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紫袖
去年3月,遊南京望梅山,想起了《摽有梅》,寫就了《詩經時代,全民都是摩羯座》。
今年3月,再遊望梅山。我決定這次要浪漫一點。
天氣薄陰,還有點霧霾,望梅山上梅花半綻半落,春意寥寥。铛铛因故不能與我同遊,于是我想起了這首詩——
贈範晔
南北朝 陸凱
折花逢驿使,寄與隴頭人。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正在遊賞梅花,忽然看到了驿使,想到了遠方友人;嗨,我這裡江南春色正好,你在西北,春色未至,不如折一枝梅花寄給你。
江南也沒什麼好物什,獨這一抹春色動人。
江南好景好物衆多,卻都不如這一抹春色。
随興又矯情的勁兒,頗有點魏晉風流色彩。
《世說新語》裡記載一個故事,說“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隐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
意思是說王徽之,就是王子猷,大雪紛飛的夜裡睡醒了,想起了戴安道,然後坐船就去,一宿才到,結果到了卻不登門,就回去了。别人奇怪,他說,我就是興緻來了,就去了,興盡了就回來了,何必一定得見到人呢?
理解不了是吧?
好像又有道理得無言以對。
又矯情又灑脫,又文藝又任性。有種天真率性的自我。
陸凱也是,想賞春了,就去看梅;想你了,就給你寄一枝梅花。千裡寄梅花,好似奇怪而不合情理,卻又透着理直氣壯的高格調氣息。
陸凱本就是東魏人,《三國志》有陸凱傳,是個能打仗的。沒想到詩如此細膩有情緻,難怪後世贊為儒将。
至于範晔是誰,還存在争議,不過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種興之所至、無可不為的率性。千裡迢迢,隻寄一枝梅花,隻為讓你看看江南的春色。
雖然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故事,依然覺得浪漫爆表。
我一直覺得,在愛情被壓抑的幾千年裡,男人在友情互動裡,隐約折射着愛情的味道。
比如這首詩,假如是男子寫給女子,那便很明顯是戀愛中的浪漫橋段:
我在南方的豔陽裡,滿眼寂寥;你在北方的蕭瑟裡,春色無邊。
我體會你,你感受我。
不必着一字,不必說一語。
渾然天成的心有靈犀默契無邊,雖然遠隔千裡,卻好像看得到眼波糾纏,脈脈此情難盡訴。
男人對愛情的追求,尤其是精神上的追求,比如言語的相投與靈魂的共鳴,大多數時候無法從配偶處獲得,“賭書消得潑茶香”的琴瑟和鳴之樂太過難得。
于是便轉而投射在友情上。動不動抵足而眠,秉燭夜談,或者來些高山流水、心有靈犀的唱和,反正透着雅趣,總是一段美談。
反正不論友情還是愛情,靈魂的相知相和總是能給人無比的快樂。
假如範晔收的到這枝梅花,也必是拈花一笑。說不定還會酬和一首,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可惜,在寫信都顯得矯情的現在,我想和你分享江南春色,也隻能發發朋友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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