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村莊的周圍就是田野,有一些動物進到庭院内,甚至進到房屋内,是很正常的事,比如蚊蟲、青蛙、蛇等,而一些植物種子,經過風吹,落在屋頂上,發芽生根成長,也是很正常的事,比如牆上長的草,屋頂上長小樹等。
舊時,農村人往往把這些動物和植物在庭院和房頂出現,賦予一定的寓意。“蟾蜍進門喜事到”這句老話就是如此。那麼蟾蜍進門與喜事的到來又有什麼關系呢?這句老話是否有道理?
實際上,此條俗語隻是一句俗語中的前半句,整句俗語是這樣的:“蟾蜍進門喜事到,瓦松上房早搬家”。本文重點來說說前半句。
一、蟾蜍進門喜事到蟾蜍,在農村俗稱癞蛤蟆,因為身上長滿疙瘩,模樣十分醜陋,且有一定的毒性,被古人所謂的五毒(即五種動物毒蛇、蠍子、壁虎、蜈蚣、蟾蜍)之首。當然現在科學證明,蟾蜍并非五毒之首,隻不過是古人對蟾蜍缺乏科學的認識罷了。也就因為如此,農村人在野外碰到蟾蜍,因為它們的模樣長得特别醜陋,并不喜歡它們,還非常嫌棄它們。民間有俗語說:“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語氣中明顯瞧不起癞蛤蟆。把癞蛤蟆看成是非常醜陋的東西,把天鵝看成是一種美麗的東西。醜陋的東西想要得到美麗的東西,那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了。
可是,在一些農村,蟾蜍一旦出現在家裡,人們的态度就巨轉變了,非常喜歡它們,并把它們當做喜鵲,或者當做家蛇一樣對待,視其為吉祥物,不準任何人傷害它們,還要把它們客客氣氣地送出大門。有的地方的老人,還要點上香之後,才能送它們出門,态度畢恭畢敬。如此看來,在我國民間的民俗中,古人對動物是否為吉祥物,大多隻看重内涵,看重傳統文化中的内涵,而并不在乎它們的外表怎樣。
為什麼古人把蟾蜍看作是吉祥物呢?主要有以下六個方面的說法。
1、蟾蜍最早時是古人生殖崇拜對象
蟾蜍作為古人崇拜的神物,根據考古發現,最早出現在仰韶文化初期。比如,陝西臨潼姜寨遺址,就出土了仰韶文化初期的彩陶盆,陶盆内壁上就一隻大肚蛙飾紋,考古專家認定此“蛙”就是蟾蜍。
蟾蜍背面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在古人看來聯想到“多子”,再說,蟾蜍的繁殖能力特别強,每次産出來的卵有成千上萬個,因此,蟾蜍最初的時候,是古代先民多子多福的生殖崇拜對象,為祭祀器物上常見的紋飾。
2、蟾蜍在古代民間象征長生、辟邪之物
我國古代神話故事中,有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那就是嫦娥奔月。相傳後羿因射日有功,得到了西王母賞賜的“靈丹妙藥”,也就是長生不老之藥,交給嫦娥保管。當時有一個與後羿一樣射箭利害的人,叫逢蒙,他是一個品行不端的小人,一心想害死後羿。當他得知後羿得到了西王母的長生不老之藥,垂涎三尺。他趁後羿不在家的時候,迫使嫦娥拿出靈丹妙藥。為了防止逢蒙得到靈丹妙藥,嫦娥偷偷把靈丹妙藥吃了,并飛向月宮。
《淮南子》一書中記載了這個神話故事,隻是與我們現在悉知的嫦娥奔月故事有些差别。
《淮南子·覽冥》中提到:“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嫦娥竊以奔月”。高誘引注曰“嫦娥,羿妻,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末及服也,嫦娥盜食之,得仙,奔入月中為月精也。”
古代民間的傳說中,認為嫦娥變成蟾蜍,成為“月精”。自此以後,蟾蜍就成了民間所謂“仙藥”的象征,月亮也被民間稱為“蟾宮”。
在1972年出土長沙馬王堆漢墓彩繪帛畫上,帛畫的左上角有一彎月,月亮上面站着一隻蟾蜍,蟾蜍嘴裡含有靈芝草藥,而月之下也是飛着的蟾蜍。後來,蟾蜍被道家稱為“肉靈芝”仙藥。東晉道教理論家、著名煉丹家和醫藥學家葛洪所著的《抱樸子》載:
“肉靈芝者,謂萬歲蟾蜍頭上有角,颔下丹書八字再重。”
由此可見,古人把蟾蜍視為所謂的“仙藥”。
葛洪又在其《抱樸子》中說:
“術家起用以起霧求雨,辟兵解縛。”
也就是說,蟾蜍在民間和道家都被視為“辟邪之物”。
3、蟾蜍在古代有科考中舉之意
我國從隋朝時開始實行科舉選士制度,到了唐朝科舉制度更加完善。科舉考試中的鄉試多在農曆八月舉行,又稱秋闱,鄉試放榜正值桂花飄香之時,因此,秋闱放榜又稱桂榜。
唐朝段成式所著的筆記小說集《酉陽雜俎》,記錄了一個神話故事。有一位叫吳剛的人,因學仙有過,被玉皇大帝懲罰,讓他到月宮砍伐桂樹。月宮中的桂樹,砍掉開一個口子後,立即就長出來了,所以桂樹永遠砍不斷,要不斷地砍伐。《山海經》中也有類似的故事,隻是懲罰吳則的人是太陽神炎帝。也就因為如此,從唐朝開始,人們把秋闱中舉的學子稱為“折桂枝”,用桂枝做成“桂冠”,讓中舉之人戴上,作為一種獎勵。
于是,“蟾宮摘桂”就用來比喻科舉中舉。在古代,每逢科舉大考之年,有參加科舉考試的家庭,家人用桂花和米粉蒸為原料做成糕的習俗,此糕名為廣寒糕,寓意為“廣寒高中”和“蟾宮摘桂”。
直到現在,每年高考時,“蟾宮摘桂”依然是民間一些人士,習慣性地用來祝福高考學子的吉祥用語。
4、蟾蜍在古代有招财進寶的寓意
我國道家有 “劉海戲金蟾”的典故,傳說金蟾有三條腳,古時人們認為,如果得金蟾之後,放在家中,即可以鎮宅辟邪,又可使家裡很快緻富。于是,金蟾嘴裡銜着一枚錢,寓意招财進寶。古代那些從事經商的人喜歡在鋪面或家裡,把金蟾作為擺件。直到現在,一些經商人士依然喜歡這類擺件,希望家裡财源滾滾。
5、蟾蜍在古代有能夠獲得愛情的寓意
“劉海戲金蟾”在我國民間,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傳說版本。湖南有著名的《劉海砍樵》的花鼓戲,其故事原型就是根據流傳在湖南民間的“劉海戲金蟾”故事改編的。
傳說一個村子裡有一口絲瓜井,井裡住着一隻金蟾,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井口就吐出一道強烈的白色光柱,直沖雲霄,據說有道行的人,可以借着這道白光成仙。
絲瓜井井旁住着一戶人家,隻有母子兩人,兒子叫劉海。他們家貧如洗,但是,劉海為人厚道,對母親特别孝順,母子相依為命。劉海他以砍柴度日,他經常到山裡砍柴,賣柴買米。劉海的孝道感動了一位仙人,這位仙人決定幫助他。在仙人的指點下,劉海得到一枚金錢,他按仙人的吩咐,用這枚金錢作做餌子,釣出了井裡的金蟾。
劉海再次上山砍柴的時候,就被山林中一隻修煉成精狐狸看中了,狐狸變成美麗俊俏的姑娘胡秀英,在劉海每次回家的路上将他攔住,通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劉海與胡秀英結為夫妻。
劉海得到金蟾後,也收獲愛情和幸福。因此,蟾蜍就成為古代民間愛情和幸福的象征,愛情和幸福都是人們所渴望得到的,蟾蜍就成了民間富有美好寓意和祝願的吉祥物。
6、家裡來蟾蜍代表老人
在一些農村,蟾蜍被象征去世的先人,農村又稱為老人。這種說法與有一些地方把家蛇看成是老人一樣。這些地方的人認為,蟾蜍進門,就說明老人回家了。自家的老人回家,說明家裡有興旺發達的氣象,是對子孫後代的蔭庇,也就是平常人們說的顧家,是大好事。這裡喜事連連,家裡要發财。如果老人長期不到家裡來,說明這個家被老人嫌棄,或者說,家裡人不團結,不安甯,老人無心顧及這樣的家。
也就是因為上述的六個方面的原因,民間對蟾蜍進家門,不但不厭惡,反而非常喜歡。認為家裡興旺的氣象,即将有喜事臨門。這就是俗語所說的“蟾蜍進門喜事到”的民俗寓意,也是人們對幸福生活的一種期盼。
蟾蜍進門後,忌諱家裡人将它們捉住,更不能将它們打死。如果是在庭院内,則由它們去,如果進了屋内,則要客客氣氣地把它們“請出”門,不能傷害它們。
現實之中,真的有“蟾蜍進門喜事到”嗎?其實,這隻是因為人們在傳統觀念上,把蟾蜍視為吉祥物,是為了滿足人們對美好生活渴望的心理需要。蟾蜍進門與家裡會不會有喜事沒有任何關系。
二、蟾蜍進門的真正原因
蟾蜍是一種兩栖動物。白天的蟾蜍,大多隐蔽在比較陰暗的地方,比如,水氣重的岩石下面、土穴中、稠密的草叢中;到了傍晚時,蟾蜍紛紛從白天隐蔽之處出來,一般會在水塘邊、溪邊、水溝邊、河岸邊、田邊、菜園内、道路邊以及房屋周圍等地方覓食。蟾蜍最喜歡在雨後常常集中在比較幹燥的地方,捕食各種昆蟲。蟾蜍進門主要是有以下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誤入農家。農村房屋周圍,一般都是田野,房屋和田野往往連成一片。這些地方本來說是蟾蜍的活動場所,偶爾從大門進入庭院,或者從庭院的排水溝中進入庭院,之後誤入房屋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根本沒有奇異之處。這就像蝴蝶、蜻蜓、青蛙、蚊蟲、蛇等進入庭院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二是雨後的傍晚進入農家的可能性比較大。蟾蜍的習性,習慣于傍晚活動,又喜歡雨後到比較幹燥的地方捕食各種昆蟲。位于田野之中、或者山野之中的農家,在雨後,是相對來說幹燥的地方。再說,過去的農家,大多喂養家禽家畜,堆積了農家肥,蚊子比較多,而臨近天黑時,農村要點燈,野外很多飛蛾類的蟲子飛向農家,這給蟾蜍增加了捕捉的條件,有蚊蟲的地方,自然就有蟾蜍活動。
三是蟾蜍本來就隐蔽在院内外。過去農家,在還沒有混凝土時,院子内外的院牆、排水暗溝,保坎、房屋的基腳等,有很多的空隙、洞穴,可讓蟾蜍白天隐蔽,夜晚再出來活動。因此,春夏時節,田野蛙聲一片的時候,其實是青蛙的叫聲和蟾蜍的混合叫聲,在農村院子内外就有青蛙和蟾蜍的叫聲。
青蛙和蟾蜍的叫聲有很大的差别,大多數的農村老人都能分辨出來。青蛙的叫聲相對來說要雜亂一些,聲音要尖銳一些,而蟾蜍的叫聲要低沉一些,有規律一些。這隻是相對而言的,季節不同,青蛙和蟾蜍的叫聲也不盡相同。
三、瓦松上房早搬家至于俗語的下半句“瓦松上房早搬家”的意思,是一句誇張的說法,意思是要住在瓦房内的人家,要勤于撿瓦,及時清除瓦上的塵土、雜草以及樹葉,不能讓屋頂上的瓦上長出瓦松類的雜草來。
瓦松是一種景天科植物,不同的地方,名稱不太一樣,如屋上無根草、天蓬草、 瓦花、瓦蓮花、貓頭草等等。一般來說,瓦松生長在石質山坡、岩石上、瓦房和草房頂上。從生長的地域上來說,瓦松在長江以北地區比較多見,而在長江以南地區,除了海拔比較高的山上外,一般房屋上不會長瓦松。但長江以南地區,把不是瓦松的雜草也稱“瓦松”。這種“瓦松”不是指某一植物,而是說,瓦上長草會讓瓦片松動,房屋就會漏雨。
過去農村的房屋一般為木房、磚木混合結構房、土坯房,一旦房頂長期漏雨,支撐房屋的木柱、梁、牆等就會被雨水腐蝕 ,房屋就會有坍塌的危險,住在房屋内的人就沒有安全保障。這也就是俗語說的“瓦松上房早搬家”。
實際上,這句俗語是告誡人們,平時要注意對自家的住房進行打理,要勤于打理,不然,房頂瓦上的塵土和雜物堆積起來,并且腐爛成泥,可生出瓦松之類雜草來,這種房屋已經是危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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