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家耐心的讀一讀,有點點長哦~~~)
聽說現在讀曆史專業的人少了。有女孩報考曆史系,即被某教授指為“一個文科傻妞就此誕生”,“因為文史哲是文不聰的淵薮”。而據《文彙報》近日報道,浦東新區教育局副局長王浩,曾參與華東師大上海紐約大學的籌建工作,當時我方希望開設金融、法學等熱門專業,美方卻堅持要開設曆史、哲學等學科,紐約大學是為華爾街服務的,他們認為本科生不學曆史、哲學就不可能成才。
或許在一些國人眼裡,曆史無非是背誦人事地物時。在網絡随手可查的現代社會,這顯已過時。然而在歐美大學中,曆史至今仍是基礎中的基礎。法學院研究生更常過半以上本科讀的是曆史。在日新月異的現代社會,為何曆史如此重要,重要到這仍是西方大學學科之基石?
讓我用一個迂回的例子來說明。
年近八十的作曲家郭爾(Alexander Goehr,1932-),是英國二次戰後樂壇舉足輕重的代表人物,見證了大不列颠半世紀來的音樂文化變遷。當年他到巴黎和作曲大師梅西安(Oliver Messiaen)進修,不僅技法眼界大開,回到英國更成為領導潮流的前衛派。
不過對郭爾而言,花都學習那一年,讓他印象最深的,卻是一日音樂分析的課堂報告。
“剛到巴黎時,覺得這裡既然是新音樂中心,一切都該前衛,而且要求嚴謹理論。有次輪到我報告一首莫紮特作品,我仔仔細細把曲子從頭到尾整理一遍,樂句、節奏、和聲、曲式等等全都完整分析。”當郭爾自信滿滿,在老師與同學面前講解時,“沒想到當我說‘在這個小節,樂曲轉入下屬小調和弦’,教授居然毫不客氣地當場說‘錯’!”
被當場抓出錯誤,郭爾自然覺得很沒面子。他一邊繼續報告,一邊再把那個和弦看了一次——等等,沒錯呀!這明明是下屬小調和弦呀!
難道是老師看錯了?郭爾巧妙地把話轉回,又提了一次;可沒等他說完,教授居然還是說了“錯”!
同一個地方,被老師糾正兩次,這實在很難看。無論郭爾如何确定,那個和弦就是下屬小調,他也沒有勇氣再提一次。但是,如果不是下屬小調,那個和弦又會是什麼呢?好不容易捱到下課,郭爾馬上向老師請教。
“在那個小節啊,”教授淡淡地說,“莫紮特,在音樂中灑下一道陰影。”
當郭爾在演講中說到此處,全場聽衆都笑了。有學生問他感想如何,他答:“荒謬透頂!我大老遠跑到巴黎,居然來學這個!”聽他這樣說,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可是,各位,我現在卻不覺得荒謬了。”話鋒一轉,這次,輪到郭爾淡淡地說,“因為當莫紮特寫到那個小節,他心裡想的絕對不會是什麼進入下屬小調,而是要在音樂裡灑下一道陰影啊!”
我永遠不會忘記郭爾這番話——還有比這更好的提醒嗎?音樂,究竟該如何書寫,如何讨論,如何分析,每一世代都有不同觀點。但别忘了作曲家與指揮家馬勒所再三強調的,“音樂中,最重要的并不在音符裡。”不讀樂譜,固然會造成對音樂理解的缺失;但若隻讀樂譜,認為音樂除了音符之外别無其他,那也是大錯特錯。對這門最抽象卻又最直接的藝術,我們需要各式各樣親近、理解、讨論的方法。不隻認識作品,更要認識作品背後的文化,那些音符以外的東西。而曆史,正是認識文化的基石。
莫紮特抽象、不帶文字的器樂曲如此,最寫實、最明确的歌劇也不例外。許多人認為歌唱家隻要聲音好就夠了,殊不知一位演唱家要诠釋好一個角色,不隻要在聲樂藝術多所琢磨,更必須廣泛閱讀,以曆史知識幫助自己融入角色與時代。就如穆索斯基根據普希金詩劇所寫的俄國宮廷大戲《鮑利斯·郭多諾夫》(Boris Godunov),故事叙述權臣郭多諾夫謀害太子奪權,最後國政動蕩、反叛四起,終因良心譴責發瘋而死。劇中一段是:老僧皮門(Pimen)在修道院裡寫俄國編年史,将郭多諾夫竊國篡位之事詳實記載。不過就是一個修士在自己房間寫作,算得上是什麼大事呢?許多歌唱家都把此段當成一位老者對當下時局的譴責和感歎,以蒼涼無奈的方式演唱,和劇情前後形成鮮明對比。
就邏輯或戲劇效果而言,這當然是合理的表現方法,然而若對俄國曆史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就會發現這個場景其實并非如此——在郭多諾夫之前,沙皇伊凡就曾下令禁止任何編年史寫作,違者一律問斬。即使在修道院寫作,要是文稿被發現,皮門就是死路一條。因此普希金之所以安排這個場景,絕對有其強烈反抗的情緒。歌者若知這段俄國史實,或對俄國文學有深入認識,老僧皮門的獨白就不會隻是平靜感傷,而該是以生命為賭注的憤怒激昂。這是完全不同的诠釋方式,而诠釋的知識并非來自樂譜判讀或聲樂技巧,而是來自文學或曆史……
記得楊麗萍老師的一句話,“我是生命的旁觀者,我來世上,就是看一棵樹怎麼生長,河水怎麼流,白雲怎麼飄,甘露怎麼凝結,花兒怎麼開的。”
所謂藝術,還不是把山川河流,人文曆史,世間百态,用獨特的演繹手法,帶着智慧诠釋出來。我們說人的身體是舞蹈的載體,畫筆和顔料是繪畫的載體,不同的樂器是弦樂的載體,一副好嗓子是唱歌的載體,毛筆是書法的載體。怎麼樣用好這些載體叫做技術技巧,而如何完整的做出作品,是需要一件非常重要的工具,那就是對所屬的藝術形式的理解,俗話叫藝術修養。
小提琴屬于西洋樂器,這是大家顯而易見的。我們已經知道它不是本土樂器了,是不是應該好好的了解一下背後的種種呢?以一個例子說明這個問題。
我們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中國小提琴作品,最有名的,應該算是《梁祝》了。為什麼這首曲子如此能入大家的耳?我們看看,生長在中國土地上的孩子,從小就開始學習着博大精深的漢字,上下五千年的曆史,知道唐朝的繁華盛世,看過勾心鬥角的宮廷戲,聽過溫婉儒雅的中國風。種種的一切都是耳濡目染的了解到中國的曆史文化,很容易對帶有中國特色的東西産生共鳴,心底會有一種認同感,“哦,這個曲子是有中國元素的”。再加上,《梁祝》的旋律又是非常容易的朗朗上口,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容易讓一首帶有中國特色的小提琴協奏曲傳播開來。
反之,當我們說起巴赫,談起肖邦,腦子裡畫面僅僅是很有限的對他們那個社會環境的圖片,因為我們不太可能每天都生活在充滿着天主教堂的城市裡,不太可能每天在塞納河畔散步,不太可能穿着華麗的歐洲宮廷式服裝。可能有些偏重技術的小夥伴們,腦子裡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白色的譜子,和每次練琴時痛苦的回憶。所以,我們知道了這些事實存在,知道我們的社會環境和曆史文化和這些音樂家們又着截然不同的區别。那麼,當我們在看待一首外國的樂曲的時候,就不能以刻闆的隻是讀譜來了解。
如何更有效的了解背後的故事,先說非常有畫面感的,電影,電視劇,歌劇或舞劇等等。對于年紀較小的孩子來說,有畫面的東西會更容易理解。現在網絡這麼發達,上述資源很容易被搜索出來。然後就是讀書,讀相關的曆史材料,或者文學作品。如果再有時間和精力,去國外旅遊,切身實地的感受藝術的氛圍也是極好的。
藝術修養怎麼積累?可能不僅僅是單純的讀書(當然,讀書是必須的)。怎麼樣讀懂,看懂,理解,觀察,思考,反複,可能是下一步更需要關注的問題(還是先好好讀書吧。。。)。我們說曆史的長河裡總能借鑒出很多閃光點,但是光的确是閃了很多次,有沒有抓住光的尾巴一起遨遊呢?很多時候,我們僅僅是看見了這些光,就讓它一閃而過了,有沒有留在腦子裡,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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