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山野人(025)

齊莽沒想到一提“乾坤山野人”的話頭，這家村莊小賣店的店家的态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方才不還是熱情洋溢的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于是，他急忙刹車，說：“那就不打擾了！請問什麼樣的禮物送人最好呢？”

店家的臉色立刻變換回來，又熱情地笑着說：“如果拜訪的人很重要，當然需要四樣禮品了。”

齊莽說：“好！就買四樣。白酒、罐頭、點心等，要挑最好的買！”

店家熱情地說：“好好好！包你滿意就是。”

店家說着，挑出了小店裡四樣最好的東西介紹給齊莽看，而且都是雙份。

齊莽滿意地說：“很好！請店家給我裝進塑料袋中吧！”

店家卻看了看他的禮，狡黠地笑問道：“是看老人的？”

齊莽說：“是。”

店家問：“誰家？”

齊莽說：“郝十一叔家。”

店家點着頭想道：這外地的大學生，是給郝十一叔送禮，我何不将計就計，讓郝十一叔老爺子趕他出村，免得他進山考察什麼乾坤山野人呢！于是，連忙說：“郝十一叔家？好，好！但如此大禮，不能用塑料袋裝，等我給你包裝一下吧！”

店家說着，把酒、罐頭、兩樣點心、兩樣糖果分别用塑料繩捆紮起來，又拿出四塊紅紙，貼在頂上，說：“這才像個樣子呢！”

齊莽想道：山裡人既熱情又講究！口中說着：“謝謝！”雙手提起禮物，匆匆向郝十一叔家走去。

齊莽拎着四樣禮物快步往村後的郝十一叔老爺子家走，那紅紙封頂的四合禮很紮眼，惹得沿途的村民不斷地指點着，看他。

郝十一叔家的大黑狗老遠就斜着眼睛惡狠狠地瞅着齊莽，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威脅聲，但卻沒敢攔截。

此時，郝十一叔家全家人正坐在飯桌前說着莊戶院兒裡的閑話。郝十一叔則向家人介紹着這個來旅遊的大學生的有關情況。大家聽到急急的腳步聲，擡頭看到齊莽拎着東西興沖沖地走進院子，立刻全都愣愣地瞅着他手中的禮物。

老人四十多歲的孫子看看齊莽，又看看齊莽手中的四樣禮物，有些納悶地問郝十一叔道：“爺爺，這小夥子……究竟是……是咋回事兒呀？”

郝十一叔看着齊莽手中的禮物也愣住了。

坐在俏麗女孩旁邊的小夥子忽然變了臉色。他緊張地看着俏女孩，顫聲問道：“梨花，這，這人是誰？”

梨花也看着齊莽手中的禮物發怔，說：“我哪裡知道呀！”

小夥子臉色難看起來，澀聲說：“你，不會是……看上這個外地的大學生了吧？”

梨花立刻羞得滿臉通紅，急忙問郝十一叔：“太爺，你安排的這是什麼客人呀？”

這時，齊莽已經來到桌邊，禮貌地說：“老爺子，叔叔大嬸，還有這兩位弟弟妹妹。齊莽初來乍到，不懂禮數，給您全家添麻煩了。小賣店沒啥好貨，這點東西不成敬意。就算齊莽的見面禮吧！”

他說着，把禮物放到桌子上的空檔處。

郝十一叔看看四合禮，又看看重孫女梨花和她身邊的小夥子，臉色越來越難看，胡子都抖動起來。他用煙袋杆兒指着走得汗涔涔的齊莽，喝道：“小子無禮！快把你這些東西拿走，别給我心上添堵！”

俗話說，巴掌不打笑臉人。難道我是好心辦壞事了？齊莽頭腦如遭雷擊，一下子怔住了。隻見坐在飯桌旁的小夥子正惡狠狠地看着他。那個俏女孩還含着眼淚，有些怨憤地看了他一眼。那兩位大叔和大嬸也是表情冷漠。

他忽然察覺到，他，一個帶着厚禮的堂堂的大學生，一個誠心采訪村民的大學生，竟然成了這戶山村人家最不受歡迎的人。

齊莽傻愣了一霎，忽然清醒過來，誤以為人家嫌東西不好，急忙解釋說：“對不起！這就是小賣店中最好的東西了……”

郝十一叔怒喝一聲，煙袋一指：“别再解釋了。你，馬上給我滾！”

齊莽張着雙手，委屈得眼淚都“唰”地流出來了。他支吾着說：“老爺子……您……别生氣……好嗎？這隻是……一點見面禮而已，不知我……錯在哪裡？”

那位大嬸看齊莽急得淚如泉湧，似乎不忍心了，急忙勸說郝十一叔，說：“爺爺你先别發火，這裡頭恐怕有些誤會吧？”

郝十一叔依然氣得抖動着胡子，但口氣似乎有些緩和地問：“好！你給我老人家說說，你買這‘四合禮’是什麼意思？啊！該不是也想打我這梨花丫頭的主意吧？告訴你，她可是有主的人了。你今天當着上門女婿的面兒，拿着看老丈人的‘四合禮’進門，不是惡心我們老郝家嗎？按照乾坤山的規矩，我不待見你，你就得馬上給我滾！明白嗎？”

齊莽恍然大悟，原因出在禮物上。他急忙捶胸頓足地表示：“哎呀！實在對不起。我隻是想給老爺子多買點見面禮，還讓那店老闆給我當參謀呢！哪想到有這麼多說道！該死，該死！請各位老人家原諒。我這就換去，這就換去。”說着，不待主人表态，擦一把眼淚，抱起‘四合禮’匆匆向小賣店跑去。

那年輕人這才釋懷地長舒了一口氣。

梨花的母親看着齊莽委屈地跑了，心裡很不是滋味，急忙撩起衣襟擦擦眼睛，說：“這孩子，出門在外，也不容易。”

郝十一叔老爺子默默地點點頭，繼續抽着旱煙袋。

齊莽跑到小賣店，說：“老闆，錯了，錯了。”

老闆卻笑呵呵地忙問道：“什麼錯了？是錢找錯了嗎？”

齊莽難過地說：“嗨！不是錢錯，是禮物錯了。我不該買‘四合禮’呀！”

店老闆一本正經地問道：“你不是去看老丈人嗎？”

齊莽急忙搖頭否認，說：“不對！我是去看一位老人，郝十一叔。

店家故作不知地噗哧一笑，說：“那可真錯了！我還以為你買‘四合禮’是沖着她家的梨花姑娘去的呢！那梨花可是咱千子村的村花，好女百家求嘛！不過，這裡的‘四合禮’呀，是專門看老丈人用的，哪能随便送呢！若是碰上講究人家，還不把你的禮品扔出來，把人就地趕走呀！”

齊莽狼狽地說：“差一點兒。都怨我太冒失，不懂這裡的風俗人情，所以才弄出了笑話。”

店家問：“十一叔今晚收留你了？”

齊莽實在地說：“收留了。不過剛才送錯了禮，老人家有些生氣。”

店家急忙按照齊莽的要求退掉一份點心，又添了幾樣較好的食品，把那裝飾用的紅紙揭掉，然後統統裝到塑料袋裡，說：“白浪費了我四張精美的紅紙不說，還害得你受了人家的冤枉！好了！這會兒，他們再也不會因為送錯禮趕你出門了。”

齊莽苦笑着，又拎起禮物，匆匆回到了郝十一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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