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經人介紹來了這麼一位病人,患者六十多歲,此前長時間在國外居住,因兒媳婦新添小兒,回國幫忙照看。老太太這一照看不要緊,弄得渾身酸痛、雙腿發沉(可能因勞累所緻),恰逢北京天氣驟涼,雙下肢尤感沉重不适。
人家也沒去醫院看看是怎麼回事,剛好遇見小區裡有拔罐理療的,很多老頭老太太反映不錯,相互一交流,就去做了刺血拔罐理療。老太太當時覺得左腿很輕松,右腿稍差點,那感覺也不錯。可第二天一看腿怎麼越來越紫了頓時就感右腿沉重麻木加重了,越想越不對勁,怎麼成這樣了,是不是拔壞了,找人去理論,人說你那左腿不是好了麼,右腿還得接着拔一拔,老太太哪還能讓再拔啊,吓得趕緊回去了。這一下就落下病根了,自覺右側大腿那些罐印青紫處從裡面往外冒涼氣,皮膚濕漉漉的,但是用手一摸,并無汗,特别是到了晚上病情進一步加重,躺床上不知道把腿放哪好,莫名煩躁,需起身到處走,直到走得很累了,方才能躺床上休息,因此睡眠很差。
我一邊聽患者訴說着,一邊打量着患者。患者體型中等,面色黃而少光澤,眼睛轉動比較少,有淺淺的眼袋。再看雙腿确實留有不少罐印,但那也沒有太過青紫,整體感覺還好,局部無觸痛,表皮也是幹的。飲食、二便均正常,眠差,夢稍多。舌淡紅,苔薄白,脈弦緩。腹診也無明顯發現,足跟也不是太幹。
怎麼辨證呢?
心裡盤算着,這個病主要是感覺異常,部位在肢體,沒有涉及髒腑,應該屬于表證。那好這個應該定位于太陽表證,表證方很自然想到桂枝湯系、麻黃湯系。拔罐本屬于汗法一種變法,于是很快想到了血痹,聯想到原文“血痹病從何得之?師曰:夫尊榮人,骨弱肌膚盛,重因疲勞汗出,卧不時動搖,加被微風,遂得之。”這個血痹不就是汗出,被風所閉嘛,這個患者俨然是一個尊榮人啊,估計是拔罐後汗孔開張,感受外之寒濕所緻。張仲景治療血痹的方子是黃芪桂枝五物湯,這個患者面色黃暗少光澤,肌肉比較松軟,考慮符合黃芪體質,于是選用了黃芪桂枝五物湯來治療,因為感覺有寒濕之氣往上冒,加用了茯苓、蒼術以祛寒濕,血虛故用羌活代麻黃以開腠理,同時明顯合并瘀血(散在的罐印),加用了桃仁等活血藥,感覺異常,加上患者那個神情及眼袋,符合半夏體質,加用了半夏,症狀偏于一側,憶胡希恕講解大黃附子細辛湯的時候提到此方能夠治療偏身疼痛,雖此患者是偏側感覺異常,還是給合用了。
藥進七劑,症狀明顯改善,那種皮膚冒涼氣的感覺減輕多了,感覺那個汗濕濕的在皮裡,現在真的微微汗出了,夜間已經能夠安卧了。舌脈沒有什麼變化。于是從患者感覺異常入手,仿黃煌老師除煩湯之意,稍作調整。增附子以振奮機體陽氣,去大黃之利,加麻黃之開散,去桃仁等活血傷津之品,增當歸以養血和絡,合除煩湯意以解神經感覺異常。藥進一周,患者諸症如失,夜卧安甯,仍然面色不榮。轉予補中益氣丸和歸脾丸以善後。
本案辨證從六經入手,先辨屬表,進一步鑒别麻黃、桂枝湯系,小小處方尚結合了體質辨識、方證相應思想,終獲顯效。臨證前怎能不多讀前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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