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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虞靈犀從衆星捧月跌落塵埃,被迫獻給了攝政王甯殷。
攝政王生得俊美無俦,可惜瘸了一條腿,是個扭曲狠戾、殺兄弑父的瘋子。
虞靈犀最怕的,就是他一邊擦着手上新沾血迹,一邊笑着對她說:“靈犀,過來。”
嫁過去沒兩年,虞靈犀猝然身隕。
她死後,甯殷不設靈堂,不治喪下葬,甚至瘋得更厲害,屠戮滿城血雨。
一朝重生到十五歲,這時她尚是高高在上的将軍府貴女,甯殷也還不是隻手遮天的攝政王。
咽不下這口氣,虞靈犀帶着侍衛找到了流落街頭的甯殷,打算匿名揍他一頓,以報前世怨侶之仇。
誰知氣沖沖趕到現場,卻看見瘦弱的少年蜷縮着身子正被人按在地上,即将被打斷左腿。泥水裹着血水淅淅瀝瀝淌下,浸紅了他陰鸷憤恨的眼睛……
她才知,甯殷有着怎樣可憐的過往。
虞靈犀陰差陽錯,前去揍人變成了前去救人。
沒辦法,她隻好收留小可憐,并努力将他教導成身心健康的正直青年。誰知教着教着,小可憐看她的眼神越發幽沉奇怪起來。
男主文案:甯殷如野狗般最狼狽的時候,是虞靈犀将他撿了回去,在他陰暗扭曲的世界裡鑿開一線天光。
于是他拭淨鮮血,收斂爪牙,努力學着成為她所期盼的那等良人君子。
就當他以為能永遠擁有她的笑顔時,等來的卻是她的揮手告别。
“你如今文德兼備,快回宮去做王爺吧。”
她笑得溫柔而又殘忍,“我也要準備嫁人啦!”
溫潤霎時褪去,還未來得及送出的玉簪紮破掌心,鮮血淋漓。
他笑着給她簪上帶血的玉簪,啞聲近乎瘋狂:“我這條命賀你新婚,如何?”嬌嬌貴女×瘋披美人
小劇場積雪壓垮了後院的枯枝,咔嚓一聲。
攥着虞靈犀腕子的那隻手掌心滾燙,熱鐵般鉗制着她,強悍得不像是個重病瘦弱的少年。
虞靈犀瞳仁裡倒映着甯殷俊美狠戾的臉龐,仿若和前世重疊,有那麼一刻,她以為他會毫不遲疑地捏碎自己的頸骨。
但僅是一瞬,甯殷仿佛從本能的警覺中回神,眼裡的淩寒渙散,緊繃的身形漸漸松懈。
虞靈犀這才透過氣來,掙紮道:“松手!”
大概碰到了甯殷的傷處,他悶哼一聲,翻身直挺挺地栽了下來,灼熱的鼻息火燎似的噴在她耳邊。
太近了!
虞靈犀心頭一麻,忙将他的腦袋用力推開,起身整理微亂的頭發和衣角。
若是前世,虞靈犀定然不敢違逆他分毫,臨死前踹他的那一腳造成了什麼惡果,她至今不敢忘記。
但如今可不是前世,任人宰割的是甯殷,而非她。
虞靈犀揚起纖白的手掌,可一見甯殷燒得臉頰通紅的模樣,頓在半空的手終究沒能落下。
索性拉住被褥一抖,将甯殷那張可憐又可惡的臉兜頭蓋住,眼不見心不煩。
“小姐,大夫來了。”胡桃的聲音适時響起,打破僵局。
炭盆哔啵作響,那小野貓吃飽喝足,尋了個暖和處蜷縮着睡去。
老大夫把了半晌的脈,又掀開甯殷的衣襟查驗傷處,眉頭越皺越緊。
虞靈犀也跟着蹙眉,問:“他如何?”
“斷了兩根肋骨,斷骨刺入肺腑,失血甚多,加之受寒挨凍,數症并發,這才引發高熱。”
老大夫撚着花白的胡須,搖首歎道,“受了這麼重的内傷還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迹。老夫先開幾副方子,外敷内服并用,他若能熬過明晚,便算是撿回來一條命。”
虞靈犀沒想到甯殷的傷勢這般嚴重。
大概是前世的他太過瘋癫強悍,毀天滅地無堅不摧,以至于虞靈犀忽略了他也是肉體凡胎,會疼會死。
若是沒見着他年少時的慘狀也就罷了,偏生又要讓她見着。
望着甯殷慘白的唇色,她的心沉甸甸往下墜去,落不到底。
淡然的心第一次有了動容,虞靈犀給胡桃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多燒兩個炭盆供暖,再挑兩個伶俐的小厮煎藥服侍,還有……若他醒來,即刻來報。”
胡桃疑惑主子為何對一個“乞兒”這般上心,但見虞靈犀面色肅然,隻得領命下去安排,态度比昨夜認真了不少。
待小屋内暖和起來,仆從給甯殷換了藥,虞靈犀方安心離去。
是夜,烏雲蔽月。
榻上躺着的少年忽然睜開了眼睛。
常年處在暗殺和危機中鍛煉出的強悍意志,使得他無論生病或是重傷都能保持超乎常人的警覺。
他挺身坐起,垂首一看,黑暗中依稀能辨出胸口的繃帶幹淨齊整,手腕脫臼紅腫處也塗了消腫化瘀的藥膏。
看來,昨夜的冷風沒有白吹。
在他昏迷的這半天裡,得到了非常細緻的照顧,不用猜也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甯殷擡手,五指虛握,掌心似乎還殘留着少女手腕溫軟的觸感。他隐約記得自己燒糊塗了,錯将那女子當成了敵人,險些傷到她……
還好未曾露出破綻。
大将軍府是最好的藏身之處,在這小姑娘身邊比在欲界仙都方便得多,他必須想辦法留下來。
不過在此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甯長瑞死了,宮裡那人遲早會查到鬥獸場,他必須趕在那之前,處理幹淨一切。
想到此,甯殷眸中劃過一抹暗色,撐着身子下榻,跨過地鋪上熟睡的小厮,踏着一地月影朝後門行去。
避開巡邏,翻牆落地,他的面色白得與積雪無異,“唔”地吐出一口暗色的淤血來。
他仿若沒有痛感般,淡定地拭去嘴角的殷紅,擡指吹了個口哨。
羽翼掠過疾風的聲響,一隻傳信的灰隼掠過月光,穩穩落在了他的手臂。
缼月西斜,京城沉睡在一片靜谧中。
漸漸的,濃煙自升平街方向升起,那一輪殘月被火光映成了血一般的嫣紅。
虞靈犀在一片銅鑼喧鬧聲中被吵醒。
心中略微不詳,她起身問:“怎麼了?”
胡桃匆匆披衣而來,着急道:“小姐,好像是欲界仙都起火了,好大的火!”
心頭一緊,虞靈犀道:“出去看看。”
她披上鬥篷下榻,走到廊下一瞧,隻見漫天黑灰飄舞,升平街方向半片天空都是紅的。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畫面,隻不過這次,她仍好端端呆在榮極一時的大将軍府,而非姨父府邸清冷的後院。
她扭轉了命運中小小的一環,卻終究未能抵消京城中應有的劫數。
“今年連着兩場大火,實在太駭人了。”
胡桃唏噓了一陣,勸道,“外頭冷,小姐還是别看了,回去歇着吧。”
燒焦的黑灰被風卷在半空中,落滿了半座城池,那是萬千繁華奢靡被摧毀的餘燼。
虞靈犀想到什麼,低聲道:“提燈,去後院。”
正在酣睡的小厮聽到推門聲,揉了揉眼睛含混道:“誰啊?這麼晚了……”
見到門口伫立光影中的窈窕身形,他瞌睡蟲瞬間飛去,忙骨碌起身道:“小姐,您怎麼來了?”
虞靈犀略過慌亂的小厮,走到甯殷榻前站定。
她将紗燈擱在案幾上,微弱的光打在甯殷英俊清隽的側顔上,他雙目緊閉的樣子安靜而脆弱。
“他……一直不曾醒來過嗎?”虞靈犀問。
小厮不敢說自己睡死了過去,忙不叠搖首:“沒有沒有,仆一直在房間内守着,不曾見他醒來。”
反正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應該……不曾醒來過吧?小厮心想。
虞靈犀松了一口氣。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的不祥之兆從何而來,迫不及待想要确認什麼,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到了罩房。
甯殷傷成這樣,大概真是自己多想了吧。
虞靈犀遲疑了片刻,伸手探了探甯殷的額頭。
還在低燒呢,也不知能不能撐過去。
甯殷躺着不醒,他救回來的那隻小貓暫且無人照看,虞靈犀便将小貓抱在懷裡,對小厮道:“好生照料着,若有偷懶,唯你是問。”
小厮忙不叠道“是”,畢恭畢敬地送虞靈犀出門去。
幾乎同時,床上的少年睜開了眼睛。
他擡起冷白的指節,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額頭,似是在回味方才那抹細膩溫暖的觸感。
原來女人的手是這樣的感覺麼?
以前在宮裡,他病得快要死去時,那個生下他的女人也不曾這般撫摸過他。
嘴角揚起一抹蒼白的笑意,他像是得到一件有趣的東西,忽然有點期待留在将軍府裡的日子了。
……
連着兩日放晴,雪都化了,屋檐下的冰棱在陽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
虞靈犀倚在窗邊小榻上逗貓。
甯殷還昏睡着,他撿來的貓被虞靈犀養了兩日,倒是毛色順滑了許多,也不似先前那般膽怯。
她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撓着小貓的腦袋,哼道:“明明前世受苦的是我,讨債的卻是他,你說這世道有沒有道理?”
正玩着,便聽外頭一陣馬蹄急促,繼而阿爹黑着臉下馬進門,後頭跟着穿了铠甲的虞煥臣。
“阿爹怎麼啦?”虞靈犀起身,拉住兄長。
虞煥臣瞥了眼正在氣頭上的虞将軍,湊過來小聲道:“欲界仙都被燒了,阿爹和南衙禁軍的人忙得焦頭爛額,偏生東宮那邊派了人來,要在燒死的焦屍堆裡查一個打奴,阿爹怕破壞了現場痕迹,極力阻止,結果雙方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原來如此。
不過,這和東宮有何幹系?
還未想明白其中内情,便聽胡桃輕快的腳步傳來,帶着欣喜道:“小姐,那個乞兒醒了!”
“什麼乞兒?”虞煥臣問。
沒留神胡桃說漏了嘴,虞靈犀悄悄瞪了她一眼。
甯殷的身份特殊,說出來必定在府中掀起一股軒然大波。
她撫着懷裡的小貓,解釋道:“沒什麼,前夜府門前躺了個身受重傷的小乞丐,到底是一條人命,我便自作主張讓他在下人的罩房養傷。”
反正隻收留甯殷幾日,等傷好些了,就會趕緊将他送走,虞靈犀思來想去,實在沒必要說出來給父兄添麻煩。
虞煥臣并未起疑,随口道:“也好,待傷好了,便讓他走。京中最近大事頻發,小心些為妙。”
“我知道。”說着,虞靈犀重重打了個噴嚏。
小貓在她懷中舒适地咕噜。
虞靈犀皺了皺鼻子,又是連連兩個噴嚏打得她直趔趄,手臂上也開始起癢……
虞靈犀萬萬沒想到,自己活了兩輩子,竟然對貓毛過敏。
身上起了不少紅疹,躺了半個月才消退。
虞夫人卻是說什麼也不準她養那小野貓了,但小貓乖巧,丢出去受凍也不妥。
虞夫人良善,撫着女兒嬌氣的臉龐道:“下人裡有愛貓的,将花奴交給他們養吧。歲歲以後還能遠遠看上它一眼,隻是,千萬别去碰了。”
花奴是虞靈犀給貓兒取的名字,因它是隻三花貓。
小貓特别乖巧惹人憐愛,交給哪個下人都不放心,須得是打心眼兒裡愛貓的才成。
思來想去,她想到了甯殷。
這貓是他捂在懷裡撿回來的,受傷昏迷時,唯一的一床被子也是給小貓做了貓窩……
前世的甯殷或許六親不認,這輩子年少時的甯殷倒是有幾分人情。
反正是他的貓,交給他帶走養也正合适。
思索片刻,虞靈犀讓人将貓帶上,去了後院罩房。
半個月不曾過來,一進門,濃重的藥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虞靈犀下意識皺起了眉頭,環顧一眼房内,茶水齊全,炭盆溫暖,瘦削的少年正倚在榻上,面色依舊有些蒼白,不過看上去精神好了許多。
見到虞靈犀進來,他黑沉的眸中劃過些許亮色,掀開被子下榻。
他的嗓子還帶着病後的沙啞,斂眉喚了聲:“小姐。”
虞靈犀被他的稱呼吓了一跳,覺得新奇且不适應。
上輩子,甯殷總是勾着冷笑,居高臨下地喚她:“靈犀,過來。”
從未有這般乖巧聽話的語氣,恭恭敬敬地喚她“小姐”。
别說,還挺受用。
随即虞靈犀看到甯殷身上還穿着那件黑色戎服,衣裳又破又髒,還帶着濃重的血腥味。
虞靈犀難得心平氣和,朝侍婢道:“照着他的身形,去拿兩件男人的冬衣過來。”
侍婢動作很快,不稍片刻便将衣服取來了,是府中多餘的侍衛服侍,一共兩套。
甯殷依舊安靜站着,沒有主動去碰那兩身幹淨的新衣裳。
虞靈犀知道他在等自己的指令,隻好道:“趕緊換上吧,你這衣裳不能穿了。”
甯殷這才聽話地拿起了其中一套衣裳,抖開。
這樣乖巧的甯殷讓她好奇無比,眼也不眨地看着。
虞靈犀原以為他會避嫌,去屏風後頭換,卻不料這少年當着她的面直接解開腰帶,撕開上衣,露出打着繃帶的、勁瘦矯健的上身。
衣裳和傷口的血痂糊在一塊了,撕開時鮮血直流,他卻眉頭都未皺一下。
“呀!你……”
胡桃羞得捂住了眼,轉過身去,憤憤罵道,“小流氓!”
虞靈犀隻是訝異了片刻,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好歹前世相處兩年,這點場面不算什麼。
少年身形雖瘦,不似前世及冠成年後那般精壯強悍,但該有的肌肉一塊都不少。若忽略滿身深深淺淺的傷,那該是一具極其漂亮的身軀。
肩寬腿長,腹肌塊塊隆起,勻稱緊繃,漂亮的腰腹線條延伸至下面……
呵,下面的東西,一點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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