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大軍的呐喊聲已經沖破了天際，洛陽城破在即。

城内狼煙滾滾，到處是颠沛流離的難民。

一隊士兵破城而出，殘敗不堪，七零八落的隊伍匆匆向南撤去。

在隊伍的最後是一名白衣白馬将軍英姿勃發，他與一紅衣女子兩人共騎一馬，女子清新雅麗，懷中抱着一個古筝。

将軍在洛水邊勒住了他的雪龍駒，讓它悠閑地吃着河邊的青草，它并不知道主人為何匆匆出城，以及未來将會發生什麼。女子緩緩地取出懷中的古筝，靜靜地彈出了一首《霓裳》。

一曲奏罷，天邊的雲仿佛為此凝滞，飛鳥為此停留，洛水也驚得不願遠流。

“跟我走吧，我父親告訴我金陵城内繁華似錦，雖比不上這京都洛陽，也夠我們安享一世。”将軍的眼神中流露出盼望，熱切地對紅衣女子說道。

紅衣女子沉吟半晌，緩緩地搖了搖頭“三年前得遇将軍，妾已此生無憾，但妾家世代居住于此。将軍走後，妾将自投于洛水，與宓妃為伴，定不負将軍之情。”

将軍一聽此言大汗涔涔，心如刀絞，苦痛良久。

将軍心下忽生一計，對紅衣女子說道：“莫道此語，待我來年親率千萬漢家子弟驅除拓跋胡虜，再來與卿團聚。切要等我！”

說罷将軍取出它藏于懷中的牧笛交給紅衣女子“此笛乃你我定情信物，此笛為卿贈我，我曾以此笛為卿吹奏，今日贈還于卿，牧笛再響之日，便是你我重聚之時。切要等我！”

交待已畢白衣将軍快速上馬并勒轉馬頭，向逐漸遠行的大軍策馬追去，内心卻是滿懷悲痛，當年二人一馬在永甯寺塔下的海誓山盟，銅駝大街夜市中言笑晏晏的情景一一浮現在了眼前。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故地重遊。

此身南遊風波盡，未知來年是何年。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地過去了，洛陽城飽經戰亂，浮屠塔倒了一座又一座，留下的是一座座破敗的浮屠寺和傾塌的山門。

将軍已再也不是那個雄姿英發的将軍了，須發盡白，步履蹒跚。

城中的老樹無人修剪，盤根錯節，猖狂地想要絆倒行人。

忽然，悠揚的牧笛聲想起，吹奏的是《霓裳》，老将軍渾濁的雙眼突然閃起光芒，他奮盡全力邁着老邁的步伐循聲奔去。

原來是伽藍寺前的一個牧童，騎在牛上，悠揚地吹着牧笛。

牧童告知了将軍是前面的伽藍寺以前的一個修行老婆婆教會他吹這首曲子的，那個婆婆已然仙逝，而伽藍寺也早已傾頹不堪。

老将軍跟随牧童來到了伽藍寺的大殿，殿前一盞青燈，一席古筝，青燈早已油盡，而古筝也已蒙塵。古筝的旁邊用絲巾包裹着一個牧笛，正是當年離别時老将軍回贈的。

将軍老眼渾濁，窗外大雨瓢潑，永甯寺塔前昔日伊人的一颦一笑，銅駝大街夜市上的一舉一動，又一一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拿起牧笛，靜靜地吹奏騎了《羽衣》，古筝也神奇地發出了聲音，與他演奏出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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