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撰稿人 | 小艮
在電影中尋找生活的更多可能。
國際大導是枝裕和遭遇了空前的口碑危機,其新片自從在戛納放映後就備受争議。
資源上線後,論争再度升級:喜歡的,說他風格依舊;反感的,說他固步自封。
以目前的輿論看, 唱衰的聲音明顯占了上風,6.8的評分甚至不如這幾天大火的恐怖片《咒》(後者現在6.9,明天聊)。
對此,時光君先攤牌了:我持不同意見,且不吐不快。
《掮客》
《掮客》最為人诟病的一點是,影片簡直就是《小偷家族》的翻版。
于是,便有了是枝裕和重複自我的批評。
但實際上,類似的創作方式,在此前就有過一次——《比海更深》之于《步履不停》。
更準确地說,《小偷家庭》是是枝裕和在家庭題材耕耘數年後的水到渠成之作,而要拍《掮客》,他早有計劃。
《小偷家族》姊妹篇
是枝裕和在籌拍《如父如子》時,就在關注日本社會的棄嬰問題,并深入了解到由“嬰兒暫存箱”支撐起來的領養體系。
嬰兒暫存箱,能保證嬰兒所需的溫度,通常擺放在醫院或教堂門口,若有人不要嬰兒便可放入其中,等待其他人領走。
後來,他發現韓國的此類現象更加顯著,這個項目便順理成章地展開了。
影片中,東樹(姜棟元 飾)表面上是教堂臨時工,暗地裡卻在偷孩子。
然後,把孩子交給裁縫店老闆尚賢(宋康昊 飾),兩人以倒賣孩子獲利。
不得已抛棄親生子羽星的文素英(IU 飾),生活潦倒,落魄成妓,還背有無法告知他人的秘密。
尚賢與東樹表示,将羽星送給适合的領養者,是孩子最好的歸宿,素英也能從中拿到答謝金。
素英被說服了,于是,他們三人帶着嬰兒一同上路,踏上尋找最好的養父母之旅。
半路,又有活潑正太海進加入。
跟《小偷家族》類似,《掮客》的主角也都是被抛棄的人,他們遊走在法律邊緣,又在因緣際會下構建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臨時家庭,繼而通過與彼此的相處,跟自己的人生達成和解。
由此看來,影片确實可以視作公路片版《小偷家族》。
也必須承認,是枝裕和确實陷入了創作的窠臼之中。
比如尚賢的生活狀态,和《比海更深》裡的良多非常相似。
而裴鬥娜飾演的警察秀珍,一路追蹤他們,也能讓人聯想到良多私家偵探的一面。
《掮客》遭遇差評,不僅是人設、主題與《小偷家族》類似。
更因為,這一次是枝裕和太沉迷于打造童話,以至于,他端上來的隻是一碗糖水。
溫情童話
影片的童話底色體現在,主要人物都是天使般的存在。
比如尚賢。
在家人眼中他很不靠譜,債台高築又無力償還;但在做掮客時,他總能呈現慈父般的光輝。
貧窮,卻有因地制宜的生活智慧;照顧孩子、做衣服、補扣子,統統不在話下。
比如東樹,他被母親遺棄,所以對棄嬰有着異乎尋常的同理心。
在孩子們的心目中,他像個英雄。
更不要說身世複雜的文素英。
她是個母親,因為怕孩子沒有好的成長環境所以棄嬰;在整個旅途中,她因為不想與孩子産生無法割舍的感情,而選擇不跟孩子說話。
一切行為,皆出于愛。
而從她的臉上,也很難看出瘋狂與暴戾的因子。
海進就更像個增添喜劇元素的“醜角”,是來活躍氣氛的。
偶爾的調皮搗蛋,還能為這個窮苦家庭制造快樂,帶來溫馨。
不過,若以過于甜膩來批評是枝裕和恐怕是個誤解。
在是枝裕和的電影裡,詩意與殘酷總是交織在一起的,他最擅長的地方便是用童話般的糖衣包裹起生活裡的苦難。
比如《比海更深》裡,一家人在深夜尋找那張注定不會中獎的。
比如《小偷家族》裡那場看不見煙花的煙花賞。
是枝裕和的電影有批判色彩,但即便再銳利,他都不會設置一個具體的、可供射擊的靶子。
殘酷如《無人知曉》,我們也很難理直氣壯地去批判那個丢棄了全部孩子的媽媽。從個性看,她比孩子更幼稚,更需要被照顧。
是枝裕和就是熱愛童話的,他總樂于在現實場所裡打造出超現實的詩意景象。
這是他的善良,也是他的短闆。
在《掮客》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東樹與素英坐在摩天輪上交心的一場戲,台詞有呼應,以手遮擋充當馬賽克的動作設定讓人叫絕。
這場戲為何如此動人?
因為東樹也曾被母親抛棄,他與素英的人物關系,既像情侶,又有着母子般的互文。
他們之間有愛情的悸動,也有雙向的治愈。
耐人尋味的是,素英在此編造了一個新聞簡報,短短幾句話讓人不寒而栗。
實際上,這正是她的命運的可能性之一。
是枝裕和寫了這樣一個童話故事,正是為了矯正大衆想當然的偏見與批判。
綿裡藏針
如果總結是枝裕和的風格,比較合适的詞語大概就是“綿裡藏針”。
他的作品,外觀一派溫暖和諧,又會在不經意間顯露猙獰。但他絕不是為了殘酷而殘酷,而是意在挑破人的複雜性與生活的真相。
舉個例子。在《步履不停》中,老太太善良溫柔,和藹可親。
多年前,她的長子隼平為救廢柴芳雄而溺水身亡。
老太太有個偏執的堅持,每逢隼平的忌日,她都要請芳雄前來拜祭,看着他肥胖的軀體擠在狹小的靈位前面,姿勢憋屈,大汗淋漓。
為何這麼做?
原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有如此洶湧的恨意。
這個細節,讓人物一下立體、鋒利起來。
在《掮客》裡,類似的角色是警察秀珍,她是大多數普通人的代表,自以為是“審判者”,對掮客與棄嬰者懷着樸素的恨意。
吊詭的是,她為了破獲拐賣孩子案,一開始是跟蹤,後來甚至想方設法幫助掮客促成買賣,以便在他們交易時抓個正着。
這種心理是如此急切,以至于她反而越來越像一個掮客。
而在長時間的跟蹤之中,她漸漸靠近掮客與棄嬰者的内心世界,原本堅固的觀念壁壘産生松動。
于是,我們會發現,片名的意涵最終落在了秀珍的身上。
若觀衆認可了她,内心的觀點便在發生變化。
這應該是是枝裕和拍攝本片的核心用意。
在影片中,還有不少類似的人性嬗變時刻。
無禮的買家對嬰兒的容貌挑三揀四,素英看到自己的孩子淪為商品,怒不可遏。
心善的買家一見到孩子就有視如己出的沖動。
看到别的媽媽給自己孩子喂奶時,素英原本答應,随後卻産生了微妙的嫉恨心理,難以自抑地心痛。
再比如,影片中的人物關系并沒有那麼單純清白,掮客、棄嬰者、警察之間一直都存在着相互的利用關系。
最典型的例子是,秀珍以兇案要挾素英配合;素英爽快答應,其實隻是想讓警察當他們買賣孩子的“保镖”。
這些細節,都是導演是枝裕和安插在童話裡的針。
不過,他畢竟是溫暖的。
片中有一場戲,衆人試着打開素英的心扉。
她喊起身邊每個人的名字,為每一個生命的誕生慶祝。
這場戲,是拍給世界上所有孤兒的,是枝裕和想讓所有被抛棄者免除自我厭惡之感。
所以你看,他的關注點不僅僅在孩子的流轉過程,更放在了孩子的心理本身。
在時光君看來,《掮客》并非平庸之作。
對《小偷家族》,是枝裕和沒有做簡單的套用,而是在新的議題上做了進一步的探索。
值得一提的是,《掮客》取景在韓國,用的也都是韓國演員,但其外在影調、内在氣質依然是一部純正的“日本電影”,可見是枝裕和掌控力之強。
對他未來的作品,依然可以保持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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