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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散文環境描寫摘抄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3-15 03:48:28

汪曾祺散文環境描寫摘抄(散文舒維秀八拱橋紀事)1

汪曾祺散文環境描寫摘抄(散文舒維秀八拱橋紀事)2

八拱橋紀事

文/舒維秀

記不清最後一次從木闆八拱橋上走過是哪一年了,也記不清木闆八拱橋是哪一年從平溪與皂溪交彙處的河流上消失的,隻記得代替木闆八拱橋的鋼筋水泥大橋是1984年建成通車的,這樣推算起來,木闆八拱橋消失于大家的視野已有将近40年時間。今年端午節後,夏至之前的一天,我來到八拱橋河畔尋舊,站在原橋址的河灘裡往上下遊張望,爬上八拱橋頭的獅子山四處極目,與40年前恍惚的記憶相比,不變的是河水依舊繞山而流,變的是四周高山更青了,寨子裡的磚房屋比原來的木屋更亮眼奪目了,下遊不遠處的兩座鋼筋水泥大橋飛架南北,北邊的扶羅鎮寨子,往上往下長大了很多,房屋也長高了很多,位于鎮子南邊的扶羅中學,也由原來的一層木房、磚房而長高了四五層,記憶中的學校大喇叭沒聲息了,代之以音量少了許多的“村村響”廣播,鄉民出行,多是摩托車小車,極少見有騎單車的人了,而40年前,由于公路不通,過往八拱橋的鄉民,都是步行,肩挑,背馱……

八拱橋立在扶羅鎮壩子南端,發源于新寨鄉壩坪哨的平溪與發源于貢溪鄉碧林的皂溪在此交彙,形成了三岔河景觀。橋就架在三岔河靠平溪那邊,是一座木闆橋。扶羅鎮位于新晃縣中南部,而新晃縣北西南三面楔入貴州。從扶羅鎮上去位于北邊的縣城龍溪口得走曲曲彎彎花階小路,翻越重重疊疊大山。舊時扶羅是北方的貴州銅仁府走南方的貴州黎平府的必經要道,小路因而逐漸花階了起來。自有人架橋以來,此橋就如一段曆史記憶,深深地嵌入了當地鄉民、過往商旅的腦海。

八拱橋是一座木闆橋,因架設此橋,需用六根杉樹紮成一闆的木闆共八闆才能連通兩岸而得名。于扶羅鎮而言,八拱橋曾經是一座重要的木橋,除北銅仁南黎平之外,從小處講,八拱橋北去,進灑溪龍塘,翻大灣界,過鴨塘界,就是本縣的魚市,也有從扶羅下走李樹,翻滾馬坡,到達縣城龍溪口,再往北,就都是貴州銅仁地界了。南走,上走爛木橋,皂溪,翻過闆凳坡就是本縣的貢溪,再往南,就是貴州天柱的大河邊了;下走雲溪,翻過講溪坳、丈溪坳、黃土坡,進入本縣中寨,再往前,就是貴州的天柱縣注溪了。從大河邊、注溪都可通天柱縣城。對于鄉民,八拱橋的功利作用不可磨滅,對于我而言,從少時起,八拱橋就成為記憶中一處獨特的片段。

要說八拱橋,就得先說說扶羅。關于扶羅名字的由來,與一個侗族先民的傳說故事有關,新晃侗民先祖楊天應初來縣境時,境内山高林密,雲山霧罩,天地混沌。于是楊天應就一座大山一座大山地去收雲霧,一次他經過扶羅去中寨收雲霧時,不慎把随身帶的一個裝水的瓜葫蘆打落了,等他走出老遠,才發現“葫落”在了平溪與皂溪交彙的那個壩子上。“葫落”後來逐漸演變為“扶羅”,興許是人們為了書寫的方便吧。扶羅平溪下遊三華裡許有個侗寨叫傘寨,寨名也有些來曆。相傳某年清明,某居外地的人來此挂墳祭祖,把傘忘記在祖墳上了,被當地寨民收撿,第二年他又來挂墳時,寨民取出那把傘還他,“傘”還“在”,“傘寨”由“傘在”演變而來,可見當地民風之純厚。

我父親的外婆,也就是我的嘎太婆家在扶羅老街上,一條街長不過兩百餘米,寬不過六七米,中間是砌有各種圖案的鵝卵石花階路,兩邊是歪斜的兩層木樓,街上人家從事農耕,每逢農曆一、六趕扶羅場日子,多數人家會把自家臨街一面的窗門打開,炸油炸粑、下面粉、剃頭發、賣煙酒糖果、賣雞鴨魚肉、收購藥材、交易蔬菜等等的生意,都在此街進行。嘎太婆家在老街的南頭,是趕場天我們一家人必去歇腳的地方,從家裡去扶羅老街上,需走兩華裡多山路,然後再經過八拱橋。那時家裡十分窮,沒什麼吃的,嘎太婆家的面條,成了吸引我去趕場的主要原因。後來聽父母講,幼時我老記不住“吃面”這句話,每次從街上趕場回來,寨子中的大人會問:維,今天趕場得吃點囊子?而我會形象地說:在嘎太婆家得吃“梭梭”,或者說:得吃“襪帶”。那時的襪子不似現在的松緊有彈性,必須在襪子上縫兩根細帶子,穿襪子時用細帶子捆腳,才能防止襪子因松垮而下滑,可能當時我穿的是帶白色帶子的襪子吧。

其實扶羅寨上建老街趕場之前,侗家鄉民們是在八拱橋附近另一處比扶羅老街更小規模的地方趕場。從八拱橋南去三百來米,是一個現在叫老場的寨子,據縣志記載,扶羅老街是清朝中期興起的,據老人們傳說,去扶羅老街趕場之前,附近鄉民是在老場趕場的,這個場份的興起時間應在清朝中期之前。我們小時候去扶羅時常去老場做玩,老場街面長不過百米,寬不過七八米,街面上是鵝卵石砌的花階,兩邊一律的侗家木樓,樓大門外的階沿,也都砌的是花階。如果不是大人說這裡以前趕過場,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個地方曾經趕過場,然後才把場份移到扶羅老街去的。現在可以想象,那時趕場的人一定不多,稀松的來來去去,身上穿的肯定是自己種棉紡紗織的家機布,染上藍澱色,做成布扣對襟衣,熱天腳上穿的是稻草打的水草鞋,冬天穿的是千層底的布鞋,交易的物品,多是自家的農産品林産品,溝通的語言,一定是比現在的侗話更原始更标準的侗話。

八拱橋橋樁是鄉民用鐵錘将削尖圓木打入河砂内的,上邊再橫豎結構木料,基礎很不牢靠,極易被春夏洪水沖走。1978年我開始在扶羅中學讀初中時候,經常發生水毀木橋之事。洪水滔滔,又不能耽誤課程,我們往往會繞道平溪上遊的公判村,那有一座通往貢溪鄉的水泥大橋,從那地方包路再返回八拱橋對面的學校,往往費時兩個多鐘頭,趕到學校時,已是上午第三節課了。有些年由于各種原因,八拱橋到了冬天也沒有恢複,這可苦了去扶羅鎮上讀書的孩子。我們每天早晚經過此地,不論天寒地凍都得脫掉鞋襪,涉水過河,刺骨的河水鑽心地涼,上岸後大家穿上鞋襪,在河灘上蹦跳一陣子後,一雙腳還是冰涼的。有一年夏天山洪暴發,八拱橋早無蹤影,父親和寨子中的一個人擡着我們家的預購豬去公社食品站交售,是從八拱橋上遊兩三百米遠的一處河床寬敞、水不緩不急的地方過的河,而三四歲的弟弟不知什麼時候從家中追了出來,想随父親去扶羅街上,在八拱橋洪水邊,正想挽褲腳下水時,被岑橫生産隊路過此地的村民小妹拉起而幸免于難。此後若幹年,我們家一談起此事,都在心裡十分感激那救起他的人。然而弟弟還是命運不濟,三十歲那年,被無情的病魔奪去了生命。有時我想,如果三四歲的弟弟那年被洪水沖走,留給我們的記憶也許沒有三十歲病逝時的痛苦。關于八拱橋河段人被水沖走的事,我還聽說過兩起。陰溪寨蒲家媳婦是從扶羅老街頭楊家嫁過來的,那時候蒲家生活困難,于是這媳婦經常回娘家去,那裡條件好點,吃的東西多些。有一年春夏這媳婦又去娘家,無橋可過,蹚水過河,被水沖走,後來人們在八拱橋下遊約一裡多遠的水碾房的水輪上找到她時,早沒氣了,留下兩個年幼的兒子,小的和我一般大小。更奇的是本族堂姐滿,十六七歲那年去扶羅趕場,人正走在八拱橋上時,一陣惡浪打來,橋柱斷了,人連橋被洪水沖走,在不遠處的下遊三岔河段,兩水交彙,形成漩渦,她抓住橋闆在掙紮。正在河邊農作的村民昌然見狀趕忙下河把她救起。

八拱橋立在兩河交彙處,距扶羅街上近,又是趕場過往的必經之地,加之此地河床寬,水塘不深不淺,因而成了四周村民和鎮上機關工作人員,特别是我們在中小學讀書的學生洗澡遊泳的好去處。在此處洗澡,不論大人小孩,都是一絲不挂,真正意義上的裸泳。橋下石壁上有一山洞,裡面垮塌了,洞深不過十幾米,據說是清朝時期開金礦留下的,還說此洞從河下通到扶羅寨底下,洞未垮時,還可聽到扶羅寨上的公雞鳴叫聲。關于這洞的垮塌,有一個故事傳說,說是天上神仙得知礦工們日夜勞作,極為辛苦,就想施法術把礦洞封了,但又不能害死人,于是這神仙變成一個美女,在洞口外的八拱橋下洗澡,洞外有人大驚小怪,快來看呐,有個姑娘不害羞,大白天在河裡洗澡。一些在洞裡近處的礦工聽到外邊人聲喧嘩,于是就跑出洞來看熱鬧,人剛到洞口,身後轟隆一聲,洞子垮了。等他們回過神來再看河裡時,哪有什麼姑娘洗澡,她早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傳說的真僞無須查考,倒是洞中的流水極為冰涼,炎夏時節,八拱橋下的河水被太陽曬得溫熱溫熱的,我們一大幫孩子,同那些細小的魚蝦一樣,會擠到洞水流下的地方,充分享受那種冰涼的滋味。八拱橋過去不遠的山腳花階路下邊,有一口水井,冬暖夏涼,扶羅街上的居民群衆往往在早晨或傍晚,挑着木桶或提着鐵桶,來此擔一些井涼水回去飲用,特别是浸涼水泡甜酒,在炎熱的夏天,是上上等的解渴充饑美食。當然現在鎮上居民都用上了自來水,已無來此井擔水之人。前幾天,我去八拱橋原址附近尋舊,那口井還在,亮泉汨汩,水浸及骨,井邊有人放一八寶粥盒,供人口渴時取水飲之用。要在舊時,大凡有井的路邊,必有人放一小木瓢,供過路上下的取水飲用。此地民風純樸,古今依然。這次尋舊,還聽當地老農講,其實清朝時開的礦洞,不止河邊那一個,獅子山上邊,還有兩個,隻是草木封洞,人們不易發現而已。

從扶羅壩子這方過八拱橋,橋那頭是一堵砂石小山,從正面看,恰似一頭卧獅,獅頭朝向兩溪彙合處。彙合處那邊有幾戶人家的小寨,名叫溪口。獅山腳下,是一條砌工工整的花階路,從橋頭一直到老場,到皂溪,到闆凳坡,進而到達貢溪。這路誰砌的,肯定是一代一代的侗家先民。但有個傳說,卻是另一種講法。相傳溪口有戶人家,耕勞持家,幾代人下來,家境富實,曾經熱天用竹曬席曬過銀子。他們全家一餐連個雞蛋都吃不完。戶主想,我萬貫家财,卻如此這般地吃不得,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意思?得想辦法解決。于是他找到地理先生,讨教破解之法。地理先生來到他家,前後走了幾圈,又站在大門口朝對河望去,隻見獅子山腳下的兩溪彙合處,有一個人頭大小的白泡泡,随水流旋轉,先生說,那水泡泡就是獅子口裡煉的寶,你家才吃不得的,要在獅子腳下修根花階路,在雞叫前修好,把獅子牽走,保你家個個胃口大開。這人照地理先生講的做了,花階路修成了,白泡泡不見了。據說這獅子被花階路這條鍊子牽走了,牽到貴州天柱幫洞去了。果真,這家人此後人人吃得,敞開肚皮一日三餐四五升米地吃,幾年功夫,家産吃盡,留下傳說。當然,傳說歸傳說,我在扶羅中學讀書時仍見兩溪彙合處,有旋轉白泡泡,隻是不知哪年就不見了蹤影。

八拱橋上視野開闊,上下百十戶人家,眼前幾百畝稻田,晨炊袅袅,暮牛叮當。春天壩上油菜花、草籽花一片金黃透紫。橋過去不遠,就是扶羅中學,整個1980年代,是意氣風華的年代,扶羅中學是書聲朗朗的中學,老師教書育人、學生勤學上進、社會尊師重教。那時學校裡操場邊安有廣播大喇叭,清早學生做操、中午下課、下午放學,大喇叭都要高分貝響起,間接地為大多數沒有鐘表的附近群衆送去北京時間。最記得的還有大喇叭裡經常播放八十年代經典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我愛你,塞北的雪》,優美向上的詞曲,底氣充沛的演唱,深深滋潤着我們幹渴的心田,陶冶着一代年輕人的心靈。最勵志的是每年九月新學期開學時,學校都要在公示欄内以“光榮榜”的形式,公告當年被大中專學校錄取的本校畢業生的姓名、錄取學校及專業,每每看到這些金光閃閃的榜單,于我等而言,就是一張張勵志檄文,于無聲處促使我們下足心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最不會忘記的是繞扶羅鎮的防洪河堤,過了八拱橋,往上、往下都可經過防洪河堤去學校讀書。堤上栽有油桐樹、烏桕樹,每當油菜花金黃一壩時,桐油花也燦爛着長長的河堤。河堤上多是讀書的人,清晨或傍晚,雨打桐花滿堤時,讀書的人要麼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要麼漫步在堤上,專心緻志地手捧一本書。那個時代,從扶羅中學通過考學出去為國家做事的人很多,後來逐步走上了各級領導崗位,或成為了某一行業的行家裡手。扶羅中學于全縣而言,成為了一所地标式學校。對于扶羅壩上河堤,我的一個長大在與扶羅毗鄰的貴州地妹侗寨的朋友在一篇關于扶羅的散文中提到,一個夏日的黃昏,在這條河堤上,他及他的小夥伴們還見證了“那些深情的人”的故事,因那故事,他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

我是上世紀80年代初離開扶羅外出求學的,其間八拱木橋不知幾度興廢。七十年代末,在我們雲溪和丈溪、皂溪三村交界的蒙沖界林場附近,發現了特大型重晶石礦藏,縣政府八十年代初決定開采這些礦藏,于是在八拱橋下遊兩百米遠處,修築一座水泥大橋。那時我已在長沙讀書,在鄉政府工作的父親一天來到學校,說是和同事坐貨車來的,準備去衡陽,通過在市委工作的大爹,從衡陽鋼管廠買鋼材,用于修建公路大橋。八十年代中期大橋修成通車,公路經過我們寨子,再達蒙沖界林場。自然,走八拱橋的人沒有了。也不知是哪一年,也不知是人們拆了還是水毀了,八拱橋從我的視線中悄然消失。而我每次從原八拱橋下邊的公路橋經過時,總要深情地往八拱橋原來的河灘投去凝望的目光。

前些年,扶羅至貢溪的公路升級為國道,原大橋已不适用,緊鄰原橋又新修了一座大橋,舊橋廢棄不用了,但仍可通行車輛。據在貴州工作的友人介紹,從銅仁至黎平的高速公路将過境新晃,在扶羅八拱橋附近的老場侗寨,設計一個出口。高速公路,這是目前我能想象的,汽車在上邊跑得最快的道路。我們這代人也許是幸運的,我們從花階路走到了高速公路,我們從八闆小木橋走到了鋼筋水泥大橋。而我們的前人,卻未能走向鋼筋水泥大橋和高速公路,我們的後人,也不可能返回已過的時代去走木闆橋和花階路。我們這代人就是幸運的。

現在我們村的人和扶羅鎮上的人總喜歡把八拱橋下遊的這兩座公路橋喚做八拱橋,而我總覺得有些不能接受。也許八拱橋和它的曾經苦難、曾經的故事傳說隻能屬于那個特定的曆史時空,它的功用可以被鋼筋水泥大橋所代替,但它留在一代人記憶深處的美學意義,卻不能被輕易抹去。(文中圖片系作者提供)

舒維秀,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現供職于新晃侗族自治縣審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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