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硬是牛黃丸哦！”

前幾天成都天氣好，約了幾個朋友去公園曬太陽喝茶。

閑聊的時候，一個外地朋友老張問我，總是有人說他是“牛黃丸”，你們四川人嘴巴裡頭這個“牛黃丸”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到底幹了啥子事情，别個說你是‘牛黃丸’呢？”

“還不是前段時間我看到有個鋪子在低價轉讓，我覺得位置還可以就準備盤下來開火鍋店。身邊的朋友都說現在餐飲不好做，這種重資産投資要謹慎，先做好前期的市場調查再說。我才不管那麼多哦，頭鐵就沖進去了，結果這就套起了。每天才一兩桌的生意，一個月幾萬的開銷，遭不住了。”

“身邊的人都勸我早點把鋪子打出去算了，結果後面我想不通，又花幾萬塊錢錢在網上搞推廣。啥子閱讀量點贊數倒是多，但是就是帶不來客人。這下裡裡外外都丢了幾十萬進去了。”

聽了老張的話，我們幾個人都沒說話。隔了半晌，老黃才說道：“有句俗話叫做‘聽人勸吃飽飯’，你這個真的是‘牛黃丸’了。”

看到老張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也就懶得勸了，轉移話題說道：“牛黃丸，本來一味中成藥，主要是用來清熱、鎮驚、消炎的。這個‘牛’和‘牛脾氣‘的’牛‘是同音。”

“養過牛的人都曉得，牛平時是很溫順的，但是隻要脾氣上來了，幾個人都拉不動。所以四川人喜歡用‘牛黃丸‘來形容那些非常固執，又不會聽勸的人。”

“比如說，有人喜歡去聽那些歪的健康講座。一而再再而三地買那些啥子保健品，哪個人勸都不得聽，這人就是牛黃丸了。“

說道這裡，老黃插話說道：“說到這個牛黃丸，我突然想起好久都沒有人說‘牛前進’這個詞了。以前小時候還經常聽到有人罵别個是牛前進。”

看到外地朋友老張一臉茫然的樣子，我解釋道：“這個說來就話長了。以前四川有個很有名的曲目叫做《劉全進瓜》，這是講得一個陰差陽錯的故事。《劉全進瓜”》故事以前在四川地區廣為流傳。當時的川人稱‘傻’為‘劉’，因為這個故事就把‘傻瓜’稱為‘劉全進’。有的地方‘全’和‘前’不分，就變成了‘劉前進’。久而久之，‘劉前進’又變成了‘牛前進’。隻是現在說‘牛前進’的人很少了。”

一直喝茶沒說話的老陳忽然說道：“現在不要說‘牛前進’了，就連‘咬卵匠’、‘犟拐拐’這些詞都很少聽到有人說了。“

“确實，前幾天我說了一個‘夜明珠蘸醬油——寶得有鹽有味’的歇後語，單位上硬是沒有一個年輕人曉得啥子意思。“

看到老張又是不曉得我們再說啥子東西，我給他解釋道：“咬卵匠，在以前是一種職業。從字面意思就你看得出來，是男人聽到就很痛的一種職業。這個不是我亂編的，這個職業在《齊民要術》裡面是有正式記載的。這個職業就要求你咬着就不能松口，所以在四川話裡面‘咬卵匠’和‘牛黃丸’一樣都是形容腦殼一條筋的人，一條道走到黑的人。“

“‘犟拐拐’這個詞說起來也和牛有關系。”

我沾了點桌上的茶水，對着老張寫了一個”上強下牛“的”犟“字，繼續說道：”我們小時候還有一句順口溜叫做‘犟拐拐麻拐兒仰絆起飛’。這句話一些老四川人都懂，要給外地朋友解釋起來就費勁了。“

“在以前的四川土話裡面，‘麻拐’和‘拐拐’都是專門指的麻雀一類小鳥。‘仰絆’就是面朝天摔倒的樣子。”

“‘拐拐’這個詞在四川土話裡面還有一個意思，是形容小孩子撒嬌的樣子。你想一下那個場景，一個小娃兒抓着你的手左右擺動，小朋友的手是不是‘拐拐’的樣子。大人遇到幺兒這樣撒嬌，多半都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句俗語連起來的意思就是，有隻脾氣比較倔的麻雀明曉得肚皮朝天是不可能飛起來的，但還是要堅持這樣做。是不是意思和‘牛黃丸’很像？”

老張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那你們說牛黃丸，咬卵匠，犟拐拐如果湊到一起了，到底哪個脾氣更倔一點呢？”

老張提了這個問題後，我們幾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倒是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了。

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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