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戀風兮風不知。對風所有癡心的等待，那都不是真愛。若治霾最可期待的竟是氣象部門，才是不可容忍的麻木和悲哀。

2014年秋的第一場霾，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早一些……

據說是今秋的第一場“霾伏戰”，讓剛過去的這個殘缺的周末顯得殘酷。北京啟動了下半年首個“重污染預警”，天津21個監測點均是重度污染，當然，也有“好消息”，河北邢台市環保局懸挂起大紅條幅，上書——為我市退出全國74個城市空氣質量排名倒數第一而喝彩!

無數人舉着伸手不見黑夜的五指，發揮自虐般的樂觀主義精神，把微博、微信撥弄成了歡樂的海洋。因為段子太多，恕我不一一列舉。總之這歡樂的合奏，有個鮮明的主題叫做“等風來”。

最受關注的一位等風人，據說是世界足壇的大佬梅西。因為風若不來，他将在鳥巢體育場，遭遇人生的最大挑戰，不是找不到球門在哪，是壓根兒找不到球在哪!

段子手們，從武俠小說裡，從各種經典影視劇裡，搜尋出各種等風的情節，在自然風駕到之前，先刮起了猛烈的“人來風”。還有不少人在實時播報，風到張家口了，到八達嶺了，辦完進京證了……總之，關于治霾，等風似乎成了最大的共識。

在“等風治霾”過程中，表現最搶眼的當然是氣象部門。@氣象北京10月11日15:49發布：“北風已過居庸關!準備進城!”俨然風的先鋒，吹響了風的進軍号角。随後，有媒體竟派出“追風記者”，多路出擊，開車一路追風，全程記錄風從河北進京的過程，風若有情，不知情何以堪。

沒看過傳說中的荒誕派戲劇《等待戈多》，不過親身經曆了這場集體“等風來”，頓時覺得和這萬衆一心的“等待”比起來，兩個流浪漢等一個叫戈多的家夥，還好意思說是荒誕嗎?何以治霾，惟有等風。這本來是很悲哀的等待，過程卻是那麼的歡樂，充斥着荒誕劇的高大上氣質。

當然，最荒誕的還是那個為退出“倒數第一”喝彩的環保局，是北京嚴重霧霾天仍安排學生郊區秋遊的那個小學，是說北京元代就有嚴重霧霾的專家和媒體……這些本該在治理、應對上更積極的官方機構，仿佛早就料定風必來的諸葛孔明，笑容依舊，日子照過。在濃濃的霧霾中，都能聞出熟悉的官僚僵化的味道。這種盲目樂觀的态度，真正是“辜負了這個時代的霧霾”。

人的情緒進化能力是很強的，在一次次霧鎖京城的折磨之下，不可能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神色，總要找點樂子。因為對很多個體來說，除了舉頭望北風，低頭刷微博之外，能做的實在有限。既然反抗不了，自然隻有等待。

風總是會來，霾總是會散。可是當北風過境，仰望藍天的時候，等風時的調侃隻會散發更苦澀的味道。“空氣質量一級優”，隻不過是“吹”出來的。

據說下一個周末，霧霾又要來襲，“等風來”不知道會不會再度上演?如果風像那戈多一樣，左等右等都不來，這劇該怎麼才能落幕呢?

“等風來”劇情中的歡樂段子，用伯虎兄的一句詞兒說是：别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用禅語說是：我們等的是風，又不是風。用新聞聯播的話說是：人民群衆的樂觀态度，為黨和政府大力治理霧霾争取了寶貴時間……

□喻辛(媒體人)

(本文首發新京報評論xjb-p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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