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結婚的時候,親家送了一副尹瘦石的對聯裝點婚房。這副對聯集謝靈運詩句,上聯是“野曠沙岸靜”,下聯是“天高秋月明”。
之前也看過少量的尹瘦石書法,總體感覺尹瘦石的字,還真有他名字的意味。瘦石,像是中國古代的賞石,具有“瘦漏透皺”的味道,無論是造型上,還是章法上,尤其是力度上,都有賞石的韻味。也可能是年齡的原因,但這副對聯似乎少了些棱角,多了些柔和。
兒子的婚房裡挂了喜慶的連戰和文景明先生的祝賀法書,所以尹瘦石的這副對聯就挂在我的房間。每每躺在床上,我就品讀這副對聯。天高雲淡,一輪明月高挂天際。風平浪靜,空曠沙灘遼遠安甯。意境很美。從書法的角度欣賞,略肥的線條中,依然見中氣十足,骨力強勁,特别是章法上,字體之間相互呼應,互相支撐,尤其是上聯,五個單字自上而下,氣韻一貫到底,對聯能寫到這種程度,确實不易。
“野”字結字,變左右結構為上下結構,上大下小,有如千金重壓。“土”字偏旁,筆畫粗壯,貌似力士,獨力撐起重壓。整體感覺似一塊賞石,穩而不危,危而不險。“曠”字右半部分上窄下寬,像是紮着馬步,貝字的那一點,仿佛是伸出去很用力的一隻腳。穩穩地支撐住了很重的“野”字。左邊的日字,貌似摟着廣字的腰身,增加支撐力度。“沙”字右半部分上斜,好像要接住那隻腳傳導下來的力量,左邊的三點水,更像是三塊配重的大石頭,鎮壓住斜傾的少字。“岸”字同樣寫的精妙,斜肩上頂,支住少字,雖有間隔,力量已到。“岸”字的下半部分,筆畫加粗,穩如磐石。唯最後一個“靜”字,似有放松之意,平靜安詳。縱觀五字上聯,從中軸線看去,力貫上下,一氣到底。前四字各取姿态,宛若四塊石頭壘在岸邊,那填充石頭間的泥土仿佛就是書者的中氣,把四塊石頭的力量連綴在了一起。那個“靜”字就像是岸前的沙灘,平靜而舒展。
我總喜歡從建築的角度去欣賞書法,結字像是石頭的形狀,發散出不同方向的力量。而章法則是施工,用泥漿把石頭凝固在一起,形成穩固的建築。單看結字,各自有形狀,重心有落點。整體看建築,錯落有變幻,穩固如泰山。大概這就是書法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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