車場。

意外發生在最後一次翼裝飛行正式拍攝時。多名翼裝飛行圈内知情人告訴記者,安安在飛行過程中,遇到雲層遮蔽視線後偏離了計劃航線,離開拍攝範圍後失聯,無法确定她是否打開了降落傘。

事發後,當地政府部門迅速開展搜救工作,調度消防隊、藍天救援隊、攝制組、景區工作人員以及熟悉地形的當地村民第一時間開展聯合搜救。一位參與搜救的藍天救援隊隊員告訴記者,因天門山山形陡峭,林木密集,可見度低,而安安沒有随身攜帶手機或GPS設備,定點困難,“搜救難度非常大,我們盡最大努力在找,希望有奇迹發生。”

但最終,奇迹沒有發生。

意外失聯

5月12日,安安在社交平台上發布了一次在天門山試跳的視頻,她飛過幾座山峰,打開降落傘着陸在山腳停車場時,雙腳着地滑行了一段距離,摔倒在道路邊緣,險些撞上路樁,她爬起來摸了摸安全帽的帶子,圍觀的工作人員跑去幫她拉住降落傘。

天門山失聯女翼裝飛行員資料(女大學生天門山翼裝飛行失聯後遇難)1

5月12日,安安在社交平台發了一張天門山試跳的照片。受訪者供圖

“對她來說幾次預跳能着陸在指定降落點,這一次正式拍攝是完全可以完成的。”安安朋友秦峰(化名)告訴記者,拍攝地點選在天門山,他認為活動方肯定降低了非常大的翼裝飛行難度。

圈内人士劉剛告訴記者,天門山路線是一條由蔣全和安安兩人規劃、試跳飛行多次的路線,蔣全翼裝飛行次數達到了2000跳,在國内愛好者中算頂尖水平,“理論上講在飛行路線的選擇、計劃開傘區域的高度和最後的降落點的選擇都沒問題”。

按計劃在直升機飛到天門山上空約2500米時,蔣全與安安一前一後出艙,在下降過程中将控制翼裝進入繞山路線,由蔣全拍攝她整個飛行軌迹,她将飛過幾個山頂的攝影機位,再打開降落傘着陸在山腳停車場。

5月12日,安安進行了正式的翼裝飛行拍攝。張家界天門山是陰天,天氣預報顯示風力1-2級,多位圈内人告訴記者,這初步符合了翼裝飛行的天氣條件,但無法預測山間是否會突發大風大霧天氣,飛行前需要再次判斷。

在安安正式翼裝飛行的視頻中,身穿黑色背心的安安在整理、穿戴翼裝和跳傘包。安安的朋友李力(化名)告訴記者,翼裝是根據安安的技術水平和身型定制的,降落傘也需要自己疊的。上直升機後,她身着白色大翼裝,跟在同行隊友蔣全(化名)後出艙,

上午11時左右,蔣全降落在山腳停車場,發現安安沒有跟上來。張家界天門山景區通報稱,事發後攝制組和天門山景區立即調動兩架直升機和多架無人機在所有可能降落的山體上空進行地毯式搜尋。

秦峰告訴記者,蔣全和參與拍攝的攝影師發現,安安在飛行過程中,遇到雲層遮蔽視線後偏離了計劃航線,離開了拍攝範圍。無法确定她是否打開了降落傘,降落何處。

當天下午,秦峰接到求助電話,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而安安沒有攜帶手機或GPS設備,無法定位。

“她身上有很多極限運動的閃光點”

去年底,秦峰得知安安被北京某影視公司選中拍攝紀錄片“中國玩極限運動的女性”。秦峰表示并不意外,他稱安安是綜合型的極限運動玩家,跳傘、潛水、滑雪和越野摩托車她都玩得很出色,“在我們幾個微信群裡,會看到她不是在這裡跳傘就是在那裡滑雪或者潛水,她身上有很多極限運動的閃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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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在迪拜跳傘。圖片來自網絡

安安在自己的社交賬号裡記錄了玩極限運動的曆程。在2016年大一寒假,她開始接觸極限運動,最初是單闆滑雪,後來學會潛水,考了自由潛水證書;2018年,她克服了自己的恐高心理,開始學習了風洞運動和跳傘,還獲得了全國風洞競标賽的第三名。

“為自己而活,我喜歡外面的世界,喜歡挑戰自己,追求超越生理極限的感覺,也追求跨越心理障礙時所獲得的愉悅感與成就感。”她在社交平台上寫道。

安安也會記錄下北京的秋天,三亞和菲律賓的海邊,網友稱她的照片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她會發玩抓娃娃機的照片,擺上一排熊娃娃,配文“誇我超厲害”,她和朋友約好下次一起抓娃娃。

2018年冬天,李力在迪拜的跳傘基地見到安安,她年紀很小,很活潑,會主動和大家一起交流跳傘經驗,那段時間她的獨立跳傘達成第200跳,李力記得她很興奮,她說可以找教練學習翼裝飛行了。

李力說,能感受到安安對極限運動的熱愛,她很好學,平時交流的都是跳傘的經驗。安安在第201跳開始翼裝飛行,她身着一件擁有雙翼的飛行服裝和降落傘設備,翼裝前窄後寬,形成一個膨脹氣囊,她張開雙手雙翼氣囊打開,控制身體和雙翼角度、大小,能夠形成一股升力帶動往前飛行。

李力記得,安安最初是穿一件規格最小的翼裝學習,今年3月在迪拜高空跳傘基地再次見到安安時,她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大翼裝飛行,此時安安已經完成了500多次獨立跳傘,其中翼裝飛行超過了300次。“她能很好地在高空中保持身體平衡,做很多高難度動作,是世界上很多知名的翼裝飛行員在做的動作。”

秦峰告訴記者,2019年初安安購買了低空飛行的跳傘裝備,這需要完成上百跳高空翼裝飛行後才能學習,她還開玩笑,“可以把舊的降落傘借給你了。”

翼裝飛行經驗或許不足

李力評價,安安翼裝飛行在圈裡已經是大神級的,她技術是很好的。

但也有不少圈内人指出,安安的翼裝飛行經驗或水平,或許尚未能駕馭天門山路線的難度。天門山是國内相對成熟的翼裝飛行場地,山形陡峭,從主峰山頂的觀光台起跳入懸崖,是一個不錯的低空飛行路線。

“低空翼裝飛行難度和危險性更高,沒有容錯率。”李力解釋道,翼裝飛行分為高空翼裝飛行和低空翼裝飛行。高空翼裝飛行一般是從直升機上起跳,離地面高度至少在2000米以上,而低空翼裝飛行在一個定點起跳,比如天門山的觀景台就可作為一個定點,“高度飛行足夠高,你才有時間去打開降落傘,一把傘有問題還有備用傘,但低空飛行沒有容錯,有人一輩子也沒事,有人跳一次就出事了。”

2012年以來,天門山舉辦過八屆翼裝飛行世錦賽,每年都會邀請一批挑戰者參賽。天門山也因此成為國内外翼裝職業飛行員的訓練場地,中國的職業翼裝飛行員張樹鵬接受采訪時表示,他已在天門山飛了超過一千次。“可能每一個中國翼裝飛行員都有飛天門山的夢想。”秦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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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6日,湖南張家界天門山,2019翼裝飛行世界錦标賽次日賽況。圖片來自視覺中國

資深翼裝飛行人士劉剛介紹,安安作為非職業選手,這一次翼裝飛行的路線和職業選手選擇的并不相同,她從離地2500米的直升機上起跳,這屬于高空翼飛範疇,整個飛行過程都是開闊的,難度大大降低,危險相對性也更低。

但這并不是一個純高空的翼裝飛行,從直升機起跳後,安安要飛行經過幾個山頂的攝影機位,飛行高度下降到距離山頂300米,又進入低空翼飛區域,這需要她在高速下降過程中找準航線。

“從直升機跳下來,往計劃的低空路線飛的這個過程,完成難度很大,”劉剛告訴記者,飛行員需要不斷确認高度表,确認能夠在800米左右的高度打開降落傘。“翼裝速度快,開傘前需要減速緩沖,如果人沒反應過來,有可能來不及開傘。”

“300次左右的翼裝飛行還是太少,安安的總跳數還是不夠。”劉剛直言,安安的翼裝飛行經驗在國内算不錯的水準,但放眼全世界,她還是個新手,“我翼裝跳傘超過1200跳了,依舊還是學習訓練的階段,安安現在應該還是摸索熟悉這件freak-3翼裝的階段。”

“路線理論上是沒問題的,但安安的翼裝飛行經驗不足,去了一個陌生的不是開闊的環境,高度落差變低不少,過程中沒有參照物,經驗不足容易判斷不好。”劉剛說。

“沒帶GPS和手機是一個疏忽。”多位圈内人告訴記者,這是每次翼裝飛行都需要攜帶的通訊設備,放置在翼裝前側口袋裡即可,“防止沒有降落在指定降落場,可以聯系基地派車來接,或直接報警求助。”劉剛稱,在視頻拍攝活動中,飛行員甚至會選擇戴着藍牙耳機保持通訊。

搜救第7天遇難

安安失聯的消息在跳傘圈和極限運動圈的群裡引起震動,“很震驚和意外,大家都在問可以做些什麼,”秦峰說,跳傘圈很小,四五個群加起來不到兩千人,“所以大家都比較熟悉,她是個比較好的傘友。”

群裡好友幾乎都在各個社交平台轉發了求助信息,他們聯系到在附近的救援隊,藍天救援隊、長沙嶽麓藍天救援隊和來自四川的民間救援隊當天就趕到了天門山。

張家界天門山景區通報稱,5月12日下午,當地政府迅速抵達現場開展搜救工作,調度消防隊、藍天救援隊、攝制組、景區工作人員以及熟悉地形的當地村民第一時間開展聯合搜救。“因為接下來兩天都下雨,搜救難度非常大,”李力說,“我們一直在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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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失聯後,多方救援力量在天門山進行搜救。受訪者供圖

多位知情人士透露,安安參加翼裝飛行活動前都需要與活動方簽訂“免責協議”。

記者多次聯系該公司相關負責人,對方均表示,“目前不便接受采訪,一切以官方信息為準。”

劉剛解釋,“免責協議”是極限運動挑戰者都會簽訂的,“畢竟我們都是經過訓練的,跳傘基地隻是給我們提供飛機帶我們上去,跳出去之後完全是我們自己的行為。”

5月14日下午,藍天救援隊隊員管福(化名)所在的兩個班趕往天門山救援。他記得,天門山景區工作人員提供的監控視頻顯示,安安在下落一兩秒後消失在畫面中。

而安安随身沒有攜帶手機或GPS設備,無法定位,給救援增加了很大難度,景區工作人員和活動方根據視頻劃定了搜救區域,包括了5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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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隊初步劃定的救援區域。受訪者供圖

“盲搜,搞不清楚落在哪個方向,搜救區域很大,難度很大。”管福告訴記者,這幾座山峰林木茂密因天門山山形陡峭,林木密集,可見度低,無人機隻能拍到密密成片的森林,隻能依靠搜尋隊友沿着一棵棵樹尋找,找完一座山峰需要一兩天。

10多個救援隊員坐索道進山,需要從天門山觀景台放下100米的繩索,沿着陡坡往下走,管福記得,岩壁坡度有85度,壁上爬滿青苔,踩上去很滑,時不時聽見隊友滑一腳的聲音,“不敢看,怕一不小心滑下山崖。”

當天下起毛毛雨,樹林裡光線昏暗,山路泥濘,一踩一腳泥,搜救的速度快不起來。到半山腰處,管福和隊友大喊安安的名字,山谷裡不時響起回聲,但沒有人回應。當地村民由山腳向上搜救安安,管福從山頂一路往下遇到村民時都會問一句,“怎麼樣?”到晚上10點收隊時,“都沒有任何進展”,管福告訴記者,他才發現,腳上被岩壁上的螞蟥咬出了血。

“我們每天下山心裡都有一種失落感,我們每天盡最大努力在找,希望有奇迹發生。”管福說,兩年前張家界曾發生過一位翼裝飛行愛好者遇難的事故,“希望做極限運動的人要把生命放第一位。”

5月18日上午10時40分,參與救援的藍天救援隊隊員告訴記者,“人剛剛找到,情況不行,應該是很久之前就去世了。”

張家界應急管理局工作人員介紹,遺體首先被當地村民發現,藍天救援隊隊員向失蹤女子教練确認,通過飛行裝備,基本認定該遺體為失蹤女子。目前,張家界警方已趕往遺體發現地點。

安安遇難的消息傳回各個翼裝飛行群裡,“我們心情複雜,一個生龍活虎的人說沒就沒了。但每個人的追求和向往不同,可能唯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秦峰說,“至少現在父母能帶着她回家了。”

2019年10月,在一個極限運動的自媒體專訪中,安安提到,在接觸極限運動後,經曆了身邊朋友受傷和離去,她主動簽了一份人體器官捐獻志願書,她說,“希望一旦生活中有意外發生,也能盡最後一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

新京報記者 肖薇薇 實習生 張逸凡

編輯 胡傑 校對 翟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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