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誇贊美妙的音樂時,都會引用“此曲隻因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這兩句詩。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這兩句詩原來是諷刺詩,卻被人誤讀千年。
這兩句詩出自杜甫的《贈花卿》,全文如下: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這首詩作于公元761年,當時的杜甫在好友嚴武等人的幫助下建立了浣花草堂,在此過了一段頗為安逸舒适的日子。
在此期間,他的詩風也有所變化,不全是“感時花濺淚,恨别鳥驚心”般的沉郁頓挫。
取而代之的是“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莺恰恰啼”的輕松活潑。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完全不問世事,沉浸在自己安甯的小世界中,他依然關心國家的命運,百姓的生活。
公元761年,梓州刺使段子璋叛亂,給蜀中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不久崔光遠的部屬花敬定攻克綿州,斬殺段子璋。
然而花敬定是個比段子璋還殘暴之人,他進入東蜀後,居功自傲,縱容手下大肆燒殺搶掠。
他手下士兵,為了奪取金钏甚至斬斷婦人的手腕,如此殘忍,令人發指。
在花敬定的淫威下,百姓們是有苦難言,日子過得是一天比一天艱難。
而一向憂國憂民的杜甫見此場景,自是看不慣,于是便寫下這樣一首看似贊揚,實則極盡諷刺的詩歌。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
這兩句寫的是花敬定宴請賓客的場景。
錦官城的絲竹聲,一天到晚響個不停,悠揚的樂聲,一半随着江風飄散,一半飄入雲霄。
“紛紛”本意思為多而雜亂的樣子,通常指看得見摸的着之物,而杜甫這裡卻用來形容抽象的樂曲,這就是典型的化無形于有形,淋漓盡緻地展現了樂音的多而反複。
而接下來的兩個“半”字則活靈活現地突出了樂音的美妙,如行雲流水。
若不看後兩句,這樣美妙的音樂誰不誇聲好呢?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這兩句的意思是說這樣的音樂隻該出現在天上,世間的百姓一生能聽幾回呢?
表面是在誇贊音樂的美妙,實則另有深意。
古人的“天上人間”常常是一語雙關,這裡也不例外。
此處的“天上”應該是指天子所住的皇宮,而“人間”則是普通百姓的住所
古代的等級是何等的森嚴,有些東西那是隻有皇家之人才能享用的,普通人用,那就是僭越。
這裡的花敬定便是如此,他隻是個普通武将,竟然敢僭用天子音樂,這在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文人看來,簡直是大逆不道。
所以杜甫才會忍不住出言諷刺。
而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怒怼花敬定,他在另一首詩歌《戲作花卿歌》也曾寫到:“李侯重有此節度,人道我卿絕世無。既稱絕世無,天子何不喚取守京都”。
用現在的網絡流行語講,就是“你咋不上天呢?”
比起這首《贈花卿》,顯然《戲作花卿歌》諷刺意味更明顯。
但正像宋人張天覺所言:“諷刺則不可怒張,怒張則筋骨露矣。”
杜甫這首詩含而不露,柔中帶剛,綿裡藏針,正是諷刺詩的最高境界。
可惜的是後來大家都誤解的杜甫的詩意,本是諷刺之語,卻稱了誇人的口頭禅,也算是無心插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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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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