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園毀了,收入沒了指望,谷三玉隻好去東北打工,因為他遇到了自己沒法解決的難題:盡管特色農産品對農戶的經濟重要性大,但面臨的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遠高于大宗糧食作物,類似葡萄這樣的地方優勢特色農作物,有很多處于風險裸露狀态
文 | 《财經》記者 張明麗
編輯 | 王延春
一次事故對于公衆來說可能是轉瞬即逝的關注,但對于置身其中的人而言,卻可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災難”。
距離河南雨災已經過去兩個月,但對谷三玉來說,水災過去了,也過不去。
谷三玉住在河南省長葛市大周鎮裡,2014年,他承包了村裡80畝地種植葡萄。他說自己年輕時賣過水果,熟悉這個行業,有銷路。随着年歲漸長,出去打工體力跟不上,他認為種葡萄利潤比莊稼高。
種植葡萄與其他作物的顯著區别是,葡萄光培苗就要三年。三年裡,谷三玉共花了250萬元養苗,自己出了150萬元,借了100萬元。這150萬元幾乎是他所有積蓄。好在從2020年起,葡萄園開始盈利了,不再是一個隻出不進的賠本買賣。
可好景不長,今年5月,當地下了一場冰雹,砸壞了谷三玉家很多已經成熟的葡萄。那一次,谷三玉看着被冰雹打壞的葡萄葉和果實哭了。好在那時,投資成本還不算高,化肥農藥、澆水和人力支出剛花了2萬元,再加上冰雹過後10天,葡萄長勢漸漸恢複,谷三玉稍微安心了些。
沒想到兩個月後葡萄遭遇了緻命打擊。7月,河南遭受了暴雨襲擊,當地莊稼、工廠不同程度被損毀。在谷三玉葡萄園的上遊,有一家不鏽鋼加工廠。雨水順着上遊流下來,退去後,留給葡萄園一地的油狀物。
葡萄園一地油狀物,枝葉枯死 記者張明麗/攝
“不怕水,怕的是六年心血毀于一旦”樹死人悲。
2014年,谷三玉花10萬元一次性購買了4萬棵葡萄樹苗,并以每畝地每年900元的價格承包村裡的80畝地,合同期20年,僅地租這一項一年支出7.2萬元。每年聘請工人的支出在10萬-15萬元之間,每年打藥、澆水的成本約5萬元。
葡萄樹難養。每年5月,工人要給葡萄樹綁鐵絲,否則風一大樹枝會斷。最忙時,谷三玉的葡萄園每天要雇傭10個-20個工人,一天下來能綁完一趟(70米一去一回)。葡萄園一共400趟,每人每天工資80元。每年10月葉落時,谷三玉要再雇同樣的人力剪掉鐵絲。用谷三玉的話說“麻煩得很”。
葡萄樹前三年并不結果,第四年葡萄園才有了收入,勉強攤平了成本,到了第六年(2020年)才開始盈利。
為了撐起葡萄園的運營,谷三玉從民間借貸了100萬元,月息基本在一分五左右,按此計算,他每年需還利息18萬元。
原本,谷三玉預計今年家裡葡萄收成不錯。夏黑是谷家種植最多的葡萄種類,種了35畝-36畝,畝産4000斤-5000斤,批發價每斤2.4元左右。按計劃,夏黑7月20日就成熟了,在洪水來臨之前已經賣了1000元。巨峰還沒成熟,但按往年,8月也就可以賣了,今年谷家巨峰畝産5000斤-6000斤,産量逐年增加。如果是十年以上的巨峰葡萄樹,畝産甚至達到8000斤。巨峰每年售價浮動,前年1斤能賣2.6元-2.7元,去年售價1.5元-1.6元。陽光玫瑰是谷家種植的葡萄中最貴的品種,種了4畝,畝産3000斤,一斤批發價格就達到了12元,每畝地利潤2萬元。
谷三玉妻子介紹,他們賣價并不貴,他們的師傅批發價格甚至達到1斤18.5元。去年,他們留了4畝陽光玫瑰,今年原準備繼續建大棚,将陽光玫瑰擴建到6畝。谷三玉妻子說,陽光玫瑰香味要達到标準才能賣上價格,去年他們種植的陽光玫瑰個頭大、香味足,賣價也好。
可一場暴雨讓谷三玉的計劃泡湯了。如今,又到了交地租的時候,如果不交,村裡會收回承包的土地,等于自己将一無所有。按規矩,來幫忙的工人工資半月一清,不予賒賬,現在谷家隻能欠着這些工人的工資,加上地租,谷三玉還欠着15萬-16萬元。
地租、工人工資、利息,這些支出大頭還不是壓在谷三玉心上最重的石頭,甚至今年的收成他也可以做到“不那麼在意”,他不怕水,今年收成少一點,明年還能再種。但這一次,他怕的是六年心血毀于一旦,因為不清楚上遊來水中是否含有害物質,自己的80畝地還能否繼續耕種,更怕土壤有毒,這片地不能再繼續種植農作物。
不敢賣,“怕吃死人”7月20日,鄭州遭遇特大暴雨,随後幾日,河南省内接連出現降水,不少地區因降水及上遊洩洪開始積水。長葛市大周鎮是蓄滞洪區之一,洪水經佛爾崗水庫瀉出後一路彙聚到地勢低窪處。谷三玉家的種植園是鎮子裡地勢最低處之一,在種植園上遊一條河道相隔的地方,是河南金彙鴻鵬不鏽鋼制品有限公司的廠房。
天眼查顯示,河南金彙鴻鵬不鏽鋼制品有限公司成立于2011年,目前年産10萬噸不鏽鋼管。
順着手指的方向是金彙鴻鵬廠房,河道這側是葡萄園記者張明麗/攝
由石油化工協會主管、化工企業管理協會主辦的期刊《化工管理》曾刊文《不鏽鋼加工企業酸洗工序污染的防治提升改造工程》。文中指出,不鏽鋼制品的加工需經曆打頭、上灰、拉伸、退火等工序。在拉伸、退火等加工過程中會出現黑色、黃色的氧化皮,為了提高不鏽鋼的外觀和耐蝕性,加工後的不鏽鋼必須進行酸洗處理。
酸洗工序為不鏽鋼加工生産中必不可少的環節,也是主要産污環節,會産生廢水、廢氣和固體廢棄物。其中,廢水中含有酸度、總鉻、總鎳、總鐵、氟化物、化學需氧量、石油等污染物。酸洗廢水會污染水體,影響水生動植物生長繁殖,甚至造成死亡;含酸廢水滲入土壤,時間長了會造成土質鈣化,破壞土層松散狀态,因而影響農作物生長;廢水中含有大量的重金屬離子,可通過食物鍊富集于人體内,對人類健康造成傷害。固體廢棄物是酸洗過程中産生的沉澱在酸洗池底部的酸渣。酸渣主要成分為酸洗後不鏽鋼表面剝落的金屬氧化皮及酸洗過程中腐蝕溶解的含鉻、鎳、鐵等物質。根據《國家危險廢物名錄》(2016),這些酸渣、廢酸液屬于危險廢物。
河南金彙鴻鵬不鏽鋼制品有限公司官網顯示,公司的産品為不鏽鋼裝飾管、不鏽鋼工業管、不鏽鋼制品管、不鏽鋼冷軋帶鋼、不鏽鋼冷軋鋼闆。一位熟悉不鏽鋼生産線的從業者告訴《财經》記者,按金彙鴻鵬官網展示的産品來看,該廠生産工序隻涉及到切割等物理加工方法,不會産生污染物。若要進一步判定會否産生污染,關鍵要看其是否生産不鏽鋼,以及是否有加工裝飾的工藝,如表層噴漆等。
《财經》記者緻電河南金彙鴻鵬不鏽鋼制品有限公司,對方表示廠裡無表層噴漆等加工裝飾工藝,但自己生産不鏽鋼管,也就是說,該廠具備産污可能性。
洪水剛退的那幾天,谷三玉不敢在院子裡停留太久,沒風時空氣中彌漫着化工物料的味道。“人是不敢在院子裡站太久的,井水也不敢喝了,臉也不敢洗了,凡是周邊有水處,水面皆漂浮着油狀不明物。”
暴雨後葡萄園的水缸裡也漂浮着油狀物 記者張明麗/攝
葡萄園裡,不少葡萄葉邊緣已經發黃卷曲,葡萄上蒙了一層灰狀塵土。在葡萄的生長過程中,有一個“套袋”環節,這麼做一是為了衛生,防止打農藥時農藥落在葡萄上,二是保護葡萄免受雨水天氣困擾,袋子底部有一個小開口,逢降水天氣,雨水從袋子底部小孔流出。而這一次,谷三玉說,水是自下而上浸泡葡萄的。帶有腐蝕性的污水水位上漲,從底部小孔浸滿袋子,袋子裡葡萄長時間浸泡在污水中。《财經》記者随機拆開三個新袋子,裡面的葡萄上都蒙了一層塵狀物。
卷曲的葡萄葉 記者張明麗/攝
葡萄袋子和底部的排水開口 記者張明麗/攝
暴雨後的葡萄園 記者張明麗/攝
不僅水裡漂浮着不明機油,土裡也出現了不明顆粒物。《财經》記者咨詢兩位不鏽鋼廠工作人員,對方均表示不認識此物。谷三玉不清楚這些顆粒物是什麼,但他憑直覺認為這批葡萄不能賣了,“怕吃死人”。
土地表面的“不明顆粒”記者張明麗/攝
葡萄袋上的油污及顆粒 記者張明麗/攝
葡萄不能賣了,但支出卻不能同步暫停。谷三玉說,他希望有關部門能盡快派人下來檢測土壤是否存在重金屬超标的問題,如果還能達到食用标準,葡萄能賣一點是一點,盡可能減少損失。
暴雨後,葡萄園裡的其他物品也都沾上了油污 記者張明麗/攝
責任難定陷入“三不管”境地谷三玉找了鎮環保所,環保所說這件事并不歸他們管。後來他又去了市裡和鎮上的農業局,農業局的回複是,隻負責檢測農藥殘留,土壤重金屬含量并不在他們的檢測範圍内。有人建議他找專門的第三方檢測機構,檢測機構也派人來看過,最終給出了5萬元檢測費的報價,對于如今的谷三玉來說,這是一筆拿不出來的高額費用。
谷三玉說,市裡信訪他也去過,結果是市裡将他的訴求打回到鎮裡處理,鎮裡又讓他找區裡書記處理。區裡書記幫他調解,但也暫未拿出滿意的調解方案來,每次谷三玉打電話過去,書記就告訴他,“我在想辦法,我也很頭疼”。
9月11日,《财經》記者緻電大周鎮環保所所長李萬青核實,對方表示對此事并不知情,也無法提供檢測服務。但谷三玉說,對方曾派人去現場查看過,其中一人看過現場後稱,不能确定污染的葡萄就就是廠裡排污導緻的。
山東德衡律師事務所律師何錫迎建議,谷家先與不鏽鋼加工廠進行協商,如果協商不成,可通過向人民法院起訴的方式維權。這屬于民事侵權案件,當地政府或者民間調解組織雖然可以組織雙方進行調解,但是不具有确定侵權與否以及侵權責任大小的權限。
此前,谷三玉告訴《财經》記者,他也曾嘗試咨詢律師,律師給出的建議是,能不訴訟就不訴訟,先找鎮裡,讓鎮裡領導跟廠家溝通。如果打官司,廠家也是受害方,非主觀意願造成的二次傷害,谷家勝訴概率不大,隻能盡量協調。
何錫迎解釋,對于不可抗力導緻的環境污染損害,環境侵權人是否應該承擔侵權責任,目前存在不同觀點。有觀點認為,如果環境侵權人免予承擔責任,讓明顯處于弱勢地位的受害人承擔污染損害後果,與現代侵權法“日益注重保護受害人利益”的趨勢相背,也與現代民法注重追求“實質公平”的精神相離,所以不贊成環境侵權人免責。也有觀點認為,不可抗力屬于法定的免責情形,不可過度苛責環境侵權人承擔更大的義務,按照現行法律規定,環境侵權人不應承擔侵權責任。
何錫迎認為,就這片葡萄園而言,河南“7·20”特大暴雨災害發生後,上遊水庫洩洪導緻谷家葡萄園被淹,該事件是不能預見、不能避免并且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屬于不可抗力的情形。按照民法典的相關規定,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民事義務的,不承擔民事責任。不鏽鋼加工廠污染物外洩與谷家葡萄園的損害結果之間雖然有因果關系,但其中不可抗力因素起到了關鍵作用,谷家和不鏽鋼加工廠都是洪災的受害群體,原則上不鏽鋼加工廠對于谷家葡萄園的損失不承擔侵權責任。
但是,何錫迎表示,如果不鏽鋼加工廠存在違規存放、排放污染源,或者規劃、土地等手續不符合法律規定,或者在洪災發生後沒有及時采取必要措施防止環境污染結果的發生,那麼造成谷家葡萄園損害結果的不正常因素就不僅是不可抗力,不鏽鋼加工廠的行為存在過錯,而該過錯行為也是導緻損害結果發生的原因,不鏽鋼加工廠就應當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
《财經》記者了解,因為洪災過後現場已經被破壞,要證明不鏽鋼加工廠存在過錯行為且該行為與損害結果具有因果關系,難度較大。例如,污染物已随洪水排出稀釋,是否違規排放污染物難以檢測;廠房内的部分設施已被洪水破壞,是否違規存放污染源也難以查驗,洪災發生後工廠是否采取了止損的必要措施更加難以現場查看。
何錫迎建議谷家可先向環保、國土、規劃等相關部門了解不鏽鋼加工廠在正常生産經營時是否存在違法違規行為,如有,那麼在洪災發生前是否已經整改到位,如其在洪災發生時仍存在違法違規行為,就可以将該因素考慮進侵權責任之中。如果按照民法的公平原則請求補償,舉證難度相對而言可能會小一些,隻需證明葡萄園中的污染物來源于不鏽鋼加工廠,達到法官内心确信的标準即可,可以根據污染物的種類和周邊環境來證明,但該訴訟方案可能得到的補償金額也會偏小一些。
不過,部分步驟在實操層面仍存在困難。7月時,鎮裡領導告訴谷三玉,等不忙了就喊上兩方碰一次頭。但從7月31日至今,谷家還沒有等到鎮政府跟廠家的溝通。9月11日,《财經》記者嘗試緻電區裡劉書記,劉書記回複,葡萄園被淹這件事尚無定性,不能說是鏽鋼廠帶來的污染,具體還需由環保等各部門介入鑒定才能有最後結論。“要證明葡萄園被淹與洪水有關系,這中間還有大量工作需要去做,現在要等調查結果。”記者詢問是否有機構在跟進鑒定事宜時,對方以正在炒菜為由挂斷了電話。
在維權的過程中,谷三玉遇到了很多意料之中的阻力,也有很多意料之外的障礙。比如,與谷家一條河溝之隔的,是另外一家的花生地。他家的花生同樣受到浸泡,但谷家卻沒有找對面一家商議。“因為對方經濟損失小,要求很低,在談判過程中很容易妥協。”
種植業保險難題相較于事後的“推拉”,事前的推脫則顯得更為緻命。早在葡萄園搭建之前,谷家就咨詢過中國人民财産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下簡“人保财險”),“人保财險來院子裡看過後,認為不中,風險太大,不予投保。”谷三玉說,當時保險公司拒絕他的理由是,在農業上投保賠得太多。如果能投保,保費每年1萬元,一旦出現自然災害,保險公司要根據市場行情進行估算,像今年這種情況,保險公司可能要賠付幾十萬元。
距離谷家聯系人保财險投保已經過去六年,當年人保财險的處理人員聯系方式難以找到。9月8日,《财經》記者緻電人保财險河南分公司,提出為葡萄園投保訴求,對方回複稱并無這種保險。但中國甯波網2020年曾報道“人保财險甯波市分公司全生産周期葡萄種植綜合保險為種植戶生産經營牢築風險保障”。文中介紹,該保險涵蓋了葡萄的種植風險、價格風險、運輸風險和産品質量安全風險。人保财險河南分公司相關工作人員表示,可能是不同地方提供服務不一樣,經确認,河南确實不提供該險種。
何錫迎向《财經》記者分析,葡萄種植保險屬于财産損失保險的一種,并非強制性保險,符合投保要求的投保人,經與保險公司協商一緻,可以自願訂立保險合同,任何一方都要遵循平等自願的原則,不可強制投保,也不可強制承保。如果保險公司經調查後認為承保的風險過大,也可以選擇不承保或者提高保費承保。
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農業經濟系教授楊汭華告訴《财經》記者,對于保險公司來說,葡萄生産風險和價格風險都比較高,存在着較大的保險風險。是否在不同區域都開設葡萄種植保險,有多方面的考量,涉及葡萄産業在當地的相對重要性、種植風險評估、産業扶持政策和财政支持能力等方面的差異,也與對葡萄産業的風險意識或判斷有關,與保險公司在當地的保險服務能力相關。
與浙江省比較,河南省開展葡萄種植保險的難點在于:其一,農戶分散種植較多,種植規模小;其二,栽培模式以露地栽培為主,葡萄産量和品質受自然風險影響較大;其三,葡萄種植技術和管理水平低,生産風險的同質性差;其四,近年來葡萄種植面積猛增,市場競争增強,加大了葡萄價格波動風險。這些因素都降低了葡萄的可保性。
但種植業的商業性保險隻占據很小比例。楊汭華介紹,目前中國種植業保險還是以政策性保險為主。政策性保險中,又分為中央财政保費補貼和地方财政保費補貼兩大類。2020年以後,中央财政保費補貼基本涵蓋了關系國計民生和糧食安全的主要大宗農作物。各地出現的葡萄、柑橘、茶葉、蘋果、梨等特色農産品多屬于地方财政保費補貼。
盡管特色農産品對于農戶的經濟重要性大,面臨的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遠高于大宗糧食作物,但現實情況是:大量地方優勢特色農作物還處于風險裸露狀态。此外,種植業保險自身還面臨着其他固有短闆:一是險種比較少。目前還是以物化成本保險為主,區域産量保險、天氣指數保險、價格指數保險、完全成本保險、收入保險等還沒有廣泛地發展起來。二是,種植業保險保額較低且單一,這在較大程度上抑制了農戶的參保積極性,可看作是種植業保險存在的明顯缺陷。
開展葡萄保險的難度較大。一是因為葡萄種植規模小、種植區域分散、經營主體數量少。這樣,對于保險公司,開展葡萄保險難以滿足大數定律以分散風險;對于農戶,葡萄保險保費會相應較高,就小規模種植戶而言,保費負擔會比較重。所以,保險公司和農民兩方面的積極性都受到抑制;二是,葡萄種植品種比較多,栽培技術标準化的規範性差,不同種植者生産風險的同質性差,難以滿足投保條件。比如,種植業保險要求标的滿足的條件之一是“符合當地普遍采用的種植規範和技術管理要求”,而這正是葡萄種植中存在的需要改善的重要問題;三是,在果品類中,葡萄果序更易受自然災害的影響,産量風險相對較大;第四,各地葡萄種植出現了一定的盲目發展,産業同質性造成的競争使得葡萄價格波動較大。
楊汭華表示,總體來看,中國農業保險尚處于初級發展階段,目前僅有少數地方特色農産品有了相應的保險産品,由于比較小衆,大多數特色農産品還難以獲得保險服務。她建議,在缺乏商業保險的情況下,葡萄種植者可以采取一些其他的風險管理措施。比如,大力發展避雨栽培和設施葡萄,增強葡萄的抗病蟲害能力,穩定和提高葡萄産量;發展訂單農業,規避銷售風險;針對市場需求,依據地區生産條件,進行早、中、晚熟葡萄品種多樣化搭配,合理布局成熟上市時間,減少價格風險。同時,還要加強葡萄種植的标準化技術規範,擴大葡萄種植規模,争取獲得保險公司的個性化服務等。同時,政府有必要強制推行環境污染責任險,以防治農業面源污染,維護葡萄種植者利益和葡萄食用安全。
顯然,以上建議對于如今的谷三玉而言,不再具備實操性。9月中旬,谷三玉在微信上告訴《财經》記者,他準備前往東北去打工了,“要賺錢還賬,掙點錢還給工人,他們也不容易,人不能失信”。截至目前,谷三玉還沒有接到任何可能的補救政策及措施,他的微信名字改成了“懂的放棄”,而他妻子的微信簽名裡則寫着“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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