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大蒜對健康有益，以前卻始終“抵制”，主要是怕與人交流不便。來了疫情之後，社交嚴控，即使偶爾必要的交流，也有口罩隔離。于是，突然想嘗嘗大蒜的味道。

非常時期，給人以嘗試各種生存方式的可能。

0.004KG

超市一般商品都是掃碼付款。散裝的醬菜需要過秤定價。一位胸佩工号牌的女營業員跑過來，遞給我一隻薄薄、輕盈的保鮮袋，還給我一個夾子，示意我自取。也許因為戴着口罩不便言語，無聲導購，超市裡顯得少有的清靜。

我在一隻圓圓的玻璃缸裡，選了10隻糖蒜，過秤的價格是16元8角。正要轉身離開，女營業員拿出一隻空的保鮮袋，往電子秤上一放，顯示的分量是0.004KG。

“侬再拿一隻蒜，疊隻袋袋有分量額，勿好叫顧客吃虧額。”她以極其平靜的語氣說。

我很意外，甚至有點吃驚。

0.004KG，換算成大家熟悉的計量就是4克，一錢是3.72克。這個分量在市場上太忽略不計了。

然而，又無論如何不可忽略不計。這個分量似乎也很重，内含對消費者權益的無比尊重，也是經營者“隔離”無良商家“感染”、獨善其身的自尊、自重；應該說也是一種值得點贊的“抗疫”行動。

近聞疫情蔓延的日、韓與中東科威特、約旦等國，都在重拳出擊發國難财的不法奸商。就不知道，這些國家有沒有做生意維護消費者權益可以精準到“錢”的？在疫情籠罩的當今世界，我們這邊的那道“風景”，真是太好了。

北影陳山教授說：“生态決定個體。”我完全同意。超市裡的“微量”偶遇，是否也可以從一個視角，折射我們社會的生态？

讓 擋

超市裡顧客不多。收銀區域隻開了一條通道。快要輪到我了，排在我後面的，是一位戴着一條灰色粗毛圍巾的阿姨，看上去五十開外。我支付之後，她竟然沒有跟上來，而是轉身對排在她後面的一個小夥子說：“侬先去付鈔票，我買得多，有十幾樣。”

“謝謝！”小夥子繞過這位阿姨，走向收銀台。很快完成支付，因為他手上隻有兩樣商品：一瓶礦泉水和一袋小面包。臨走時，他回頭再次向這位阿姨道謝。

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對這位阿姨心生敬意，同時又有疑惑。照理講，在公共場所，應該是小輩讓長輩，男人讓女人。眼前的情景卻是長輩讓小輩，女人讓男人，有點“反常”。

是否因為被隔離許久，人們對社會交往的渴望井噴式爆發，以至于出門見人總覺得格外親。好像也不盡然。我聽到她的理由是：“我買得多，有十幾樣”而小夥子手上隻有兩樣。她好像不願意讓小夥子因為她排隊耗時過長。很可貴，這位阿姨樸實的想法裡有一種美德，就是為人着想、願意謙讓，這就是善良。善良的前提是體諒；有了體諒，才有謙讓。朱熹認為：“讓者，禮之實也。”謙讓，是禮儀最高表現。人有了這樣的禮儀，自然達觀、大雅。

孔老先生說過“裡仁為美”四個字。古代，25戶人家為“一裡”，就像今天很多街道的地名還在運用這個“裡”字。“裡仁為美”的意思是說，有善良、仁厚之風的鄰裡最美，泛指一種社會環境審美的原理。這絕對不是空頭理論。我在看到那位阿姨優雅的一瞬間，真是覺得她很美，這個超市也很美。非常時期，人們的相互關系是不是也正在越變越和美？

走出超市，頓覺霧霾正在褪去的高天格外晴朗，斜陽揮灑，春晖回暖。超市之行，有“疫”外收獲，可謂滿載而歸，心滿意足。

回到家裡，如此這般彙報妻子。未料獲贊之後一頓奚落。出門前，妻子再三叮囑要買一瓶“蚝油”，結果帶回來一瓶“生抽”。廚房已存“生抽”3瓶。

錯了，錯了。超常興奮，容易引起陣發性“記憶紊亂”。

務必請讀者諸君“引以為戒”。（爍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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