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學生時代一個春日的下午,我在靜㴵的圖書館裡讀到張曉風的《愁鄉石》:“我們面海而立,在浪花與浪花之間追想多柳的長安與多荷的金陵,我的鄉愁遂變得又劇烈又模糊”。
我一筆一劃地在摘抄本上寫下“多柳的長安與多荷的金陵”,被如此定義的兩個泛黃的地名,居然讓我心潮澎湃、再難忘懷。
多柳的長安,印象裡最多的是萬國來朝的盛唐。
可多荷的金陵,六朝繁華似夢,一朝金粉成灰。
金陵本身就是曆史上一個巨大的傷口。
晚唐詩人高蟾,也是屢試不第的落榜大軍中的一員。這首詩看題目,就知道和劉禹錫的《烏衣巷》一樣,是感懷六朝古都金陵的懷古詩。
“曾伴浮雲歸晚翠,猶陪落日泛秋聲”,曾在傍晚時分俯瞰金陵,望着浮雲彩霞漸漸隐沒于天際;也曾聽秋風蕭蕭、秋葉瑟瑟,靜待日落秋山。
無論是人還是城,都曾經有過那樣悠然自得的美好時光。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可這人世間有再多技藝高超的丹青妙手,也無法畫出我此時此刻的傷痛與迷茫。
這是痛苦的哀歎,也是寂寞的呐喊——城的昳麗繁華不再,人的青春歲月已逝。
金陵華麗的背影早已遠去,現實中的晚唐王朝也如浮雲落日。高蟾的傷心,是國家動蕩卻報國無門的痛心。
一句絕妙好詩,往往輕易戳中人的淚點,即使穿越千年,依然能引來無限共鳴。
“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是納蘭容若睹物思人的萬箭穿心;
“十年歸隐抛何處,一片傷心畫不成”是元好問的家國之悲。
當然也有不一樣的聲音。
後來的韋莊針對高蟾這首詩,寫下“誰謂傷心畫不成?畫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雲滿故城”的詩句。
可我還是認為,這世上,總有一些事、一些情,再高的文采、再好的畫技也無法描繪。
《金陵晚望》
唐 高蟾
曾伴浮雲歸晚翠,猶陪落日泛秋聲。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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