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裡,苦守了一夜的阿健沉沉入睡,一個女子緩緩靠近。紅色裙子、高跟鞋,仿若一朵彼岸之花綻放于幽靜的夜裡,美得驚豔又絕望。
一張寫盡悲傷的字條,一滴黯然滑落的淚水,将觀衆們的心情推向無盡的荒涼。
“君已去,請忘記!”
醒來的阿健抓住字條瘋狂地追着、呼喊着阿君,他深信阿君曾經來過、不曾走遠、終将再會。
許多年後,人們還在糾結《義不容情》結尾中出現于教堂的女人是否是楚君,許多年後,我聽着陳百強的《一生何求》,哭得淚流滿面。
她來之前,他的生命是無盡的凄苦
“窮”,自阿健的童年開始便與他苦苦糾纏。
那年春節,他的母親梅芬芳遞給父親一小疊鈔票,叮囑其買一些年貨回來。父親滿口答應,卻忍不住拐進了賭場,妄想着能賺上一筆,卻因此輸光了錢财,乃至整個家庭。
伴随着鞭炮聲聲,鄰居們紛紛過來敲門拜年。梅芬芳卻不得不攬着阿健躲在屋裡。她不敢去開門,更無顔去接受鄰居們的祝福,因為她甚至拿不出一分錢的壓歲錢。
讓人最絕望的遠不止是貧窮,而是被貧窮裹挾而來的厄運。
作為一個母親,她又如何忍心身邊的孩子同她一起挨餓?她要為孩子覓上一口吃的,哪怕是搶來的。于是,她走上街頭去尋找目标。
一個男人剛好神色慌張地經過,她很輕松地偷來了他的錢包。
那是個怎樣的錢包呢?它沾染着鮮血,它訴說着罪惡。彼時,她并不知道,就是這個錢包将她原本苦難的人生,風雨飄搖的家庭徹底推向了地獄。
就在不久前,那個男人殺死了錢包的真正主人,此刻他正在逃亡。
當弱與惡邂逅的瞬間,惡愈發的猙獰,弱愈發的悲怆。
那個男人索要的是人命,而這個可憐的女人僅僅是想要一塊果腹的面包。結果是,惡人順利地逃脫了審判,而無辜之人卻淪為了替罪羊。
梅芬芳被送上了絞刑架,無盡的冤屈無處申訴。她的枉死帶來的是丈夫的自盡、阿健的苦難,以及阿康(阿健之弟)的扭曲。
是誰在敲打你的心窗?
阿健要擔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父母親慘死的陰影,寄人籬下的謹小慎微,年幼弟弟的庇護之責,可以預見的窘迫未來……
他用自己的小小身軀承擔起父親與母親的雙份職責,用心地去呵護年幼的弟弟。
然而,弟弟終于光鮮亮麗起來,卻對這個勞苦功高的哥哥盡是嫌棄與迫害。
一個在苦難中久久浸泡卻對世界始終心懷善意,一個被愛呵護卻邪惡猙獰壞事做盡,說到底是錯在了“根”上。
其一是,阿康的出生。
可以想象得到梅芬芳在獄中孕育着阿康之時,是何等的陰郁、悲憤與絕望。
倘若她能預測到這兩兄弟此後迥然不同的人生命運,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感慨呢?
佛說,凡事皆有因果。
彼時,姓沈的律師一口咬定梅芬芳是兇手,使其含冤。而他的女兒終是死于阿康之手。他日後的苦便是來自于當初種下的因。
其二是,沒有邊界的愛與付出。
阿健為了弟弟放棄自己的學業,為了弟弟頂罪入獄,為了弟弟不惜奉獻出自己的一切。他的愛已泛濫成災,他的付出已失去了邊界。
阿康在“壞”的路上越走越遠,他這個哥哥何嘗不是“功不可沒”?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善良與義氣感動了他身邊的人,也為他帶來了一系列的好運。譬如,他的愛情。
他曾以為自己的人生唯有與苦為伴了。
二十五歲生日那天,他面對攝影機哭着說:“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一次飛機都沒有坐過……我每天開着的士到這裡那裡……我開車門、洗廁所……今天是我最難忘的生日,不是因為可以上鏡,而是因為我一下失去了兩份工作……”
楚君望着這樣的他滿眼的心疼與傷感。一杯酒下肚,她仿佛品到了他内心所有的苦澀。
原來,他并不孤單,竟有人這麼深深地愛着他。
他可知道,那日在地下車庫,她也曾望着他啃食盒飯的落寞身影潸然落淚。她對他的情感盡在那份無言的疼惜之中。
情義兩難全
美好的相遇是一場幸事,哪怕是華麗的謝幕,遺憾的失去。
楚君帶給阿健的不隻是情感的相伴,靈魂的相依,更有事業上的成就。
從一個落魄的打工仔成長為商業大亨,他幾乎要實現人生的圓滿了。
人生得一“楚君”,夫複何求?
然而,那個叫做阿康的弟弟卻如影随形地困擾着他。放下這份親情,談何容易?
阿健又一次動了恻隐之心,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将阿康留于身邊。然而,狼終歸是狼,哪怕是瘸了雙腿對人搖尾乞憐,也總能找機會咬上一口。
最終,他的兒子被弟弟毒死,而楚君用去十年的光陰都無法原諒他。
他苦守着、期待着一個奇迹。
十年後,他又一次來到當初錄制節目的那個酒吧。
面對鏡頭他再一次聲淚俱下:“我現在很有錢,有很多很多的錢,但是我卻失去了我的太太……”
此刻的他像一個垂暮之年的老者,落寞、悲傷。鏡頭前的人們無不為之動容。
他用盡全力去攀登上了人生的頂峰,到頭來才發現比起十年之前的“窮苦潦倒”,如今的“孑然一身”才是最悲慘的。
沒有楚君,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君已去,請忘記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楚君不會回來的,哪怕她看到阿健錄制的節目後深受感動主動打來電話,哪怕她沒有在那次地震中殒命。
橫在他們中間的十年,有舊時的傷痛,更有不可丈量的隔閡。感動,可在一瞬間迸發;而原諒,卻談何容易?
“義不容情”,在觀劇的過程中,我反複咀嚼這個劇名,彼時我以為阿健的“義”特指他對弟弟阿康的兄弟之義,而這份情被他的善良與容忍生生地澆灌成一棵扭曲的大樹,雖根深葉茂,卻面目可憎。
它野蠻地侵占着他生命中的每一寸土地,使其寸草不生。
許多年後,我終于明白:于阿健而言不能相容的并非是義與情,而是自己的内心。前半生,他對弟弟的愛太滿,後半生,他的所有身心都已被楚君占據。
何其無奈,他想努力抓住的卻統統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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