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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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18日,在黃河流域生态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上強調,讓黃河成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
共同抓好大保護,協同推進大治理。為了母親河奔騰不息,一場江河保護治理的探索在黃河開展。實施水量統一管理與調度、開展深度節水控水、系統治理水土流失……水利部門把大保護作為關鍵任務,從嚴從細管好水資源,精打細算用好水資源。自1999年到今年8月,黃河已實現連續23年不斷流。
山東東營,黃河入海口。
大河奔流萬裡而來,流淌、鋪展、入海。這裡,見證着黃河連續23年的如期赴約。
曾幾何時,因黃河斷流,這裡還是另外一番景象。沙土覆蓋河床,鳥兒遠離家園。從1972年到1999年,28年間,黃河下遊幹流斷流22年,斷流最嚴重時,距入海口的長度達704公裡。斷流,一度讓河流生态系統瀕臨崩潰,濕地面積萎縮,百姓生産生活受到影響。
保護黃河是事關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千秋大計。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黃河保護治理,統籌推進水資源管理、水資源集約節約利用、水環境修複,為母親河“舒筋展骨”。
至今,黃河已實現連續23年不斷流。
盼水——
“1997年前後,有226天沒有監測到流量;如今,黃河三角洲,生機無限”
地點:山東東營,利津水文站——黃河入海前最後一個水文站
“斷流不斷流,就看利津站。”黃河水利委員會利津水文站,是黃河入海前的最後一個水文站。
在這裡工作的張利還記得,“1997年前後,有226天沒有監測到流量;如今,黃河三角洲,生機無限”。無水入海,幹涸一點點蔓延,海水侵蝕岸線,白花花的堿子翻出地面,近海生物種類減少……
黃河的水去哪了?
“過去,兩岸密布的引水口,就像一根根吸管伸向黃河,無序引水,下遊守着大河無水喝。”張利感觸深刻。
黃河斷流之症,在于無節制用水,超出黃河水資源承載量。一組數據凸顯了人水關系的緊張:黃河以占全國2%的河川徑流量,支撐着全國12%人口、17%耕地的用水需求。
用水,必須從無序走向有序。水量統一調度,成為治黃關鍵之舉。“以黃河不斷流為目标,國家先定總量,各地再分用水量,每月每季統一調度,重要斷面定期監測。”黃河水利委員會水資源管理與調度局副局長可素娟介紹。
1999年3月1日,第一份水量調度指令,從位于河南鄭州的黃河水利委員會發出。這是大江大河水量統一調度的先例。
10天後,3月11日,黃河全線複流,利津水文站迎來了久違的黃河水。
那天的情形,張利記憶猶新:“我們提着流速儀,啟動吊箱,馬上投入測報工作。”14.4立方米/秒、109立方米/秒、663立方米/秒……幾天時間,入海流量不斷加大。
“濕地面積逐漸擴大,栖息的鳥群多了,生物多樣性得到恢複。”張利細數變化。
黃河水量統一調度以來,累計向流域及相關地區供水超過6700億立方米,支撐了流域及相關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态文明建設。
調水——
“黃河上千個引水口都定好了額度”
地點:河南開封,柳園口渠首閘管理處——黃河斷流最嚴重時的最上端
在大江大河開展水量統一調度,沒有先例可循,如何調?
河南開封,黃河水利委員會柳園口渠首閘管理處,一道水閘如同“水龍頭”,引黃河水滋潤沃野。這裡距入海口700多公裡,也是黃河斷流最嚴重時的最上端。
就在第一份水量調度指令發出不久,管理處接到用水額度——每年調1.5億立方米黃河水。時任管理處處長的齊書善心頭一緊:“先前引水量每年最高能有10億立方米,‘水龍頭’大大擰緊了。”
與水量調度指令幾乎同時到來的,是當地村民的不理解:“水這麼小,地能澆透嗎”“多把閘門開一會兒,又不會怎麼樣”……用水高峰時,附近村民圍到閘口上讨水。
齊書善耐心勸解村民,“沒水的日子是啥滋味,大家都嘗盡了。上下遊都省着用,才能讓人人都喝上黃河水。”
按照調度要求,管理處收集用水需求、提前逐級上報計劃,由主管部門審批後下達執行。用水量少了,但當季的莊稼迎來豐收,大家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和柳園口渠首閘管理處一樣,黃河上千個引水口都定好了額度。水量統一管理和調度,體現對水資源的精細科學管理。”可素娟說,在多年實踐中,“國家統一分配水量,省(區)負責配水用水,用水總量和斷面流量雙控制,重要取水口和骨幹水庫統一調度”的水資源管理模式逐漸成熟。
節水——
“啥是節水,黃河水從灌區到田頭的途中,損失得越少越好”
地點:山西運城,大禹渡灌區——引黃高灌工程、國家大型灌區
萬裡黃河劈山越嶺,穿行晉陝峽谷。
在山西運城芮城縣大禹渡灌區,一道道水管攀爬在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坡,引提黃河水上升300多米,澆灌50多萬畝良田。
芮城縣種糧大戶胡天妮家的1000多畝田“喝”上了黃河水。夏糧喜獲豐收,秋糧長得不錯,水是關鍵。
大田每隔18米伸出一根噴灌杆,輕點手機,水泵啟動,涓涓細流順着地下1米深處的管道,流向一道道田壟。“我這幾年下了本錢,購置地埋式噴灌設備,從大水漫灌變成小水勤灌,每畝用水量從150立方米減少到60立方米以下。”胡天妮說。
一首歌謠訴說着曾經的“用水難”:住在黃河沿,吃水比油難,滔滔水東流,幹旱使人愁。1993年,胡天妮承包了20多畝地,用水高峰時,得扛着水泵,到黃河邊沒日沒夜抽水,澆一遍地少說也要十來天。
“黃河水來之不易,要精打細算用好。”如今,用上噴灌設備,胡天妮家的1000多畝小麥省水48萬立方米,節省16萬多元。嘗到甜頭,胡天妮勁頭更足,噴灌設備、傳感器、物聯網等新技術不斷引進。
從地頭到源頭,節水技術逐步覆蓋各環節,大禹渡灌區節水改造不斷推進。
“啥是節水,黃河水從灌區到田頭的途中,損失得越少越好。用專業名詞說,就是提升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大禹渡灌區樞紐二級站站長黨超說。
水從黃河流到鬥渠。鬥渠口,是灌區向群衆交接水的地方。“過去,鬥渠口處的量水堰和水尺标準不一,水放多少沒個準。”大禹渡揚水工程管理局局長董曾武介紹。灌區經過反複試驗,安裝了規格統一的鋼闆量水堰,精度更高,标準一緻。
水渠上的流量計,同樣關系着節水。黃河泥沙多,超聲波、雷達等流量計誤差大。“我們展開技術攻關,對磁緻伸縮流量計的10多項功能進行改進。”董曾武介紹。
如今,灌區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0.5518,比節水改造與續建配套項目實施前增長了0.0818,畝均灌溉用水191立方米,比項目實施前節約了67立方米。
通過推廣節水農業、實施灌區節水化改造,黃河流域農田灌溉水有效利用系數從2019年的0.554提升到2020年的0.566,耕地實際灌溉畝均用水量低于全國平均水平。
黃河流域最大的矛盾是水資源短缺,水資源開發利用率高達80%。“治理黃河,必須打好深度節水控水攻堅戰,堅持以水定城、以水定地、以水定人、以水定産,精打細算用好水資源。”黃河水利委員會節約用水中心總工程師景明介紹。
治水——
“這意味着更多的泥沙留在溝岔裡,更多的水變為清水逐漸流入黃河”
地點:陝西榆林,韭園溝流域,綏德水土保持科學試驗站——一個70年久久為功開展水土治理的試驗站
水少沙多、水沙關系不協調,是黃河複雜難治的根本症結。
地處陝西省榆林市綏德縣的韭園溝,是黃土高原千萬條溝中的一支,縱橫的溝岔連通黃河支流無定河。一場開展了70年的水土保持試驗,為治水治沙探索破解之道。
馬連溝村就位于韭園溝内,山上果樹連綿成林,山谷莊稼成片。“就拿蘋果來說,每畝山坡地流轉費55元,每人每年分紅230元,村民還有76人在果園務工,一地能生‘三金’。”村黨支部書記王建雄說,“蘋果樹根紮得深、枝葉散得開,還是防止水土流失的一把‘好手’。”
這一切得益于水土流失治理。1952年,黃河水利委員會綏德水土保持科學試驗站成立。科研人員跋山涉水、勘測地勢,第二年就在馬連溝村建造了陝北第一座淤地壩。
村民李文元常聽老人們提起這座壩,“大壩攔泥沙,放水建築物過清水,水走土留,一層層黃土在壩前慢慢淤成良田。沒幾年,淤地壩前‘長’出150多畝良田。”
“淤地壩既能保持水土,又能增加糧食産量,成為行之有效的措施。”綏德水土保持科學試驗站總工程師黨維勤介紹。
随後,一座座淤地壩拔地而起。然而,彼時的淤地壩建設标準低,防洪能力差。多年前的一場大雨,造成韭園溝多座淤地壩垮塌。
“痛定思痛,築壩的标準、方式和材料要升級。”黨維勤說,試驗站開展新一輪探索,提出了建“淤地壩系”的思路,“大型壩可發揮攔洪作用,守護下遊中小型淤地壩群安全。”如今的韭園溝,大中小型淤地壩相互配合,形成相對穩定的壩系,大幅提升淤地壩安全性能。
繼續建淤地壩、用工程措施保持水土,還是植樹造草、采取生物措施?大家從溝底、山坡到梁峁頂設定“三條防線”:在梁峁頂,開展草田輪作、種植經濟林;在山坡上,栽種水保林和人工牧草;在溝底,因地制宜建設大中小型淤地壩。“生物措施、農業措施、工程措施相結合,層層設防、節節攔蓄。”黨維勤說,“這意味着更多的泥沙留在溝岔裡,更多的水變為清水逐漸流入黃河。”
不僅是韭園溝,一個個小流域綜合治理工程不斷推進。近年來,黃河流域水土流失面積和強度持續實現“雙下降”。
本期策劃:申 茜《 人民日報 》( 2022年09月19日 1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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