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慶梅
某日打開友人分享的一段音樂,叮叮咚咚的琴聲便流淌出來。我從音樂中聽到冰淩融化的聲音,聽到清風拂過的聲音,聽到柳樹發芽的聲音,還有,花開的聲音。這是一段沒有歌詞的音樂,樂末隻配有一句話:一切都會好的,城南的花都開了。
刹那間被擊中。“城南花已開”。反複咀嚼這簡單的五個字,感覺到滿嘴春的芬芳。
漢字字形的演變過程,是沿着便于書寫的道路一路狂奔而來的。比如這個“春”字,在殷商甲骨文中,“春”字由表意的三個“木”一個“日”,和表音的一個“屯”字組成。意思是,陽光撫照,萬木滋榮。小篆的“春”字,三個“木”變為兩棵“草”,“日”沒有變,“屯”也還在,隻是挪了下位置。而隸變之後,“春”已經面目全非,基本就是當下我們看到的樣子:表意的“草”不見了,表音的“屯”也不見了,隻有太陽(日)還在那裡挂着。而到了草書中,連“日”也沒了,這個字,已經和造字之初的意思沒有一點關系了。但無論“春”字如何變化,我們一想起它,還是能想到冰化了草綠了花開了。
城南的花開得尤其早,因為城南離太陽更近一些吧。當春風悄悄兵臨城下,其他植物還在按兵不動的時候,城南的迎春花就暗暗地把花苞送上枝頭。然後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早晨,你不經意地往路邊一瞥,那些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灰突突的枝條上,一點嬌黃躍入眼簾,先是溫暖了你的眼睛,繼而溫暖了你的心。那是迎春花開了,開得毫無征兆,開得讓人措手不及,開得讓人欣喜不已。
這時候的大地還沒有徹底醒來,一切還在睡眼惺忪中還在灰頭土臉中,迎春花就在灰敗的底色上迎風搖曳着,先是一朵,然後是一串,繼而是一片,最後挂滿了路邊的牆,開成飛流直下的黃色花瀑。當我看到第一朵迎春花的時候,忍不住用手機拍下來發給友人,與其分享花開的喜悅。
春天的腳步越走越近,城南的花越開越多。玉蘭落了杏花登場,杏花謝了桃花吐蕊,桃花敗了薔薇争豔……春天,便是各色花的舞台,你方唱罷我登場,直開到你一出門,身前身後身左身右都是花,讓你感覺一下就掉進了花的汪洋大海裡。
“城南花已開”,當我再次默念這五個字時,突然想到了與其對仗的另五個字:“城北徐公美”。這句話出自《戰國策.鄒忌諷齊王納谏》,講的是一個名叫鄒忌的人,由自己實際不如城北徐公美,而身邊人卻都說他比徐公美的親身經曆,悟出了直言不易的道理,然後進勸齊王納谏除弊的故事。文中并沒有直接描述城北徐公到底有多麼美,而是通過描寫鄒忌“修八尺餘,形貌昳麗”來襯托徐公之美。想來那徐公定是位身材修長容貌俊雅的翩翩佳公子了。“城北徐公美”,“城南花已開”。城北徐公是位美男子,城南的春花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呢。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這是吳越王錢镏寫給他夫人的一句話。如今城南花已開,誰又在盼望誰緩緩歸來呢?
城南的花已經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配圖選自網絡)
作者簡介:張慶梅,山東省作協會員,山東散文學會會員,山東女攝影家會員,濟南市作協會員,濟南市書法家協會會員。齊魯晚報青未了副刊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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