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小亦(原創不易,抄襲必究)
"孔乙己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魯迅《孔乙己》
年少時初讀《孔乙己》,文中那句“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成了班上同學們課後互相調侃的經典語句,成年後重讀《孔乙己》我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背後,看到了孔乙己身上隐藏着時代人物稀缺的符号。
《孔乙己》講述了,孔乙己在封建腐朽思想和科舉制度毒害下,精神上迂腐不堪,好吃懶做,生活上四體不勤,窮困潦倒,在人們的嘲笑戲谑中混度過日,因為偷書最後被地主階級所吞噬的悲慘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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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是近代文學巨匠魯迅所著的短篇小說,最早發表在1919年4月《新青年》第六卷第四号,後編入《呐喊》,是魯迅在“五四”運動前夕繼《狂人日記》之後第二篇白話小說。
在一群人的“狂歡”背後,孔乙己的信仰和悲慘命運顯得無足輕重,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也值得我們深思其背後的現實意義,本文将以心理學角度來分析,孔乙己在衆人的“嘲笑”中的自我修養及現實意義。
01衆人皆笑,唯我獨醒;三種笑背後隐藏了孔乙己的自我修養之路一、第一種笑:短衣幫的嘲笑,揭示了孔乙己内在的自戀本質
在“我”的介紹中,短衣幫是站在櫃外喝酒的人,而孔乙己是唯一站着喝酒穿長衫的人,他窮酸的外表看起來像短衣幫。
他卻總是滿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
孔乙己,你當真認識字麼?"孔乙己看着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
他不回答,對櫃裡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
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曾在《烏合之衆》裡寫到:群體信念的特征是盲目服從,強烈的排異性以及狂熱的擴散欲。
孔乙己在短衣幫面前受到群體的嘲笑和排斥,他依然我行我素,并拿出九文大錢,說明他想向短衣幫展示自己的優越感 ——我雖然是落選的長衫之人,卻比你們富有。優越感是一種自我意識,大多數人都會不同程度地擁有某種優越感,而在孔乙己心中,他的優越感可以說是某種程度的自戀傾向。
武志紅曾在《武志紅的心理學課》中提到,人的自戀本質上可以概括為——“我是對的,你是錯的;你不如我。”
比如,孔乙己在短衣幫面前的做出的這些行為 ,實則是在告訴他們,我是文化人,你們是勞動者。
短衣幫嘲笑孔乙己的理由無非就是這兩個: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你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
孔乙己在短衣幫群體面前的形象已經固化了,他們對他的看法就是,他就是個愛偷東西的落魄書生。
美國心理學家洛欽斯提出了一個首因效應,它是指最初接觸到的信息所形成的印象對人們以後的行為活動和評價的影響。人與人第一次交往中給人留下的印象,在對方的頭腦中形成并占據着主導地位。
即使這樣,孔乙己還是給自己找辯解的理由:
“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
心理學上有“自戀情結”的概念,它是維持積極自我概念所采取的自我調節策略,孔乙己通過對讀書人的清高來正視自己的清白,說明他潛意識裡也希望自己被真正懂得和善待。
二、第二種笑:從“應該思維”看“我”對孔乙己的嘲笑
有一個著名的心理學實驗,肯塔基大學的内森博士安排學生們接受了領導能力測試,然後将學生們分為"适合做領導的一類"和"适合做下屬的一類"。
被貼上這樣的标簽之後,學生接受了一系列的測試,結果發現,比起下屬角色,領導角色的學生得分更高。而實際上,之前的分類隻是随意劃分,完全沒有按照領導能力測試的結果來定。但是一旦給這些學生貼上"适合做領導"的标簽,學生的積極性就提高了。
而被内化了的"标簽",它的背後邏輯是什麼?是心理學上的"應該"思維。
知識分子就應該沉穩端莊、知識淵博;名校學生就應該有一份高薪的工作,過體面的生活;好孩子就應該聽話,不調皮搗蛋……
而孔乙己心中的應該思維,則體現在自己是個體面的文化人,我應該指導小孩——“我”應該教他們認識“茴”字。
我因為樣子太傻,怕照顧不了長衣衫的主顧,被掌櫃從店裡的夥計調到外面做事,最後由于情面的關系,被調到專管溫酒的職務,而我在掌櫃面前就是一普通的“下人”,沒有多大的自由和歡樂可言,隻有孔乙己到來時,我才可以附和着笑。
掌櫃是一副兇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隻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幾聲。
當孔乙己來問“我”,茴字怎麼寫的時候,我并沒有理會他,此刻我的心理最真實想法是:"我想,讨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當孔乙己告訴我将來當掌櫃時需要用到時,卻遭到了我的無視和嘲笑,孔乙己擺出了惋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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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學中,有一個詞語叫“皮格馬利翁效應”,說的是:贊美、信任和期待具有一種能量,它能改變人的行為。
孔乙己樂于教我寫字卻沒有得到我的回應,所以他歎氣惋惜,他原以為自己的淵博知識會受到我的擁戴,卻不曾想到連一個在掌櫃面前毫無“價值”的我,都無視他。
心理學家霍尼曾說:"人之所以會陷入應該思維,是因為我們不斷在外在世界中尋找被别人喜愛的"自我"标準,來妄圖根據這個标準創造一個理想的自我。"
從孔乙己的應該思維被我嘲笑之後,可以看出孔乙己内心的世界正在發生着轉變,他的情感已經從孩子身上轉移到成人身上。
三、第三種笑:從男性思維“洞穴機制”看長衫主顧的“笑”
文中的長衫主顧主要指丁舉人、何家人、掌櫃等,我的掌櫃平時一副嚴肅的樣子,隻有孔乙己來到店裡時才允許我笑。
我可以附和着笑,掌櫃是決不責備的。
孔乙己因為偷了丁舉人的書被吊起來打折了腿,而掌櫃隻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态度,甚至取笑孔乙己隻會偷東西。
"掌櫃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孔乙己,你又偷了東西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麼會打斷腿?"
從精神分析的角度來說,攻擊性是每個人潛意識中的一種本能動力。
弗洛伊德在《超越快樂原則》(1920)的論文中提出了“攻擊性驅力”的概念,并提出了生本能(性本能)與死本能(攻擊本能)的理論。
從丁舉人對孔乙己的暴力攻擊以及掌櫃對孔乙己的語言攻擊,孔乙己已經慢慢地開始自我覺醒。
孔乙己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櫃,不要再提。
他在衆人的嘲笑中喝下酒,也在衆人的目視中坐着手慢慢爬回家。此時,他的内心世界是暗淡的。
作者約翰·格雷在《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一書中提到了一個男性思維模式“洞穴機制”,即男人在面對壓力和煩惱的時候,往往不喜歡訴說,尋求幫助,而是自己躲起來,尋找解決方法。這挺像原始森林裡的那些猛獸,如果受傷了,就會躲進一個相對安全的洞穴裡,舔舐傷口,等養好了傷,再出去。
原以為這次喝完酒下次出來再把欠的錢還上,回家慢慢養傷,卻不曾想到,最後因為偷書葬送了性命,再也穿不上他的長衫了。
02孔乙己身上所隐藏着時代人的符号及現實意義1923年,弗洛伊德對于人格結構進行分析時所提出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概念,以解釋意識和潛意識的形成和相互關系。“本我”(完全潛意識)代表欲望,受意識遏抑;“自我”(大部分有意識)負責處理現實世界的事情;“超我”(部分有意識)是良知或内在的道德判斷。
縱觀孔乙己的一生,我們可以看出他始終在堅持着“本我”,“自我”,“超我”三個境界,“本我”考取功名落選之後,始終守住自己心中的那份執念;“自我”即使失去了抄字的工作,他好吃懶做卻沒有因為經濟的落魄,而選擇盜取他人财務;“超我”即對待孩子的善良,将自己不多的茴豆分享給孩子們吃,以及能夠及時還清掌櫃債務的優良品質,就像巴爾紮克曾說,守諾言就象保衛你的榮譽一樣。
他在我們店裡,品行卻比别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闆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闆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通過“三種笑”可以看出孔乙己不被周圍的人所理解,他人肆意踐踏他的尊嚴,一次次的打擊他,其實他的内心是孤獨的,他渴望被理解,見孩子對知識感興趣,他便獎勵他們吃茴香豆,認為自己在孩子中找到了歸宿。那句“我已經不多了”不僅是對丢棄讀書人氣節的悲鳴,也是對自我生命的預兆。
他身受重傷,卻還舍不得最後一杯溫酒,他靠手爬行到店裡再喝一杯,然後悄然離去。孔乙己不是一個單純個體,而是作者筆下無數個堅守自我的個體。
孔乙己身上的可貴之處是始終堅持自我,保持内心的善良和誠信,卻也堅守着讀書人的清高和迂腐,他不懂順應時代的變化,更不懂得去如何改變自己,他很像我們身邊的某個人,或許很多人身上都存有孔乙己的影子,這才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現實生活中,不要把自己看的太輕,因為你在這世上是獨一無二的;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因為少了你誰的日子都是照樣過。你才是自己命運的主人,順與不順那都是人生,我們都應該接受它,并順應時代的發展而适時調整自我,每個人的一生都在不斷的成長和領悟中得到提升,旁人的“笑”或許是對自我最好的激勵方式,每個人都有自身存在的價值,或者當下不如意,轉變思路,堅持正确的理性判斷,總會等到柳暗花明!
與君共勉!
參考資料:魯迅:《孔乙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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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純屬個人見解,不喜勿噴!
作者:程小亦 85後榕城女子,心理學愛好者。熱愛文字,願在筆端的大千世界書寫平凡中的繁花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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