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定龍/攝

◎如果經過汨羅江(組詩)

◎影重重

她低頭，流淚

生活在右手，慣于描繪其墜落和消失的部分

一杯咖啡的漩渦，被兩片黃葉的顫音

裹挾着，漸漸下沉

慢時光，将回憶的影子帶到九零年的夏天

那棵小樹斜倚在他的身旁，永久牌單車擦掉一片漆

星星和流螢開始放生，顔色陳舊

他來了又走，風聲輕輕，一個詞搖落另一個詞

車輪從背後駛過，跌倒在兩片樹葉中間

的那個人，是我

◎抱石

有時遂了流水，一路西去

有時把心事沉入江底

最高的那塊石頭，被舉過山頂

雨水下來時形成一堵牆

翻到九章第三節，黑蝴蝶

展開镂空的翅膀

如果經過汨羅江

如果，你摸到山的脊梁，記得把它還給我

◎千年

尖叫和抽泣聲傳過來

兩個人的剪影，嵌入時間的脈絡

窗外

銀杏的樹幹中空

而你指給我：“大地的潤澤能貫穿每一片葉子”

請原諒，我以深黑之瞳，把人間定格在最後一眼

◎登豐隆山

石碑指引的遠古驿站，在斜對面

一些暗物質深陷流水的波紋，呈半透明狀

在你們到來之前

我不敢說：“萬物是囚籠，我能斷定靈魂的處境”

一隻腳關在門外

身體卻像淩宵花攀援于廟門

當黑夜的翅膀打開

一座山，将封閉它的沉默和倔強

◎澄溪

我們安靜而克制

隻有沸騰的溪水，波光粼粼

太陽斜向山外，葉間蟬鳴零落

而秋天來得這麼遲

果子潰爛

在虛妄的語言和一滴霜露之間

澄溪，是一條彩帶

拖住了我們

◎我要過六一

過了今夜，我可以無限接近

疏遠的自己

紮兩個羊角辮，穿碎花或鮮豔的裙子

像一隻蝴蝶追逐花朵

遠離人群，不管暗藏的溝坎

瞧

她正向我奔來

手裡揮舞着一根老冰棍

◎錯覺

一枚樹葉跌落在我腳邊

一隻灰雀跑過來

輕輕啄食我們的影子

啄一次，碩大的夕陽就矮一寸

直至墜入河流

當我抱住荒蕪的身體

我與河流，就有了相同的地址

◎在九月

——獻給教師節

留言告訴你

牆角的三角梅折了半枝

兩朵绯紅從窗口流落到窗外

不久前

她們還在風雨中飄搖

自從你帶走了她們

就學會了修枝，剪葉，捉蟲

待到桂花上市的時節

一樹樹細碎的光芒，都披在了你身上

◎古寺

一道明顯的抓痕，狀若梅花

風一吹

顫巍巍的樣子

但愛情的信息已失

宗教的頂端也落滿松針和灰塵

當我們走到故事的結尾

暮色提前一步到達

木門的紋理暴露出古寺的前半生

◎夢裡

森林在瞳孔裡燃燒

一聲鳥叫

撕裂夜的喉嚨

而我是長滿喉結的美女

當它站在河的上遊

呼喚我的名字，以婉轉，以輕柔

透過潛藏的痂

我的靈魂再次破碎後完整

至夜的盡頭，一隻灰色短嘴雀

銜走了我

莫蘭英，筆名夢痕，女，70後，湖南省詩詞學會會員，常德市作家協會會員，熱愛寫作，作品散見于《鴨綠江》《丁玲文學》《中國詩人》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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