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檔期的電影，除了《流浪地球2》，我還選擇了《無名》。

　　主要的原因是我看過程耳導演的《羅曼蒂克消亡史》，那種詩話和音樂化的場景裡呈現出來現實生活中冷酷故事的不動聲色，有着某種隐忍的力量。鏡頭語言将冷冽、強硬的感覺，融入意識流的時間長河裡，會生變出些許柔軟，這些都令我印象深刻 。

　　于是決定去影院看看《無名》。

　　《無名》的劇情故事基于上世紀抗日戰争那個動蕩時期的諜戰背景，因此布滿懸疑，片子的節奏張弛有度，每一幀畫面都充滿細節，講究質感。慢鏡頭、特寫鏡頭、閃回的處理，都是電影手法的娴熟運用，有些畫面呈現出一種特殊的美感。

　　我不是影評專家，不想多說劇情、叙事手法及表演，隻想單獨說說自己的一點想法。我個人在電影的選擇上，喜好一些略帶神秘色彩、能夠表現意識流的多變和複雜，也就是需要帶着腦袋看的電影，要動動腦筋去思考，先把自己陷入電影的情節中去，然後思考電影裡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再做拼圖式的複盤計算，試圖尋找故事裡的邏輯及人物的精神。

　　這樣的習慣也許與我自己讀書的喜好有些關聯。

　　有時候我喜歡讀一些意識流小說，比如20世紀愛爾蘭最有影響力的小說家詹姆斯喬伊斯的代表作《尤利西斯》，以及法國作家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這類書所采取的叙事方式很另類，挑戰了傳統的現實主義小說。

　　《尤利西斯》通過書寫人物潛意識流動的慌亂、盲目、無序，影射出一定曆史時期，人們出現的精神錯覺與無助，甚至所産生的精神錯亂。

　　《尤利西斯》在小說裡，對人物近乎荒謬的意識流，綿延不絕的心理進行了寫實性的描寫，讓文字在不可控的狀态下，跳躍、随意、不連貫地湧出。

　　讀這樣的文學作品，并不是一件輕松愉悅的事。很多人讀了開頭，就不會再繼續讀下去，難以進入作品内部，就難以理解為什麼《尤利西斯》會成為文學巨著。

　　若不幸生存于人類曆史中的動蕩時期，人們往往會被無所适從的、頻繁發生的變化所刺激，因而産生很多精神層面的沖擊，這些沖擊反饋于表面，往往會表現出惶恐、驚異、發懵、盲從等特征，人們會陷入精神的困境。

　　看《無名》這個電影，也會有如此的過程。

　　很多人看了一會開頭，就拒絕再看下去，因為前半部電影所呈現的鏡頭如碎片一樣，被時間之線打亂。如同意識流小說裡一個人物在頭腦中回憶過往，一會兒是1945年，一會兒是1937年；一會兒是蛋糕店，一會兒是監獄；所有的鏡頭看似無序出現，但看完整個電影，複盤拼圖的過程，有奇妙的推演快感。

　　其實我們每個人回憶往事時，往往是這種時間亂軸之中場景片段的閃現，并不是一定按時間倒叙或者順序的。

　　但是，如果讓我們讀别人寫的書、看别人拍的電影，或者跟着别人的大腦回憶往事，我們往往不喜歡時間的錯亂，而願意接受别人整理思緒之後按照時間先後順序，講述出來一個現成的故事。其實，别人思緒萬千與我們自己的思緒萬千一樣，是個大浪淘沙、篩出珍珠的過程，但是我們大多數人卻都不願意帶着腦子去跟着别人的思緒萬千理解别人思想架構裡的精髓。

　　也許我們都被海量信息蜂擁而至的喂食，慣壞了腦子。

　　觀看電影《無名》，需要靜心看進去至少三分之一之後，仍然能靜心看下去，就會收獲很多。不僅會還原一個完整的諜戰故事，而且也有那個超級動蕩年代裡，即使肩負特殊使命的人們，所面對局勢的慌張、無奈、錯亂、發懵、被牽着鼻子走的心路曆程，或者說是一種精神錯亂。

　　《無名》的諜戰故事并不複雜，但精神世界的探索更豐富和通透。比如《無名》裡黃磊所飾演的那個角色，他承認自己是個軟弱的人，不适應巨變的時代，可是他被賦予了特殊的使命，背叛信仰的後果，來得那麼決然。而王一博所飾演的那個角色，忠于信念，履行職責，懲戒同事兼敵人之後，面對活着的敵人親屬，依然流下清淚，暴露内心的軟弱溫情。

　　《無名》中這些精神層面裡的鬥争、掙紮和堅守，如果用傳統叙事的時間之軸逐一安排，也許就難以體現。看通透這些，也許會更明白那些無名之人，堅守信念，忠于職守，解救時代困局所付出的努力有多麼不容易。

　　《尤利西斯》寫作的年代，也是歐洲處于一種巨變的時期，精神層面的異常、掙紮和努力，借助意識流的手法，将潛意識裡的本質紀錄了下來，也許這才是這部書之所以被稱為文學巨著的因素。畢竟不是所有時代，都能直話直說，曆史巨變時代，太殘酷的折磨與奮進，都隐藏在看不見的意識流裡，需要用文學手段去演繹出來。

　　感謝曆史中那些有名或者無名之英雄，他們的犧牲和付出，讓今天的自己能生活在一個相對安穩的時代；感謝讀書、觀影、旅行，讓自己看世界能有角度、更通透。

　　 且行且讀且看且珍惜

　　願慢慢偷閑度過此生

　　（蓮花素手原創，歡迎關注微信公衆号“行路與讀書” ，更多品書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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