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傳統道觀念來說,“中和”是關于人們的行為、态度的總體性道德要求;從藝術理論或書法美學範疇上說,“中和”思想也屬于書法美學的一個命題,書法技法裡的中鋒技法更是“中和”思想的一個具體的代表或重要元素。故君子立身“中和”務實為本,書法用筆則正鋒沉着為根。
一、中和之謂,剛柔兼濟、陰陽協調
“中和”要求人們做人、立身要中正,處事要合乎中道,避免過度和不及的偏激行為,使人際關系之間保持一種團結、和平、和諧的良好狀态。在個人修養方面,“中和”這一道德規範要求人們在視聽言貌思和七情六欲方面保持一個适當的限度,使之合乎禮樂的規定。“中和”規範,反映了中國人對于“度”的認識和把握,是很有價值的。
《淮南子・汜論訓》中說:“天地之氣,莫大于和。和者,陰陽調,日夜分而生物。春分而生,秋分而成。生之與成,必得和之精。故聖人之道,寬而栗,嚴而溫,柔而直,猛而仁。太剛則折,太柔則卷,聖人正在剛柔之間,乃得道之本。積陰則沉,積陽則飛,陰陽相接,乃能成和。”
這句話的講的是天地之間的氣,沒有比和氣更大的。所謂和,就是陰陽協調,日夜分開,而萬物生長。春分時萬物開始生長,秋分時萬物成熟。生長與成熟,必然是得到了和氣中的精微之氣的結果。因此聖人的道術,寬容而嚴密,莊嚴而溫和,柔軟而直率,威猛而仁厚。過分剛強就會折斷,過分柔軟就會卷曲,聖人正好處于剛柔之間,才得到了“道”的根本。陰氣積得厚了會沉滞,陽氣積得多了會上揚,陰氣與陽氣相接相合,才能成為和氣。
二、心正筆正,取圓立骨、偏以姿豐
正鋒也叫“中鋒”,中鋒技法在毛筆書法中是最主要的筆法,也是最善于表達豐富形質内涵的技法。故中鋒用筆要以端正沉着為根本。就像君子的立身立言當以腳踏實地為本。柳公權說“心正則筆正”,說的書法,實際上又是講做人(筆谏),也包含中和思想。
學習書法,從用筆技法角度來說,要先從用筆入手,就是先求中鋒,以定其骨,然後考慮側鋒,方能夠利于書法線條的豐富變化。鄭績在他的《夢幻居畫學簡明·論筆》中說:用筆以中鋒沉著為貴,中鋒取其圓也。沉着取其定也,定則不輕浮,圓則無圭角。所謂活潑者,乃靜中發動,意到神行之謂耳。鄭闆橋在自己的《竹石》中說: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詩中人格精神的反映,在書法是也是通用的。
我們知道,從來論書者,皆主張筆筆中鋒,所謂中鋒,就是在行筆過程中,如蔡邕《九勢》所說,“今筆心常在點畫中行。“從篆,隸、楷、行、草各體書法,以及曆史上各個書家的表現技巧來看,确以運用中鋒為主,特别是篆書,全用中鋒,因此,中鋒運筆,可以說是中國書法藝術統的基本筆法。
在具體的實踐中,不論“提”、“按”、“起”、“倒”、“轉”、“折”,令筆鋒常在點畫中間行,亦即中鋒運筆,固然是好的。不可否認,在創作時,作品中呈現出的形、神、意趣,情采,都是靠靈活多變、非常自然的運筆體現出來的。
因此,實際上,筆鋒是不可能一成不變的保持在筆畫的正中間軌道上的,書者隻是憑感覺有意無意地控制着這支筆,令其基本上保持中鋒行筆,這就是古人所說的“筆筆中鋒”的真正含義。
所以,任何事物,都不可機械地認識和理解,隻有在正确認識的基礎上,才可能有正确的運用。
嘗言:“正以立骨,偏以取姿”,随心所欲,千變萬化,方謂正旨。因此,對那種“畫之中心有一濃墨正當其中”,且“筆曲折處亦無偏側”的說法,大可不必深究。中鋒運筆所産生的效果是:點或渾凝圓勁,或秀逸含蓄,更耐人尋味。
三、中得心源,躬行笃行,明德踐行
做人或書法取“中和”審美理想,是一件修心學書共同培養的事。修心以養思想,思想認識熏陶書法品味,二者相互想成,互助并進。做到這一點,離不開躬行和笃行。
躬行與笃行雖然意思相近,但也有區别。躬行是親身實踐之意,笃行是一心一意,實行之意。這是儒家所謂“五事”之一。儒家基本典籍《禮記・中庸》中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辦之,笃行之。”意思是說君子應廣博地學習,審慎地問辨、考,最後是堅定地踐行。“
學、問、思、辨、行”與《禮記・大學》的“三綱領八條目”同為士君子修身的重要項目。曆代思想家對此都有論述。但知與行作為哲學與道德範疇,在宋明理學中讨論得最為廣泛。
宋明理學思想家們,把知與行統一起來,特别是把道德的知與行統一起來,認為要真正懂得道德知識,就應該見諸道德實踐,知“孝”就應該行“孝”等等,這些觀點包合着很多合理成分。
特别是就道德方面而言,人的道德品質和道德境界的高低,主要是看他的具體的道德行動。
從這個意義上說,躬行與笃行就是最重要的道德修養的方法。也是涵養書法藝術精神和氣韻、品味、格調的方法。
王夫之《讀四書大全說》中說:凡知者或未能行而行者則無不知。且知行義,有時相為對待,有時不相為對待。如“明明德””者,行之極也,而其功以格物緻知為先焉。是故知有不統行,而行必統知也。”
凡是認知了的卻不一定踐行,但能行的就沒有不認知的。而,認知和踐行這三者,有時是同等對待的,有時又不是同等對待的。例如,”闡明光明的德性”是踐行的頂峰,但它的工夫,以探究事物的道理,獲得一定的知識作為前提,所以認知可能不包括踐行,而踐行必須統括認知。
無論學習書法亦或養德,其理是殊途同歸的。就像我們讀書那樣,也“萬法歸一”的。
《元集・習齋先生言行錄》)卷上中說:讀書無他道,隻須在“行”字著力。如讀“學而時習”,便要勉力時習,讀“其為人孝弟”,便要勉力孝弟,如此而已。
讀書沒有别的途徑,隻須在“行”這個字上下氣力。比時習”,就要努力時時去實習,讀“其為人孝弟”,就要努,就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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