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紅樓夢》使我想起了一位老同事的愛情故事。前些年老同事的老伴撒手人寰,老先生悲痛欲絕,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那年,老同事已83歲。
那天,老同事在老伴的棺椁旁聲淚俱下,喟然長歎,似夢似真遊走在與老伴兩情相依,兩情分割凄美的悲壯中。一位80多的高齡老人,因老伴正常的離别,悲傷到這種程度,不得不令在場寄托哀思的親人和同事們的感動與之悲戚。
當時,老同事的親人們想勸住老爺子,可又不忍打擾他與老伴陰陽兩隔述說衷腸之情,不勸吧,又怕老爺子經受不住長時間的悲痛。
話說間,隻聽老爺子喃喃地說:老伴呀,說好百歲一起走,你說話不算話,怎能棄我,一人獨自去天堂。在天堂誰來照顧你,誰與你訴說衷腸。如若能換生死,我願換你回來。老伴呀,幾十年來,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姑娘,隻是一直沒向你表白。其實,你心裡明白,就想我說出來,可我故意逗你,就不說出來,那是因為,我喜歡你感受到了甜蜜幸福,而又珍藏在心裡的可愛樣子。老伴,我的老伴呀,我後悔,我後悔呀,現在我對你說一千遍一萬遍:你是我心中最可愛的姑娘!你是我心中最可愛的姑娘!你聽見了嗎,我的好老伴。你聽見了嗎,我的好老伴。
老同事的一席話,一時聽起來有些肉麻,但細細品味,那種柔情真愛沁入内心的疼,而這種疼,正是我們所期望的愛情。平常,這樣肉麻的話,我們都難說出口,隻有在生離死别的時候才會不顧一切地說出來。
老同事說到這裡,早已泣不成聲,淚如洗面了。這種悲痛欲絕的場景,使在場的人都無聲的哭泣,淚如泉湧。深深感到,愛情美好甜蜜,換來這般悲壯感人,人生一場戀愛,一場婚姻是那麼的有價值。也許,我們大多數人都忽略了愛情的價值。
那麼,愛情到底是什麼?愛情是神聖又神秘的東西,能帶給我們快樂幸福,又能使我們痛苦思念。它能為你撐起一片藍天,又會使你失去動力和方向。它能讓你登峰造極,又能使你跌入低谷。它能使你痛不欲生,又能讓你起死回生。
愛情雖然是一個折磨人的東西,人們卻依然渴望得到它,那是因為愛情本身是真誠純潔的,人們追求的不就是這種純真的東西嗎。所以,年輕時,不惜以身相許,以情繪制。
我們深深感到,做女人實屬不容易,抛開求學不說。第一關,要考驗愛情,要用鷹樣的眼睛識别終身伴侶是否真心。第二關,要經曆十月懷胎的不易,生死攸關的分娩。第三關,要哺育孩子,照顧丈夫,相夫教子,繁雜的家務,還要分出思想,用餘光觀察丈夫在華燈初下,在燈紅酒綠中是否醉心挽妖,在風景如畫的小路旁是否沾花惹草,在物欲橫流的社會裡,擔心丈夫是否公私分明。
然而,妻子的不易,丈夫如若懂得疼愛,會使妻子倍加珍惜,辛苦無怨無悔,與丈夫同舟共濟,不離不棄。愛情是因,也為始,婚姻是果,也為終。婚姻不是一場豔遇,相愛後分道揚镳,彼此不負責任,再相遇時,相視而笑,過眼煙雲。婚姻在愛裡包裹着責任,充當多種角色,每個角色有不同的擔當,不同性質的付出,同時也有各種收獲和回報,這種回報,就是幸福,就是天倫之樂。
婚姻是成長,是進步,是寬容,是浪漫,也是相敬如賓。我們共同祈禱,我們的婚姻一路風順,一路珍惜。珍惜婚姻就是珍惜幸福,珍惜婚姻就是珍惜人生。
老同事就是一位特别懂得女性的不易,懂得妻子的賢惠,懂得婚姻的不易與幸福。他們夫妻兩相伴年輕,花前月下,相濡以沫,執子之手,相扶到老。他深愛妻子一輩子,生死相離,不認現實。
那天,老同事還在悲痛中不能自拔,呼喚老伴,有聲如徹天,有淚如徹泉,難以割舍。在場的親人們,再也不能由他性子,紛紛上前勸導安慰。好一陣子,才把老爺子從悲怆中拽了出來。
大家都勸說安慰他:“兩個人總有一個要先走,就像來人間一樣,也是一個人先來,這是規律,無能為力的規律”。“您要拿出軍人堅如鋼鐵般的毅力,克服柔情,回到現實”。“常言說,逝者已登仙界,生者節哀順變。化悲痛為力量,化哀思為堅強”。
如今,老同事雖然缺失了老伴的溫暖,可孩子們的孝順也是一種溫暖。然而,我們都知道,任何溫暖,任何愛都比不了老伴的溫暖和愛。可人生就是存在缺陷,這是不争的事實。
我相信,相愛的人,靈魂會相映在一起,會随你寸步相随,保佑你平安出行。然而那些不争的事實,老同事都懂得,無論家人,朋友,鄰居怎麼勸說,老爺子的心思始終消沉在老伴的微笑裡,始終沉浸在對老伴的苦苦思念中。他對老伴的思念,不亞于賈寶玉對林妹妹的思念。真是,癡情相愛兩相宜,情到深處是寂寞。他茶飯不思,恍惚如夢境,甚至想到要追随愛妻一同歸于天堂。
由于老同事對老伴思念過度,原來的精氣神已全無蹤影,整天恍恍惚惚,病倒在床。一天,他仿佛看見愛妻飄飄如仙,款款而來,微笑慈顔,楚楚動人。老同事如魚躍翻身起床,回眸望去,屋中原貌依舊,靜如落花,寬如煙海。此時,他觸景生情,老淚縱橫。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步履蹒跚走到書房,取出墨寶,神情凝重,熟研墨,輕鋪宣紙,滿含深情,寫下千古絕句:
幾十年風雨兩相依,共築濟,豈能忘。生死兩隔,萬裡孤行,誰與話凄涼。如若我去,你相認?淚滿面,思你心焦脆。夜來一夢幽香還,小廚羹湯,床前私語,花自香。吾醒望見正堂上,含笑不忍飄離去,追随不見蹤影哭斷。昔與今,多思量,善德品質記心上,牽挂思念自難忘。
老同事飽經詩書,以長歌當哭,贈書一貼,來紀念愛妻。他寫完,擱筆,淚如雨下,卷起贈書珍藏在老伴的首飾匣子裡。這一贈書,可見他對老伴的敬重,對老伴的思念堪為絕唱。一個近80多年的愛情,經曆了滄桑,揮寫了凱歌,記錄了完美婚姻,刻入了他的人生史冊。
老同事喜歡戴望舒的《雨巷》。在老伴去世三周年紀念日那天,為紀念老伴,他揮毫潑墨,書寫了這首哀怨凄美的詩句。這首詩,雖然有點惆怅,寂寥。但如今,老同事對老伴不曾記起,也不曾忘記,而這首詩是他對老伴最美好的追憶,追憶他心中最可愛的姑娘。
老同事80多年的愛情忠貞不渝,80多年的婚姻如雕刻的牡丹一直鮮豔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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