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街巷 資料圖片

歸德府城即現存商丘古城，建于明朝正德六年（1511年），距今已經508年。磚城為長方形，南北略長，城内面積1.13平方千米，周長4355米。城有四門，南曰拱陽門、東曰賓陽門，北曰拱辰門，西曰垤澤門。城内街巷七縱九橫，縱橫交錯，形如棋盤。500多年間，朝代更替，曆史變遷，個别街巷雖有變動，但整體格局變化不大。街巷名稱受時代影響，曾經幾度易名，略顯混亂。若深入研究明清之際的歸德府城，你會發現，當時的街巷布局之巧妙，内藏玄機之深奧，堪稱經典。就其街巷名稱來講，看似雜亂無序，缺章少法，實際上卻内涵豐富，暗藏巨大學問。

《商丘縣志》記載：“曰大隅首者，城之中心也。隅之東出賓陽門者，曰義字一街、二街；隅之稍北西出垤澤門者，曰澤字一街、二街、三街；隅之南出拱陽門者，曰元字一街、二街、三街、四街；隅之北出拱辰門者，曰禮字一街、二街、三街、四街。

義字街之南出者，府前曰宣化街；稍東曰文場一街、二街、三街、四街；又東曰鳳池一街、二街、三街、四街；又東曰睢陽一街、二街、三街、四街。義字街之北出者，府東曰義字三街、四街、五街；又東曰孝字一街、二街、三街；府後曰節字一街、二街、三街。

澤字街之南出者，曰教字一街，亨字一街、二街、三街、四街；稍西曰化字一街、二街；利字一街、二街；又西曰仁字一街，貞字一街、二街、三街；澤字街之北出者，曰教字二街；稍西曰化字一街、二街、三街、四街；又西曰仁字一街、二街、三街、四街。

元字街之東出者，曰孝行一街、二街、三街；稍南曰正人一街、二街、三街；又南曰君子一街、二街；又南曰仁義東巷。元字街之西出者，曰老字一街、二街、三街；稍南曰仁和一街、二街、三街；又南曰利字四街、三街；又南曰禮義一街、二街；又南曰仁義西巷。

禮字街之東出者，曰廉字一街、二街、三街；稍北曰信字一街、二街、三街；又北曰忠字一街、二街；又北曰悌字一街、二街；禮字街之西出者，曰訓字一街、二街；稍北曰習字一街、二街；又北曰順城一街、二街。

又城四周俗名皆曰馬道。今孝字街、睢陽街即東馬道；仁字街、貞字街即西馬道；仁義巷東西即南馬道；悌字街、順城街即北馬道。

大隅首為城之中心，大隅首南出拱陽門為元字街，東出賓陽門為義字街，北出拱辰門為禮字街，稍北小隅首西出垤澤門為澤字街。除元（南）、義（東）、禮（北）、澤（西）四條主街外，還有25個街名，1個巷名，約30個名稱，共計93條街巷。

歸德府城西半部街巷名字有15個，分别是：南部的元字街、亨字街、利字街、貞字街、老字街、仁和街、禮義街以及仁義西巷；北部的澤字街、教字街、化字街、仁字街、訓字街、習字街、順城街。

歸德府城東半部街巷名字有16個，分别是：北部的孝子街、悌字街、忠字街、信字街、禮字街、義字街、廉字街、節字街；南部的宣化街、文場街、鳳池街、睢陽街、孝行街、正人街、君子街和仁義東巷。

歸德府城全部街巷名稱雖然隻有不同的30多個字，卻包含乾坤二卦、易家“四德”，儒家“五常”“八德”等豐富意涵。通過巧妙布局和組合，又暗含天人合一，兩儀互動、陰陽交變，義利流轉等哲理。儒、道文化精華，通過一條條街巷得以展示和傳揚，使歸德府城充滿智慧和神秘。

“元、亨、利、貞”，出自《易經》。乾卦《卦辭原文》曰：“乾，元亨利貞。”坤卦《卦辭原文》曰：“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元亨利貞”又稱易家“四德”：“元者，萬物之始；亨者，萬物之長；利者，萬物之遂；貞者，萬物之成。”此為自然萬物生成的全過程，貞下起元，周而複始，故又被引申為春、夏、秋、冬四季。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坤合一，天地交通，是陰陽之和諧統一。

乾卦《彖》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乾”是創造萬事萬物的開始和動力，“元”統領着天道自然，是萬事萬物的本源，是第一位的。因而，歸德府城大隅首通往南門的主街被命名為元字街，由此往西依次并列的三條縱街，分别為亨字街、利字街、貞字街。

按照先天八卦，乾天坤地、乾南坤北、乾陽坤陰、乾縱坤橫的易理，元、亨、利、貞四街分布在城南偏西，恰如其分。那麼，象征坤卦的街巷又在哪裡呢？《易經》：“坤為大地，承載萬物。順應天時，化育萬物。” “直方大，不習，無不利。”《說卦傳》曰：“坤，順也。”以上關于坤卦的釋解中，“順”“化”“習”字躍然紙上。其實歸德府城西側北部的順城街、化字街、習字街等就是坤卦的現實表象，并且“順城街”作為橫街，位居最北端，正是表達“順也，上順乾天。”的意思。“順”在坤卦中的地位與“元”在乾卦中的地位一樣重要。

更讓人稱妙的是大隅首往西的橫街名“老字街”，正好把乾坤二卦所代表的街巷分開。“老字”乃“老子”也，道家鼻祖，看來隻有他最适合擔當理分陰陽，掌控乾坤的角色。

“仁、義、禮、智、信”為儒家“三綱五常”中的“五常”，它貫穿于中華倫理的發展曆程，成為中國道德價值體系中最核心的因素。《三字經》：“曰仁義，禮智信，此五常，不容紊。”歸德府城出四門的四條主街，用“五常”來命名理所應當。出南門的主街本應該成為“仁字街”，但由于被統領天道的“元字街”所占用，隻好下移至乾卦下首之西門裡南北街。其餘東、北、西三條主街分别被命名為義字街、禮字街、澤字街。由于主街隻有四條，信字街隻好在“八德”街系中出現。

需要解析的是，“澤字街”本是“智字街”，除“澤”與“智”二字諧音外，按照先天八卦，坎卦在西，象征水，根據“五常”與“五行”的對應關系，“智”五行屬水，位居坎位理所當然，又西出垤澤門，以“澤”代“智”，寓智慧如大澤之水，有新意更有深意。

“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為儒家“八德”。曾子曰：“夫孝，德之始也；悌，德之序也；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後也。”因而“孝悌忠信”又有“四德”之稱。管仲《國頌》曰：“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故“禮義廉恥”又稱“四維”。宋代大儒朱熹合“四德”“四維”為“八德”，又稱“朱子八德”，成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學思想精髓，對後世影響深遠。歸德府城東側北半部的街道全部用“八德”命名，除去與“五常”重疊的禮字街、義字街之外，還有孝字街、悌字街、忠字街、信字街、廉字街和節字街。因“恥”字不适宜作為街名使用，故由“節”字替代。“百善孝為先”，在布局上，自“孝”開始，依次為序，逆時針排布，“四德”與“四維”相互環繞，八條街形成一個渦旋，自成一個體系。并且“禮義廉節”四街圍繞府衙一周，大有“八德一體、四維立府”的意涵。

除以上與乾坤二卦、易家“四德”，儒家“五常”“八德”相對應的意涵之外，還有一些暗喻更加耐人尋味。

其一：仁義東西兩巷，一反常規，本來是兩條街，不但不稱為街，而且還共用一個名字，有何玄機呢？仁義巷位居城内最南端，乾之上位，橫通兩端，象征“天”，仁諧音“人”，義諧音“一”，此巷暗喻“天人合一”之理念。一巷分東西，兩巷各分三，暗喻“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思想。

其二：按照先天八卦，坎卦在西，象征水，離卦在東，象征火，因“水火不相射”，故東西兩城門相錯一條街。從東門——大隅首——小隅首——西門，由義字街——禮字街——澤字街構成的這個組合，好似太極圖中的S形陰陽分界線，把城池分為南北兩部分。歸德府城池其實就是一個變形的太極圖。

其三：東北部的義字街一街、二街為橫街，左轉成三街、四街、五街為縱街；西南部的利字街一街、二街為縱街，左轉成三街、四街為橫街；義有五街，利有四街，明顯是義大于利。義、利二街又好似太極圖中的陰陽魚，拖着長長的尾巴，同向旋轉，象征魂在兩儀、陰陽交變、互動不息，寓意義利流轉、平衡共生。為什麼唯義、利二街有如此現象呢？原來，商丘是商人、商業、商文化的發源地，“義利”二字是商人追求的核心價值觀，義利平衡、義以為上、見利思義是商人“商德”的重要标志，也是傳統道德價值觀的核心。對于商人故都延續的歸德府城，以義利為主題的商德文化，理所當然是為這座城市之魂。

另外，歸德府城東側南半部的幾條縱街，宣化街、文場街、鳳池街，均因分别面對府衙、府學、書院而得名。“宣化”為宣布恩德，奉君命教化百姓之意；“文場”顧名思義是文化教育比較集中的場所；鳳池街北起府學和書院，南通鳳池。鳳池為鳳凰池的簡稱，曾是禦苑中的池沼，亦有硯池的意思，寓意學子多多成才，有所作為。

需要說明的還有睢陽街、正人街和君子街。這三條街一條是最東南的縱街，兩條是東側南部的橫街，可以用“承接輝煌曆史，弘揚道德楷模”概括這三條街。東南角縱街位居全城最上首，用什麼樣的名字才能夠代表它尊貴的地位呢？隻有“睢陽街”。因為睢陽是商丘最古老的名稱之一，曾作為周代宋國國都、秦朝睢陽縣名、漢代梁國國都，晉至隋唐也多為郡、縣之名。取名“睢陽街”是與曆史的最好對接，是對文化的最好傳承，最能彰顯昔日的輝煌曆史和厚重文化。正人街和君子街則是以明朝前期當地的兩位大清官徐永達和潘禮的美稱命名的，是有别于其他街名的一大特色。正人街和君子街不僅是對清廉官吏的褒獎，也是對道德典範的宣揚，不僅僅是命名了兩條街巷，而是推出了兩位道德楷模，豎起了兩座豐碑。

歸德府城以街巷名稱承載文化，以街巷布局暗喻哲理，通過巧妙布局和組合，把一座普通的城池變成了一座文化城、哲理城、智慧城、厚德城，一座名副其實的八卦城。八卦為體，諸德為用，商德為魂，也許就是歸德府城最神秘的地方。(柳文泉)

來源： “文化強國”光明日報協同推廣平台商丘工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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