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欄的話】
藝術來源于生活。生活的源,在哪裡?采風,是文藝創作的重要手段,也是我們尋根溯源的必行之路。那麼,風從何處來?
在鄉間地頭,村前屋後,街頭巷尾……文藝工作者深入社會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傾聽普通人的生活細節,獲取第一手資料,在“高于生活”的藝術創作中,展示地域文化的光芒,體現中華民族的精神風貌。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産業,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推出更多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優秀作品。
小時新聞今起推出系列采風報道【風從田野來】——接下去的兩個月裡,記者将深入浙江大地,觀察、尋訪音樂、美術、文學、攝影、戲劇等領域創作者的采風行動。正所謂“你在橋上看雲,我在橋下看你”,見微知著,一起讀懂這塊土地的故事。
第一篇提取:風從田野來① | “種”在村裡幾個月,鏡頭後的他明白了村民自豪的底氣
定位:永嘉書院
采風人:“浙裡·悅讀”讀書會聯盟成員
作品呈現:“詩路文化”走讀-走進永嘉
尋訪人: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孫雯
永嘉書院暮色
永嘉風物,叫人流連。
謝靈運在此叩山問水,留下詩篇無數,自此以後的1600年,曆代文化名人紛至沓來。
如果僅将目光投向這三十年,汪曾祺與一衆作家,曾在楠溪江的舟船之上,沉醉于兩岸青綠,又将腳步踏入古村深處,探尋耕讀傳家的精神;王安憶則帶上母親茹志鵑的筆記,去尋找老一輩數十年前在溪山之間的行旅,那些屬于永嘉的地名——五尺鎮、裡灣潭、柴皮、西茅山……被兩代作家以不同的方式書寫。
王安憶的散文《括蒼山,楠溪江》中,幾乎與楠溪江并行的山間公路——“一路蜿蜒,似已到世界終端,四下裡全是煙雲,好似行在藍天與日光中。”斑斓秋日,“浙裡·悅讀”讀書會聯盟的成員,也在這樣的描述中,開啟一年一度的走讀、采風,走進永嘉的自然與人文。
永嘉書院景區内瀑布
自古至今,永嘉這片浙江東南的靈山秀水,革新不斷,它于内部萌生,與外碰撞,“名場面”層出不窮。
走入今日永嘉,清晰可見那些自曆史深處流淌而來的文化脈動,影響着現實生活的每時每刻。
【一】
楠溪江有一條支流,名叫小楠溪,沿溪畔上溯十裡,可見翠竹掩映的巨大白牆,南懷瑾先生題寫的“永嘉書院”映入眼簾。
“書院”二字,已然勾勒出以此命名的文化空間的常規形象,但是,永嘉書院足以刷新人們對書院的想象。
就在前幾天公布的浙江省文化和旅遊廳公布第二批浙江省示範級文化和旅遊IP名單中,永嘉書院榜上有名。
這座位于楠溪江核心區域、占地5000畝的書院,以永嘉學派為文化根基,生發出無數可能——文化、藝術、休閑旅遊,在此交織、壯大,一座書院的獨特經曆背後,是永嘉人對優秀傳統文化的繼承和發揚。
永嘉學派代表人物銅像 葉衛周 攝
楠溪江好山好水,這毫無疑問。但很長的一段時間内,這裡缺少一個可供遊人深入其中的景點。
在永嘉書院掌門人李作勤的記憶中,二十年前這裡的荒涼舊貌曆曆在目。
書院的所在地原來叫金珠瀑文化休閑中心,項目于2001年開啟審批程序時,李作勤還在永嘉縣國土部門工作。當時,他沒有想到,作為這個項目的審批人,他會在幾年後與它換一個方式重逢。
2007年,一位友人告知李作勤,金珠瀑文化休閑中心并未開發成功,幾近荒廢。此時的李作勤已轉型為一位商人,經過一番重新勘察,他接手了這個項目。
七年之後——2014年“五一”期間,永嘉書院試開園,3天迎來1.5萬人次入園。此時,金珠瀑依舊是園區的重要景點之一,隻是,李作勤将其改為“永嘉書院”,顯然,他想以傳統文化為當下做文章。
【二】
永嘉書院,聽起來自古有之。
但在今天的楠溪江畔,作為李作勤的手筆,它是全新的存在。
不過,翻閱過往,可以找到它曾經存世的蛛絲馬迹。李作勤說,今天的永嘉書院,承接着“永嘉學堂”的精神映照——這座學堂建于北宋晚期,就在今天的永嘉書院附近;及至南宋,由浙西提刑王緻遠、資講陳南一于淳佑十二年(1252)在溫州書堂巷重建;明朝末年,永嘉學堂慢慢消弭于曆史的煙雲之中。
之所以将這片景區命名為永嘉書院,李作勤想觸摸文脈的躍動,并懷有将其傳承、發展的願景。
在他看來,由以永嘉學派思想為教育核心的古時永嘉學堂到今天的永嘉書院,傳統文化在不同的時代,可以被賦予不同的内涵。以永嘉學派為背景,打造一個高貴而樸素、富有當代視野的現代化書院——這是李作勤正在進行的實踐。
其實,對于很多人而言,永嘉學派赫赫有名,但永嘉學派的思想到底是什麼,卻又說不清楚。
“永嘉學派沙龍”,右一為李作勤
在書院的一場“永嘉學派沙龍”上,李作勤給出了自己的解讀。
在日常的研究和傳播推廣中,李作勤發現,目前學界對于永嘉學派的解讀隻停留在哲學和思想層面,以至于民間對于永嘉學派僅僅單純地理解為“義利并舉”、“經世緻用”,從而使之在某種程度上變得空洞化、虛無化。
其實,永嘉學派也叫事功學派,是農耕年代的一種制度新學,它的文化核心在于“事功”的理論和實踐。
永嘉學派文化萌于北宋,盛于南宋,至今已有900多年的曆史,但“永嘉學派”這個名稱的出現隻有百餘年。李作勤說,永嘉學派最早出現在清代學者孫诒讓的《永嘉學派》一書中,但書中所指與現代人所理解的永嘉學派不完全相同。在他看來,溫州籍國學大師林損所著《永嘉學派概論》與當下的認知最為接近:“可以很好地概括永嘉學派的思想、特色及人物所在地,且被學界和民間所一緻認同。”
【三】
如果用最簡單的話來概括永嘉學派,李作勤笑着說,他有個“不一定中肯的定義”——
永嘉學派是溫州籍士人關于國家和社會治理的政策、制度創新,以及個人在教人就事方面能力培養的共同的思想文化結晶,簡言之就是“制度創新、能力培養”。
“與時俱進,務實創新”是永嘉學派的特點,其中,“務實”是核心。“隻有根據實際需要去創新才是真實的、有價值的、有意義的。”李作勤說,由此,永嘉學派的影響就涉及到很多領域,包括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
自周行己到葉适,再到孫诒讓,在過往的曆史中,一大批永嘉學派學者,在不同的社會經濟發展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思想見解和實踐經驗。比如葉适,李作勤說,他在擔任江淮節度使時,一邊打仗,一邊革新軍事技術,一邊改革土地與地方财政制度,對老百姓和軍人進行角色融合,在軍事、财政、經濟等方面都很有成就。
南宋之後,永嘉學派式微,但它是後世溫州諸多理論和實踐的根與源,李作勤說——“它逐漸轉化為溫州人的人文精神,尤其在溫州商道文化領域展示出了強大的力量。”
在李作勤與永嘉書院的日常中,也是如此。
永嘉書院内景 葉衛周 攝
這兩年,永嘉書院一直在舉辦與永嘉學派相關的論壇與沙龍活動,吸引各界人士共同思考并探讨永嘉學派的過去與今日。
通常,一場學術讨論能吸引來一兩百聽衆,有溫州當地的學者、文化人、企業家、醫生……也有聞訊而來的外地文化界人士,最讓李作勤欣慰的是,通常會有遊客帶着孩子來泡論壇。
不過,他仍有一點遺憾,因為在論壇上,除了大學生群體,其他主動來探知永嘉學派的年輕人相對少了一點,“我們要進一步關注年輕人的學習興趣點,更好地解碼文化基因。”這就是李作勤,他首先是以自己的行動去探究推動一件事前行的路徑。
永嘉書院内景 圖片來自永嘉縣社科聯微信号
2019年,永嘉縣創辦了永嘉學派研究院,兩年後的2021年,這塊牌子挂在了永嘉書院。如今,永嘉書院已成為浙江省社科普及基地。
這一切,都在促使李作勤這個本是學水利工程設計的“理工男”,在包括永嘉學派在内的傳統文化活化的範疇中,越紮越深。
【四】
永嘉書院内的最高建築叫水心塔——“水心”二字取自葉适的名号“水心先生”,又因為塔立于水中之嶼,一語雙關。
水心塔,圖片來自永嘉縣社科聯微信号
登塔四望,楠溪江的秋意盡收眼底,赤橙黃綠。但這未能描述永嘉書院的色彩,白色帳篷是露營區,黑胡桃色的木屋美宿區,還有草木掩映中的白牆黑瓦的特色建築……
曾經有記者問李作勤,書院如何平衡“旅遊”與“學術”的關系?
他說,“旅遊”與“學術”不存在平衡之說,因為這兩者不矛盾,“學術”也是“旅遊”的一部分,學術論壇作為永嘉書院的一個品牌項目,會形成品牌效應,當大家在溫州想要參加什麼學術論壇時,希望腦海裡能先出現永嘉書院,這也會帶動永嘉書院的旅遊。
永嘉書院内景 葉衛周 攝
葉适在《習學記言》中,曾用一段話概括了永嘉學派的哲學思想:“物之所存,道則在焉。物有止,道無止也。非知道者不能該物,非知物者不能至道。道雖廣大,理備事足,而終歸之于物,不使散流。”
李作勤非常喜歡這段話,他将其含義概括為“萬事皆道”,在永嘉書院的很多次沙龍中,他向不同的人講起這句話,并将之應用于指導自己的日常。
這使人想起書院新建之初,學者駱玉明所作的《新建永嘉書院記》中的一段話:今吾人建永嘉書院于茲,名雖舊有,而意非複古也。所以彙聚英豪,煥發志趣。通古今,論商道之博濟于衆;化中西,究學問以涵養人生。
如果以李作勤和永嘉書院來觀照永嘉學派對當下生活的影響,似乎就在一言一行,一草一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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