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世偉
一向堅持以“高水準、高品味、高雅藝術”這三高原則為節目選取标準的國家大劇院,據說一向是不大歡迎流行音樂的,确實,自2007年底正式開院以來,14年間能走進國家大劇院的流行音樂人和流行音樂作品屈指可數,僅有的幾次還都是依托于一些特定的嚴肅主題活動。
然而就是這樣的國家大劇院,卻在近日在自己的音樂廳破天荒地為兩位流行音樂人舉辦了一場專場音樂會,有此殊幸的這兩位,是流行音樂界公認的一對黃金搭檔,也是神仙眷侶,一個叫董冬冬,一個叫陳曦。
2021年的10月16号,“銀幕新樂章·時間都去哪兒了”中國電影樂團視聽交響音樂會在國家大劇院音樂廳舉行。這場音樂會的16段表演曲目(包括組曲),全部來自董冬冬與陳曦十數年來為各個熱門影視作品創作的主題曲、插曲和配樂作品。
說起董冬冬和陳曦這兩個名字,音樂圈外的人或許未必盡知,但若說起《時間都去哪兒了》,相信大多數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哼出那句“時間都去哪兒了”的副歌旋律。
這首作品正是出自董冬冬和陳曦之手,也是他二人合作的成名作與代表作了。這首歌最早是為2009年的電視劇《老牛家的戰争》創作的片尾曲,後來又先後被電視劇《空巢姥爺》收為主題曲以及馮小剛執導的電影《私人定制》收為插曲,這首歌的演唱者王铮亮自己也曾先後在自己的三張專輯《愛的自選》、《聽得到的時間》和《故事島》中都收錄進了這首歌,足見對這首作品的重視和喜愛。2014年央視春晚,王铮亮抱着吉它演唱完這首歌後,更讓這首歌成了一首真正家喻戶曉的時代金曲。
但董冬冬與陳曦這對冬曦組合合作過的家喻戶曉的作品,又絕不僅《時間都去哪兒了》這一首。
翻開這次“銀幕新樂章.時間都去哪兒了”的節目單,大家還可以看到《一次就好》、《有個愛你的人不容易》、《一念之間》、《終于等到你》等等熟悉的名字,這些全部出自冬曦組合入行以來為各大影視作品創作的主題曲及插曲。事實上,董冬冬作曲 陳曦作詞的冬曦組合早已堪稱當下影視OST界的一塊黃金招牌,這些年來,他們合作的陣容可謂大牌雲集,電影方面包括馮小剛的《私人訂制》,陳凱歌的《道士下山》,張藝謀的《一秒種》,賈樟柯的《山河故人》,甯浩的《無人區》、開心麻花的《夏洛特煩惱》和《羞羞的鐵拳》等;電視劇方面則有《北京愛情故事》、《人民的名義》、《歡樂頌2》、《媚者無疆》、《軍師聯盟》等,合作過的歌手則從張靓穎、張傑、李宇春、王铮亮、胡夏、周深、楊宗緯、徐佳瑩到毛阿敏,那英、莫文蔚等等,幾乎涵蓋各年齡層的代表人物。2013年,董冬冬就憑為甯浩導演的《無人區》的電影配樂獲得第51屆金馬獎最佳原創音樂獎的提名,2014年,他創作的《終于等到你》也為他赢得了第21屆東方風雲榜的“最佳作曲獎”,2016年,他為電影《夏洛特煩惱》創作的歌曲《一次就好》獲得首屆金羊獎澳門國際電影節“最佳電影原創音樂獎”,2017年底,董冬冬再憑《時間都去哪兒了》獲得第十屆中國金唱片獎綜合類最佳制作人獎。
(另還有四首返場曲目未在圖中顯示)
能在影視OST屆擁有如此的盛名與佳績,大概也跟二位全都畢業于北京電影學院錄音系有關,本身就對影視作品的制作了如指掌,對影視音樂的特點與要求自是了然于胸。
董冬冬更是出身于音樂世家,爺爺是樂器制作家,父親是作曲家,自己也是自幼學習鋼琴,高中學習作曲,從17歲就開始幫父親給各大晚會作曲。陳曦則是董冬冬大學的同班同學,是個愛博覽群書的學霸,兩人的第一次合作緣于學生時期董冬冬接到一部動畫片的寫歌工作,自忖不會寫詞的董冬冬找到從沒寫過歌詞的陳曦嘗試合作,交稿後卻發現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天選之人——董冬冬發現,陳曦的歌詞不僅用詞極美,而且特别符合人物的性情與語氣,從此,陳曦就成了董冬冬的專屬詞作者。
确實,細讀《時間都去哪兒了》、《一次就好》、《一念之間》、《終于等到你》這些歌詞,不難發現,從中都可以讀出鮮明的人物形象感,角色的命運際遇和情感慨歎曆曆在目,真切動人,印象最深的是《歡樂頌2》中,她為楊紫扮演的邱瑩瑩寫的一首《蚯蚓》,将人物的名字、性格及生活經曆巧妙地融為一體,可謂天衣無縫;而她的詞作語言充滿詩意,并擅于從生活常态中提煉情感内蘊,其中不乏“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和“終于等到你,差點要錯過你,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你,才算沒辜負自己”這樣的戳心金句,對于歌曲的深入人心和廣泛傳播如虎添翼。
而董冬冬的曲則一定會有十分清晰而流暢的旋律線條,朗朗上口又易于傳唱,且風格跨度很大,從古典、民族、流行、搖滾、爵士、藍調甚至曲藝和RAP都有兼顧。他的作曲往往蘊含着大的故事背景框架,又能從中挖掘出角色人物情感的燃點,常常會像一個鈎子,将角色沒有說出口的話,故事裡背後的情緒鋪墊,全都從畫面中鈎出來,然後用音符織成一張巨大的情感背景圖來,這些都是影視對于音樂最大的需求所在。
所以,兩人自2007年首次為電視劇《仁者無敵》創作《從未離開》開始,14年裡,據不完全統計,兩人先後為超過120部電視劇和20部電影共創作了超過170首歌,8000首配樂,所參與影視作品的票房收超過55億,因此有人也稱他們二人為影視音樂界的“神雕俠侶”。
但董冬冬為影視作品寫下的音樂,也不僅僅隻是适于流行演唱,他其實有着深厚的古典音樂功底,他的作品基本都有嚴謹的傳統音樂架構和東方文化的審美意識。
譬如當天音樂開場的第一首《短歌行》,出自電視劇《軍師聯盟》,開篇一聲中國大鼓,便奠定了作品宏大與厚重的曆史背景,而弦樂的層層渲染與交錯,又勾勒出三國紛争的肅殺之氣,繼而展開一幅大時代恢宏磅礴的蒼茫畫卷;再譬如電影《夏洛特煩惱》的那首情感主題曲《一次就好》,本就是一首細膩抒情的走心之作,當晚的表演中,雖然沒有歌手的演唱,但可以從中聽到管樂的深沉圓渾,弦樂的細膩悠長,打擊樂的心聲叩擊,作品本身就給樂團演奏留出了豐富的表演層次和空間,當中國電影樂團的樂手們配合默契地演奏着整隻樂曲,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則放映着影片中的經典畫面,真正是聲色同框,影音成詩,令現場觀衆入戲至深。
這大概也是一向不太接納流行音樂的國家大劇院可以為董冬冬陳曦的影視音樂作品開專場音樂會的重要理由,因為他們的音樂可以承擔得起在這裡演出的音樂規格和分量。回想一下,在國内,可以舉辦個人影視作品音樂會專場的,除了趙季平,譚盾,三寶這幾位頂級前輩,80往後的音樂人中,董冬冬也算得是第一人了吧?
當然,說到這裡,大家也知道了,這對0ST界的神雕俠侶,正是一對夫妻。
夫妻檔在上個世紀的流行音樂圈 ,一度是很為大家津津樂道的神話般存在,譬如台灣的林秋離熊美玲夫婦,張宇十一郎,内地的劉彤妮喃,馮曉泉曾格格,任靜付笛聲等等,這些夫妻雙雙珠聯璧合,曾為整個華語樂壇留下衆多有口皆碑的經典佳作。但是進入新世紀以來,這個詞似乎就很少被大家提及了,也就還有極少數的夫妻搭檔如董冬冬陳曦這對冬曦組合,始終讓這個曾經的黃金詞彙一直保持着高光亮色。
當晚演出返場環節的最後,全場寂靜,當一束追光投入舞台的一角,觀衆發現當晚的主角董冬冬穿着一身西裝,在一架鋼琴前正襟危坐,屏氣凝神,在衆人期待的眼光裡,輕撫琴鍵,緩緩奏出那首大家最熟悉不過的《終于等到你》的旋律,這首歌出自電視劇《咱們結婚吧》,是一段對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吟頌,在當晚這個重要時刻,董冬冬用自己的親手彈奏,把它當成禮物送給自己多年的愛人和合作夥伴陳曦,這份用心的浪漫和典雅的深情,令現場的觀衆無不對二人的愛情故事羨慕而又感動。
看,這兩個人就是這樣會用音樂營造情緒,編織畫面,講述故事,把你帶進戲裡,于是,所有的戲裡,也都不願錯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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