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了十幾年迷你小菜園，使出了洪荒之力想與雜（本）草分出楚河漢界，可是，人在自然面前，總顯得渺小且無力，逢本草必除，除而複生，野火燒不盡，鋤頭怎奈本草何。心煩、厭惡、每進菜園必除本草，這似乎成了慣例。然而，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種的雜草（本草）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繁衍，大有生生不息之态勢。慢慢的，我們心态也平和了，除草還是每到菜園必除，草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與園中蔬菜和諧共生，即使是冬天，本草也從沒向嚴寒低過頭。

地頭積攢的農家肥，上次勻了一半，今天計劃再勻另外一半，可是到了菜園一看，連日來的極寒天氣，剩下的那一半農家肥凍成糞“冰墩墩”了，隻能改變計劃，把力氣跟雜草杠上了。

先生鋤雜草正起勁，我則在地裡溜達，眼睛卻一刻沒離開過地面。

說句實話，這塊我們開墾的“廢角料”地塊，是建房時房子西頭大溝壑邊上的一塊不規則的小地塊，當初拉了幾車生土（很多小石子、草種子、玉米粒、小麥粒等等混雜其中），經過十幾年農家肥的加持，已經是一塊非常适合種蔬菜的“肥田”了呢。這十幾年來，這塊土地，灑下了我們夫妻倆諸多的汗水，我們的業餘時間幾乎全部給了土地。土地也沒有辜負我們，它産出了34類以上的各種時令蔬菜，讓我們與兩邊父母告别了“超市蔬菜“，各色無公害有機蔬菜變着花樣的亮相我們的餐桌，食物從此有了色香味的完美組合。多餘的蔬菜也會有姊妹兄弟、朋友、鄰居分享。這塊小菜地同時也是我們心靈的憩園，有啥事在心裡堵着，隻要到菜園，看看菜，出出汗，拔拔草，胸中塊壘就會随着汗水消失的無影無蹤，是療愈的打卡地呢……

過去的時日，我也曾在蔬菜的縫隙中，找到了很多本草的影子，拔了又長，長了再拔，那種起初當成雜草，越拔越長的歡實的開着小黃花的牛膝菊，一兩天不見，剛剛拔幹淨的地裡，又會雨後春筍般的“蓬蓬勃勃”起來……大有攻城掠地的架勢。後來知曉，它的莖、葉、花，不但可以用來包水餃，包包子吃，它還有止癢作用呢。夏天的菜園裡，那種黑花蚊子簡直是吸血鬼，在你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分分鐘就會吸你的血，一會兒功夫，十幾個、幾十個倏地出現在腿、胳膊、臉等各處，而且迅速有大疙瘩出現，讓你奇癢無比……相克相生的大自然就是這麼神奇，黑花蚊子的天敵就是牛膝菊，拿牛膝菊的葉子在紅腫的大疙瘩處搓一搓，汁液滴在紅腫的大疙瘩上，止癢效果堪稱一絕——當然不止牛膝菊，還有灰灰菜，也是藥食同源，也能止癢。

春天裡，報告春消息的一定是荠菜，被稱為“百腳荠菜”，它憑借發達的根系，在寒冷的土地裡蓄滿了大地的滋養，立春剛過，溫度稍有回升，它就會努力伸展腰肢，吸收了天地精華的荠菜，擠擠挨挨，蔥茏欲滴，給初春的大地帶來了靈動，那種清香是每一個遇到它的人的“心頭好”。初春凍土下的荠菜更鮮美。它一定是勤快人家裡的餐桌上，一種儀式感十足的春天“代言人。

無私的荠菜厚積了一個冬天的養分将天然美味奉獻給了人類，它也是饑荒年代維持人們生命的寶貴食物，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就和荠菜有關。唐末丞相之女王寶钏抛繡球擇婿，選中乞丐薛平貴，丞相不允。王寶钏便與薛平貴私奔，住在長安城南武家坡的寒窯中。恰逢西涼國反唐，薛平貴奉命征西，王寶钏孤身一人苦守寒窯十八載，靠着挖荠菜充饑度日，終于苦盡甘來，夫妻團圓。小小荠菜成為了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的見證者。

泥胡菜在我們當地俗語成為土瘡瘍，讓人惡心的名字，但是它卻有非常好的消炎作用。焯水後用涼水拔一天一宿，然後做餡料或者做豆沫球都是不錯的選擇。

荔枝草雖然不多見，但隻要仔細些，也總能在菜畦的某處發現它的蹤迹，嗓子疼，趕緊拿它燒水，喝下去，半天功夫，就會減輕痛苦，接着再用幾次，就會完全康複……

獨行菜是最容易與荠菜搞混了的一種本草，它有一種西餐中叫不上名字調味品的氣味和口感，做涼拌菜非常爽口。

蒲公英，在我們方言中，叫婆婆丁。沒來由的，總會在菜園邊見到它，然後就是哪哪都是，那種潑辣、那種見縫插針、那種遇到哪怕一點點泥土就能紮下根的潛質，加上它的種子的散播方式，讓蒲公英成為我們身邊最尋常的本草“抗生素”……

而這些，曾經被我們當做雜草除去，還會在心裡生出厭惡感……

在在我認識、了解它們的藥用和食用價值後，就會把它們如那些菜園的蔬菜一樣利用起來，讓他們的食用藥用價值發揮到極緻，與時令蔬菜形成營養的互補，也給這些本草一些生存的空間，誰讓我們與這些本草有這個緣分呢。

才下舌尖又上心間——

打開春天的模式，再好不過是将荠菜炒木耳雞蛋、泥胡菜豆沫球、蒲公英五花肉包子等野菜時蔬端上餐桌。這些尋常的本草，就在你的身邊、眼前，隻消您慢下腳步，到田埂上走一走，低下頭，一定會有驚豔的綠，俘虜你的心。

這些至賤之物，有淡淡的苦澀，焯水後放置涼水涼涼，間隔一兩個小時換一下水，拿來做食材，不僅僅滿足您味蕾對于清香以及淡淡的藥香的幸福感，更會有藥食同源的裨益為您的健康助力，何樂而不為呢？這些本草雖乃至賤之物，卻常有殊常之效。

春天可以在舌尖上的本草上去感知。

恒古凡間，草木維系，荒可救饑，病則療疾，這是本草于我們的恩德。善待本草吧，哪怕是菜園中的本草。

餘生，我将續寫與本草的善緣……

胡英麗，榮成市作家協會會員；1967年生。文字散見于《榮成文藝》《榮成時訊》《新銳散文》《中國質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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