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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妹妹尋找神秘村莊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20 12: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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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妹妹尋找神秘村莊

尋秘“村BA”

鄉村振興喚醒農民對文體生活的熱愛 村賽勃興催生“洋外援”“野球經紀人”

曾任北京大學男子籃球隊隊長的王璁,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村裡與NBA球員一較高下。

2022年夏天,貴州黔東南州台盤村籃球賽走紅網絡,在線觀看人次累計破億。網友将其加封為“村BA”。在“村BA”冠名前十多年,王璁已活躍在全國各地農村的籃球場上。

英語流利的王璁聚齊一幫“洋外援”,每年帶他們奔赴五六十個地方比賽,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的犄角旮旯。

老外與老鄉,相遇在球場。這個在外人看來有些魔幻的搭配,卻是很多中國鄉村習以為常的體育活動。

“土洋”結合的“村BA”,已經在2022年成為鄉村振興“最具人氣”的鮮活注腳。

“村BA”決賽迎來NBA球員

“國際籃球公開賽”不是城市的專利。2008年,在村裡的籃球場上,大屯村農民朱光勝第一次見到了老外。

這個貴州安順市平壩區的小山村,當時不少人最遠隻去過縣城。

87歲的朱光勝至今記得,村裡的水泥球場被圍得水洩不通,看台上座無虛席,屋頂、牆上、場邊的樹上都是人。老外一亮相,整個球場都騷動起來。不少村民還興沖沖地跑去和老外比身高。

被稱為CBA最強外援的李·本森,就是那一年來到大屯村的。這位美籍球員曾效力過多支中國職業球隊。淡出職業賽場後,他成了鄉村籃球場上的常客。

14年後,朱光勝仍記得這個高瘦的黑人外援:笑得憨,輕而易舉幫球隊奪冠。

如今,在農村看老外打球已不是新鮮事,洋外援進村現象越來越普遍。

一份調查顯示,2020年除貴陽外,貴州其他地州市的“村BA”均引進過洋外援。

2017年在全國百強縣福建石獅市,一場“村BA”決賽中,對陣雙方邀請了15名NBA球員。石獅市籃球協會會長李大傑說,村民可以像下菜單一樣,委托協會請到看中的外援。

6年前,在曾經“苦瘠甲天下”的西海固,甯夏海原縣一場鄉村籃球賽中,也出現過13名洋外援……

更有意思的是,請洋外援也不一定穩拿冠軍。2019年,在廣西橫州鄉鎮籃球賽上,有34名洋外援參賽。平朗鎮和巒城鎮都請到了NBA球員,沒想到前者隻拿了第五名,而後者八強都沒進,一個外援沒請的百合鎮卻拿了第四。

平朗鎮籃球協會會長黃均滿還犯嘀咕,洋外援是不是放水了。

由于村裡籃球場上“星光”璀璨,一些網友公開戲稱:現在“村BA”比CBA還牛,是最接近NBA水準的比賽了。

“我們村的比賽叫國際公開賽更合适。”朱光勝的孫子朱勤松,現在是村裡籃球賽組委會主席。他一口氣列出十多個來村裡打過球的洋外援。

朱勤松告訴記者,每年70多支球隊參加的大屯村籃球賽,外援最少有二三十名,其中洋外援不下十個,剩下的大都來自高校和CBA等國内職業賽場。

有段時間培訓機構的外教和留學生,也“冒充”職業球員混迹其中。外援想上場,要提交一段打球視頻,證明自己的實力。

一度“村BA”賽場上全是外援,當地人沒機會上場。這種現象多了以後,一些村開始限制外援參賽的數量。

大屯村規定參賽球隊隻能請三個外援,每次最多兩人上場。朱勤松說,職業聯賽也有類似規定。2名外援帶3名村民(以下簡稱“2帶3”)的組合,更有利于提高本地球員水平。

如今在石獅,“2帶3”也是普遍規矩。不同的是,這裡限制外援人數,為的是平衡兩支球隊的實力。雙方旗鼓相當,比賽才有看頭。

李大傑自比為村賽“中介”,為村裡找外援搭班子。

也有一些村為了保持村賽的原汁原味,一律把外援拒之門外,憑當地戶口才能參賽。百合鎮籃球協會副會長莫世恒擔心,外援上場,“村BA”還姓“村”嗎?

一直在路上的“野球”經紀人

與洋外援在鄉村球場上競技時,王璁沒想到自己會轉行成為經紀人。

“圈裡老外我沒有不認識的。”在“村BA”這個詞誕生之前,人們習慣把村辦籃球賽歸為“野球”,其中不乏貶義成份。

王璁作為最早一批“野球”經紀人,算得上是鄉村賽場上的“頭号玩家”之一。

早在2009年,他就踏上鄉村籃球賽的“奇妙旅程”。當時CBA還沒有選秀機制,大量大學生球員沒有進入職業球隊的正式通道。

在遠離職業球隊的鄉村,王璁第一次有機會和國内外職業球員一較高下。

王璁告訴記者,一個打得好的“野球”球員,靠獎金和出場費可年入百萬。職業球員每場比賽出場費,為四千元到一萬多元不等。初露頭角的大學生球員,普遍沒有出場費,隻有赢球的獎金。即便是經濟欠發達的貴州,冠軍獎金上十萬的鄉村籃球賽并不鮮見,獎金一兩萬的小規模村賽早已司空見慣。

有知情人透露,一些大學生球員想要打“野球”,得先向校籃球隊交夠4000元的“出門費”。即便如此,不少大學生球員一到賽季,依然争先恐後往村裡跑。

王璁估算,一個“野球”球員一年掙的錢可能比職業球員還多,“這在國外是不可想象的”。

“村BA”的吸引力已超出國界。随着賽場上的洋外援越來越多,王璁索性從一名“野球”球員變身為“野球”經紀人,專門為他們溝通協調各種比賽事宜。

今天還在北京的王璁,幾天後可能出現在1000多公裡外的鄉村,身後領着幾位洋外援。朱勤松手機裡也存着六七個“野球”經紀人,“每人底下都有上百個外援”。

各地辦賽的由頭很多,有春節、高考升學、老人過壽、新屋落成……有大有小,五花八門,一直從春節持續到十月份。

2016年,王璁以洋外援為主角拍攝“野球”紀錄片《随波逐流》。在他的鏡頭裡,鄉村籃球賽土氣中帶着洋氣,洋氣中透着野性。鄉村籃球賽有多野,走南闖北的王璁有足夠的發言權。

在貴州一個山村,王璁帶着洋外援在鋪着煤渣的泥土球場上打過比賽,球一拍揚起一陣灰。三分線、底線畫得也不标準,有些地方連腳都擱不下。

這是王璁打過“最爛”的一個球場。後來他在四川,還住過一個自帶賓館的球場,“比北大的球館都好”。

“野球”經紀人的職責并不限于球場。從最初與當地球隊的聯系溝通、交通食宿,再到打球、費用結算,任何環節的意外,都會影響既定的賽程和球員收入。一場原該如期進行的球賽,被突然取消、延遲或者提前……各種突發情況,王璁都經曆過,“在節骨眼上,你必須據理力争,維護球員”。

“東南地區的賽事流程非常成熟,從落地到打球不用花費太多精力溝通,賽後也沒有唱歌喝酒等社交活動;西北的場地條件差一些,西南山區單場給的錢少,但場次多。”王璁估計,七八成的洋外援都活躍在東南沿海。

流水的外援,鐵打的觀衆。下到孩童上到老翁,這些很少缺席的鄉村球迷,見過的球星,不一定比城裡人少。王璁鏡頭裡不變的是狂熱的球迷。

有一回,在貴州鄉村的籃球場邊,一個老大爺抽着水煙,和王璁唠嗑——場上誰打得強,誰的球技好,甚至幾年前哪個外援來過,打得如何,大爺都講得頭頭是道。

王璁甚至覺得,鄉村球賽比城市街球更接近職業球賽。街球注重表演,而村裡的球場上,實力才是硬通貨。“你老赢不了球,下次就不請你了。”

2年前,中國男籃在一次比賽中輸給委内瑞拉。王璁在微博上發的一條視頻中說,“一些球員應該跟我去打野球,我們去山裡、我們去村裡……”

隔着電視屏幕給CBA吹哨

年過花甲的朱玉昌笑稱自己是獸醫裡最懂籃球的。

他在鄉鎮畜牧獸醫站幹了一輩子,卻以全鎮唯一的二級裁判的身份,在大屯村的籃球場上意外走紅。

朱玉昌習慣用誇張、生動的肢體語言,重現球員犯規動作。有人将他手舞足蹈的判罰動作發到網上後,貴陽的觀衆慕名驅車70多公裡來一睹風采。

這些極具特色的判罰動作,源于朱玉昌40年的村賽裁判經驗。這套讓農民一眼就懂的姿勢并非華而不實,反而次次命中“要害”。職業球員籃下拼搶的違規小動作,照樣逃不過老朱的眼睛。

熱鬧的賽場上,他是最冷靜的那個人。裁判情緒影響判罰質量,一個錯哨,可能攪黃一場球賽。這些道理,從小在村裡看球的朱玉昌無師自通。

自學成“裁”的朱玉昌,初中時就兼過校籃球賽的裁判。等到19歲讀農校,他已在全省的籃球賽上吹過哨。

直到現在,他都舍不得錯過任何一場CBA球賽。他邊看球邊給電視裡的球員吹哨,比較自己和現場裁判的差距。“由于電視直播的視角比現場還清楚,有些犯規,我吹得比現場裁判還快。”

小有名氣的朱玉昌每年春節的“裁判檔期”,從初五排到元宵節。邀請太多忙不過來,現在他隻接決賽。即使這樣,還得提早一個月才能預定上。

在貴州不少地方,籃球賽成了春節的“标配”。“很少有像籃球賽這樣的活動,能聚集全村男女老少,也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朱玉昌認為鄉村籃球火爆,主要是因為“籃球的場地和技術門檻低,找塊空地就能辦”。

1953年,大屯村的第一場籃球賽,就是在泥土地上比賽。木闆釘的籃闆,鐵圈湊合當籃筐。沒有統一的球服,鄉親們就用粉筆把号碼畫在背上和屁股上。當時赢球還能記工分,輸球的得幹活。

1982年,朱玉昌第一次吹村賽,泥土地變成了水泥場。自制的鐵皮籃闆代替了簡易木籃闆,當年還是稀罕物的自行車、彩電、冰箱也陸續擺上領獎台。

1994年,大屯村籃球場邊第一次擺出2000元獎金。“那時電視機、彩電不再稀奇。”朱玉昌解釋,“對球隊來說,給獎金也比給一台電視機好分。”

2年前,大屯村籃球賽搬進了投資過百萬的室内新球館。這是村民第6次自籌資金修建球場——地面鋪上了塑膠,籃闆換成了帶自動計時器的全鋼化玻璃,坐得下6000多人。

“村裡的球館安裝了霧化降溫系統和音響系統,條件不輸市裡。”朱玉昌說,“很多外援看到新球館,都吃了一驚。”

一個個“退役”的老球場,記錄了鄉村振興的腳步。大屯村一年一個樣,而朱玉昌的哨聲一直沒斷。站在新球館裡,看着鄉親們和洋外援、CBA球員一起拼搶,聽着觀衆的呐喊,朱玉昌覺得吹“村BA”和吹CBA也差不多。

靠“衆籌”的球賽“斷奶”了

從去年開始,朱勤松不用再挨家挨戶“衆籌”辦球賽了。

發獎金、請外援都需要錢。獎金由主辦村出,外援由球隊自掏腰包。鄉村籃球賽從“出生”那天起,全部費用就靠村民自籌和外出“化緣”。

朱勤松算過一筆賬。2019年,持續近一個月的村辦籃球賽花了20多萬元,光淘汰賽和決賽的獎金就14萬元。

“周邊村寨也辦籃球賽,大屯村出的獎金少了,誰還來?”朱勤松擔心辦了近70年的球賽,斷送在自己手裡。

朱勤松并非杞人憂天。記者了解到,廣西有些村子因為總籌不到錢,籃球賽人氣清淡,球員都被挖走當外援。

大屯村籃球隊也找過CBA球員當外援。為了省錢,直到半決賽外援才上場。“一共5萬元的冠軍獎金,外援出場費和獎金花了1萬元,再扣除吃住和服裝開銷,隻夠保本。”

為了籌錢,朱勤松每年提前兩三個月,就找村民“化緣”,到區裡找熟悉的企業拉贊助。大屯村支部書記朱裕鵬告訴記者,全村2000多人湊出十五六萬元,再加上企業資助,有多少錢就辦多大的比賽。不夠時,村幹部還得多貼錢。

沒承想,2020年答應贊助的企業拿不出經費了。“即使給了錢,村裡也提供不了發票,不方便别人報賬。”第二年,被逼無奈的大屯村成立公司運營球賽,嘗試“以球養球”的市場化方式辦賽。

“我們也不想每次都勞師動衆,變相給村民添負擔。”大屯村籃球賽每年都有上萬觀衆,朱勤松大膽提高獎金額度,嘗試“線下賣票,線上付費直播”的模式。

“冠軍獎金有10萬元,總獎金超過20萬元。”朱勤松想通過獎金吸引球隊和外援,提高球賽質量,吸引更多觀衆。

貴州不少村賽是不收門票的。第一次吃螃蟹的朱勤松心裡沒底,村裡事先留了退路。大屯村拿出20萬元,再加上貸款,湊了40多萬元,“萬一觀衆不樂意買票,就改成免費”。

開賽當天,高額的獎金吸引了比以往更多的外援,一些網紅球員也慕名而來。線下門票10塊錢一晚,每晚都有3000人以上觀看。

線上付費直播,初賽免費,複賽五元,決賽十元。最熱鬧的一次有13萬人在線觀看,多半是貴州球迷和在外務工的村民。那一年,決賽打了三次加時才分出勝負。意猶未盡的觀衆,還在直播間裡打出彈幕:“這門票太值了。”

2021年受疫情影響,大屯村籃球賽隻打了13天。比賽期間,村裡600個車位一個沒閑着,60多個攤位叫賣聲不斷,每家一晚掙兩三千元是常事。停車費和攤位費一晚也有數萬元。總共70萬元的球賽收入,30%歸集體,70%歸村民分紅。

朱勤松估計,如果每年辦夏冬兩季比賽,總收益300萬左右,球賽将成為集體收入中貢獻最大的産業。

令人詫異的是,市場經濟發達的石獅,球賽卻不收門票。村裡不愁沒贊助,當地運動服裝企業多,贊助籃球賽臉上有光。

更有意思的是,台盤“村BA”火了之後,也有貴陽的企業願意冠名贊助,卻被拒之門外。

拒絕企業贊助的台盤村支部書記張壽雙,也為辦賽經費發過愁,照樣得廣撒網,找飯店、小賣部和煤礦贊助,但效果不如意,一家賓館隻給了20塊錢。

“20塊錢能幹嘛呢?”無可奈何的張壽雙貼出捐款名單後,那些捐了五塊、十塊的店鋪偷偷把自己名字摳掉了。

張壽雙擔心企業投錢後,村賽會變成掙錢的工具,“萬一收起門票,誰還來?到時候寨老要罵的。”

一番讨論之後,台盤村規定:球場一直露天開放,不收門票,不做商業出租。除了每年原有的比賽之外,隻接受政府部門安排的賽事。

不過,對于賽場周邊攤販的運營,張壽雙倒覺得可以引進資本,“畢竟有時候村委會顧不過來,也沒有這方面的實力和人才。”(記者張典标)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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