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珠三角，在明清時代最能顯示家境殷實、高貴的标記莫過于“蚝殼牆”了，在建造房屋時，在生蚝殼表面拌上黃泥、紅糖、蒸熟的糯米，一層層堆砌起來，不僅具有隔音效果，而且冬暖夏涼，堅固耐用，據說能抵擋槍炮的攻擊。而尋常普通人家的屋子就隻能采用碎石、散貝和着泥土砌牆。

“蚝殼牆”在民居當中顯得特别搶眼。與青磚牆比起來，“蚝殼牆”更具嶺南地方特色。珠三角靠近南海，當地漁民大量養殖生蚝，一些幼小的生蚝通常被丢棄，隻有蚝齡達到3年以上的蚝殼，其硬度才能用于做為牆體材料。

要想砌成一棟牆需要的蚝殼成千上萬，收集起來并非易事，所以能擁有一面蚝殼牆，那絕對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清代初年的大學問家屈大均對蚝進行了仔細的考證，說蚝是鹹水所結，以其殼壘牆，高至五六丈不仆（倒）。因此在當時，蚝殼牆非常适合被做成深宅大院的牆體。

在舊時，沿海盜匪猖獗，有錢人家青睐于用蚝殼砌牆，其另一個目的就是因為它不僅牢固，同時兼具防盜功能，因為蚝殼牆七菱八角、凹凸不平，若有蝥賊想冒然翻牆入院，必割得他“損手爛腳”不可。

與江南一帶徽派建築騎馬牆不同，嶺南建築以鍋耳屋為地方民居特色，其屋面之上砌築有鍋耳狀的硬山牆，舊時，這種建築特色也多為官紳、地主階層才具備建造能力。由此可見，能兼具“蚝殼牆”的“鍋耳屋”的人家，其家境在當時并不一般。

今天，這戶人家周圍的民宅已返修重建，曾經有如鶴立雞群的深宅大院如今變得有點矮小。我來到附近一戶人家的天台，俯視這幢大院，年久失修的牆體已經有了裂痕，院内的一棵大葉榕長得非常茂盛。老人家告訴我，這戶人全家早已移民，大宅每人住，大葉榕自然就來搶占地盤，所以在珠三角民間流傳一句話：容人不榕樹，容樹不容人。

我問老人家為啥這樣說，他說，珠三角氣候濕潤，吃食了樹籽的鳥雀會将糞便拉牆體及院子周圍，其中的榕樹籽是最容易發芽的，假如屋裡有人，會将萌芽的榕樹及時處理，避免它破壞牆體，假如家裡沒人居住，那榕樹就會肆無忌憚的瘋長......

看着院内這棵長勢良好的大葉榕，應該年頭不短。旁邊有位小哥笑着說：“假如能聯系上這戶人家就好了，我想把它買下來。這牆體上的蚝殼，曆經多年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是上好的中藥引子，拿到藥材鋪裡去賣，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曾經的顯赫人家，如今已人去樓空，留下的隻是一堆柴薪堵門，透過門縫，有幾許青藤從裡面伸出嫩芽。

一紙“危房改造”通知書粘貼在門上，落款2008年8月，至今已有一定年頭。

今日，我們再看這面蚝殼牆，更多的是從它的美學上去欣賞：牆面凹凸不平，當陽光斜射在牆面上時，極具線條感和雕塑感，這是現代任何建築工藝都無法仿制的。這些經風吹雨打卻五六百年屹立不倒的蚝殼牆，承載着曆史的風霜，成為文化的最佳見證者。

洋光攝客：一位前新聞攝影工作者，與您分享旅途風景，人文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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