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一個周未,五個人被聚集在一個莊園。
他們中:
有的得病後,被丈夫冷漠對待,掙脫了婚姻;
有的得病後,卻想結束浪蕩一生,進入了婚姻;
有的從未結過婚,因為不想被親情束縛;
有的孩子孫子都有了,但羨慕從未結過婚的人;
還有一個,他誰也不羨慕,然而他已無力承擔妻兒的經濟。
盡管生活造就了5種不同的生活,但他們卻有個共同點:身患絕症,生命不足一年。
這部由BBC出品、豆瓣評分9.4的紀錄片《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呈現了人們對死亡的恐懼和希望。
他們用生命的最後一個夏天,為觀衆上了一節最真實的死亡教育課:
死亡教會了我們什麼?
然而,醫療機構、朋友、家人都不太知道如何幫助他們面對死亡。
▼由BBC出品、豆瓣評分9.4的紀錄片《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
他們笑着,淚着,臨行前用最坦誠的方式,為觀衆上了一課最真實的死亡教育。
1、傑恩(Jayne)58歲
在得病之前,她生活富足,夫妻恩愛
“我一生都把别人放在第一位,為其他人創造美好氛圍,我總是在關心别人。”
58歲之前,不論婚姻還是事業,中産階段的傑恩幾乎一帆風順,派對、旅行、沙灘日光浴,是她的日常。
直到她被确診出乳腺癌。
經過數月治療,以失敗告終,癌細胞轉移了,擴散成骨癌。
丈夫沒有給她任何幫助,始終專注他的“番茄三明治”和“填字遊戲”,當她告訴他自己得了絕症,丈夫的反應是“哦,是嗎”,冷漠得像個路人。
25年的美滿婚姻成了一個笑話。4個月後,傑恩選擇離婚,離開了那個家。
盡管連想一想自己的葬禮,傑恩都忍不住哭起來。
但在莊園裡,她還是不斷地鼓勵病友,逗大家開心,給予大家溫暖和前進的力量。
傑恩有個先天性智商障礙的女兒,18歲的身體隻有2歲的心理年齡。
對于女兒來說,永遠沒有一個合适的時間知道母親的病情,她能為女兒做的,就是給她辦了信托,以保障她以後的生活。
她最想見的,還是17歲時生下并被自己遺棄的兒子。
然而,幾番尋找後,兒子卻拒絕見她。
傑恩故作堅強地說,也好,算是了結得幹淨。
随着病情越來越重,傑恩開始大小便失禁。她躺在床上,聞到自己的尿味,像動物一樣沒有尊嚴。
一向過着精緻生活的她,此刻發現,是否用香奈爾5号香水已經不重要了,她隻知道自己正在沒有尊嚴的死去。
關于傑恩的畫面,最後定格在她倔強的背景。
對于死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有尊嚴地離開。
朱尼爾 (Junior) 48歲
朱尼爾13歲開始就一直做DJ。
35年的DJ時光,像是人生一場無止境的大派對。
在這個派地裡,他和10個女人生了11個孩子,最大31歲,最小2歲。有的孩子他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
48歲時,他被告知患有前列腺癌,癌細胞還擴散到脊椎與肺部。
“我如何面對死亡?我并沒能很好地面對它。”
病痛将一生玩世不恭的朱尼爾折磨成老頭,有一半的時間,他都想就這樣睡過去了。
每天醒來他都要花5分鐘轉身,然後告訴自己得了癌症。每天醒來都這樣,什麼也沒改變。
好在他還有一個處處可以依賴、認識十年交往兩年的女友索尼亞(Sonja)。
然而女友索尼亞比他還難,和他交往不過兩年,她要麼為他的病吵架,要麼接到他以前的各種女人的電話。
但她愛他就像愛自己的兒子,給他買最喜歡的遙控賽車。
為他安排多年未見父親。
朱尼爾終于意識到,面對死亡,他必須要做些什麼。
他給11個孩子留了一本日記。
他對父親說,他要娶索尼亞。
在女友給他辦了49歲生日派對後,他滿足地倒下了。躺在病床上,他拉着女友的手,在證婚人的祝福下一起讀了結婚誓言。
三個小時後,朱尼爾離開了。
漂泊一生,在人生的最後三小時,他找到了情感歸宿。
本 (Ben) 57歲
本無兒無女,孑然一身。
他在一艘遊輪上幹了14年的餐廳經理,一天24小時,一周七天。輪船幾乎就是他的家,同事是他的家人。
然而當他被确診得了肺癌,他就被辭退了。他再也不能每天見到那些人。
他說,“我不懼怕死亡。”
他知道,他的死亡隻是别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時間一過,朋友很快就會換了新話題。
然而,在莊園裡他第一次感受到友情的無價。傑恩的熱情感染了他,她親切的叫他“甜奶嘴”。
傑恩離世的消息傳來之後,本哭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喊我‘甜奶嘴’了。”
一向對世界淡漠疏離的本,突然想為死亡做點什麼。
他将家裡的每一樣物品都貼上标簽,上面寫着贈送給誰的名字。
他不希望别人發現他時,蛆已經從他身體裡爬了出來,所以他交給鄰居一把鑰匙。
他還決定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回到輪船上去拜訪一下以前的老同事。
本死後的兩天,市政府的送餐員才發現了他的屍體。
為自己選好葬禮的音樂,孤獨的赴這場“死亡盛宴”,是對本的最好安排。
他說,他這一生,都不想自己和别人承受離别的痛苦。
安迪 (Andy) 41歲
生病之前,安迪經營的液壓産品生意足夠他們一家人享受生活。
他喜歡将自己打扮得英俊潇灑,熱愛戶外運動,沒事就跟老婆一起玩潛水。
然而他們的生意開始下滑,安迪欠下了将近26萬債務。
為了避免破産,他們抵押了房産,甚至為了省錢,取消了重大疾病醫療保險。
然而命運卻在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僅三個月後,安迪被診斷出白血病。
之後他開始為期兩年的化療,這兩年他無法工作,也無法照顧自己,更别提養家。
妻子為了照顧他和孩子,隻能做兼職的工作,家裡的收入多數情況下付完賬單後隻剩下不到300元的生活費,有時還不得不伸手跟家裡要錢。
原本安迪被告知已經戰勝了白血病,但幾個月之後,醫生檢查出他的肺部因為化療而永久損壞。
一個面臨死亡的人,隻能對家庭經濟、妻女的未來視而不見。
他很介意在自己還活着的情況下,妻子就已經開始規劃沒有他的生活。
他還有很多遺願沒有完成啊,比如他想在離開前買一輛哈雷給自己當50歲的生日禮物。
直到有一天,妻子真的租了一輛哈雷給他,而家裡的生活費隻剩下50元了。
作為丈夫和父親,安迪終于決定為妻女做好未來的經濟保障。
他将房子換成小的,将債務還了,至于已成定局的肺部感染,就不要再治了吧。
他已經準備好了。
洛烏 (Lou)
洛烏和約翰認識之前,各自都已經有了2個孩子。
在他們結婚的前一年,洛烏被告知得了黑山病(強直性肌營養不良),生命隻剩兩年半的時間。
洛烏放不下這個家,38歲的她就已經有6個孩子1個孫女,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她離開,就會有人代替她的位置成為孩子的媽媽。
死亡讓她恐懼,她最希望得到的是丈夫的關懷,但約翰的沉默讓她産生極大的誤會。
而事實上是,三年前約翰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洛烏的哥哥因車禍去世了,約翰到太平間指認屍體,那情形讓他覺得“太可怕了”。
接着,他又目睹自己的父親與癌症鬥争了很久,最後還是去世了。
父親才下葬三個月,洛烏就被診斷出黑山病。
約翰覺得自己整個人被掏空了。
他不敢去想,如果妻子離開了會怎麼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埋頭工作,默默規劃家庭的生活。
2、
紀錄片的意義就在于,它能刺破五光十色的泡沫,讓人直面“生死大問”:
當生命的終點逐近迫近,應該做些什麼,留下些什麼,是否能準備好永遠地離開最親近的人?
每個人都在尋找答案。
▲ 《非誠勿擾2》裡,李香山為自己舉行了一場人生告别會,看起來像是笑話。現在看來,直面死亡,為自己辦一場葬禮,與友人道别,安頓好孩子,才算是完整的“生老病死”的人生吧。
縱觀國内外文獻,在“生命教育”的這個議題裡,并沒有“死亡”這部分。
“死亡教育”在人類社會始終缺席,如洛烏的丈夫約翰所說:“書上沒寫過這 種情況,更沒解釋過該怎麼做。”
人們之所以恐懼死亡,是因為死亡不是中場休息,而是永恒的退場。
這種恐懼對那些無助的絕症患者來說,尤為強烈。
因為他們要面對各種疼痛的恐懼:
知道要何時停止治療會恐懼,那意味着再也沒有希望;繼續治療雖可以延長生命,但延長生命沒有生活質量。
人生充滿了孤單和疲倦。
每一個到達終點的人,都已傷痕累累,然而,我們還是害怕退場。
因為退場意味着,再也沒有機會為人生做“準備”。
但如果在退場之前就做好準備呢?
傑恩與兒子做了了斷,選擇有尊嚴的離開;
朱尼爾抓住最後的時光為自己找到情感歸宿;
安迪如願以償騎上了哈雷,并為妻女安排好沒有他時的生活保障;
本與老夥計們一一道别,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到友誼的滋味;
洛烏與家人坦誠談論死亡,哪怕她離開了,丈夫和孩子的心靈也不會孤獨。
這樣的話,死亡或許會是一場不留遺憾的人生終點。
一場生死告別,不隻是為了離開的人,更為了留下的人。
▲ 朱尼爾走了之後,其餘4人為自己種下樹,洛烏說,至少她的孩子站在這裡,能看到媽媽種的樹。
3、
那麼,留下來的人,又該如何面對所愛之人的離去做準備呢?
對“存在者”而言,“臨終者”終歸是邊緣群體。
如果在他們人生的最後一裡路上,沒有人陪他們說話,幫助他們克服恐懼,協助他們完成一些遺願,隻能孤獨的接受死亡。
那這樣的處境實在是太艱難了!
(騰訊節目《@所有人》顯示,日本老人被迫割斷“血緣”“地緣”“社緣”,最終無依無靠的孤獨死去。)
“臨終者有不孤單的權利,每個人都有不讓臨終者孤單的義務。”
讓臨終者體面的走完餘生,為他們緩解疾病帶來的恐懼與不安,是對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 2018年的紀錄片《生命裡》以“死亡”為中心主,不避諱地談論死亡。他們全心全意地聽病人說話,幫助老人懷舊、甚至光明正大的準備壽衣。在那裡,醫生和護士的首要職責不是救死扶傷,而是幫助他們有尊嚴地走完人生最後一站。
據《中國惡性腫瘤發病和死亡分析報告》顯示,2014年全國新發惡性腫瘤病例約380.4萬例。
死亡離我們很遠,但終歸會到達。
誰也逃不脫。
傑恩、朱尼爾、安迪的前半場,充滿了紙醉金迷,如果沒有疾病,他們會是人生赢家。
但疾病僅用一年的時間,就将他們幾十年的人生建設夷為平地。
從那之後,朋友漸行漸遠,電話少了,看望也少了,有的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就不再聯系。
家人的沉默加深了他們對死亡的恐懼。
孤獨的人,更害怕他們被發現時,蛆已經從他們的身體裡爬出。
死亡教會了我們什麼?
5個平凡的人,在進入莊園之前不知所措,但命運将他們拉在一起,彼此關懷和摸索,才度過人生最艱難的一關。
他們為自己也為全人類上了一節死亡教育課:
即将離場的人,盡能力保護留下的人,讓他們不那麼悲傷;留下的人,盡努力讓離場的人有尊嚴的離開,讓他們不那麼遺憾。
不管死亡将于何時降臨,在我們有能力的時候,請學會談論死亡,學會告别,學會準備。
如此,才算正真意義上的“生命”一場。
◇ 參考資料:紀錄片《我死前的最後一個夏天》(《my last summer》)
世界華人周刊專欄作者:張老六
責任編輯:華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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