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春曉》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賞析
這是一首惜春詩,詩人抓住春晨生活的一刹那,镌刻了自然的神髓,生活的真趣,抒發了對爛漫醉人春光的喜悅,對生機勃勃春意的酷愛。言淺意濃,景真情真,悠遠深沉,韻味無窮。可以說是五言絕句中的一粒藍寶石,傳之千古,光彩照人。
蘇轼《飲湖上初晴後雨·其二》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賞析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兩句,詩人用一個奇妙而又貼切的比喻,寫出了西湖的神韻。詩人之所以拿西施來比西湖,不僅是因為二者同在越地,同有一個“西”字,同樣具有婀娜多姿的陰柔之美,更主要的是她們都具有天然美的姿質,不用借助外物,不必依靠人為的修飾,随時都能展現美的風緻。西施無論濃施粉黛還是淡描娥眉,總是風姿綽約的;西湖不管晴姿雨态還是花朝月夕,都美妙無比,令人神往。這個比喻得到後世的公認,從此,“西子湖”就成了西湖的别稱。
陳與義《雨晴·天缺西南江面清》
天缺西南江面清,纖雲不動小灘橫。 牆頭語鵲衣猶濕,樓外殘雷氣未平。 盡取微涼供穩睡,急搜奇句報新晴。 今宵絕勝無人共,卧看星河盡意明。
賞析
此作于宣和五年(1123),時任太學博士。寫雨過天晴的景象,表現詩人一時欣喜的情感。
陳與義詠雨之作頗多,詩題中标明正面寫雨的就達三十多首。方回《瀛奎律髓》卷十七“晴雨類”選詩一百三十五首,其中陳與義二十五首。可見他對這一題材有特别的感受。
陸遊《劍門道中遇微雨》
劍門道中遇微雨(1)
衣上征塵雜酒痕,
遠遊無處不消魂。(2)
此身合是詩人未?(3)
細雨騎驢入劍門。[1]
賞析
這是一首廣泛傳頌的名作,詩情畫意,十分動人。然而,也不是人人都懂其深意,特别是第四句寫得太美,容易使讀者“釋句忘篇”。如果不聯系作者平生思想、當時境遇,不通觀全詩并結合作者其他作品來看,便易誤解。
作者先寫“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陸遊晚年說過:“三十年間行萬裡,不論南北怯登樓”(《秋晚思梁益舊遊》)。梁即南鄭,益即成都。實際上以前的奔走,也在“萬裡”“遠遊”之内。這樣長期奔走,自然衣上沾滿塵土;而“國仇未報”,壯志難酬,“興來買盡市橋酒……如钜野受黃河頓”(《長歌行》),故“衣上征塵”之外,又雜有“酒痕”。“征塵雜酒痕”是壯志未酬,處處傷心(“無處不消魂”)的結果,也是“志士凄涼閑處老”(《病起》)的寫照。
“遠遊無處不消魂”的“無處”(“無一處”即“處處”),既包括過去所曆各地,也包括寫這首詩時所過的劍門,甚至更側重于劍門。這就是說:他“遠遊”而“過劍門”時,“衣上征塵雜酒痕”,心中又一次黯然“消魂”。
引起“消魂”的,還是由于秋冬之際,“細雨”蒙蒙,不是“鐵馬渡河”(《雪中忽起從戎之興戲作》),而是騎驢回蜀。就“亘古男兒一放翁”(梁啟超《讀陸放翁集》)來說,他不能不感到傷心。當然,李白、杜甫、賈島、鄭棨都有“騎驢”的詩句或故事,而李白是蜀人,杜甫、高适、岑參、韋莊都曾入蜀,晚唐詩僧貫休從杭州騎驢入蜀,寫下了“千水千山得得來”的名句,更為人們所熟知。所以騎驢與入蜀,自然容易想到“詩人”。于是,作者自問:“我難道隻該(合)是一個詩人嗎?為什麼在微雨中騎着驢子走入劍門關,而不是過那‘鐵馬秋風大散關’的戰地生活呢?”不圖個人的安逸,不戀都市的繁華,他隻是“百無聊賴以詩鳴”(梁啟超語),自不甘心以詩人終老,這才是陸遊之所以為陸遊。這首詩隻能這樣進行解釋;也隻有這樣解釋,才合于陸遊的思想實際,才能講清這首詩的深刻内涵。
一般地說,這首詩的詩句順序應該是:“細雨”一句為第一句,接以“衣上”句,但這樣一來,便平弱而無味了。詩人把“衣上”句寫在開頭,突出了人物形象,接以第二句,把數十年間、千萬裡路的遭遇與心情,七字之中,而且毫不費力地寫了出來。再接以“此身合是詩人未”,既自問,也引起讀者思索,再結以充滿詩情畫意的“細雨騎驢入劍門”,形象逼真,耐人尋味。
王維《田園樂·桃紅複含宿雨》
桃紅複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
花落家童未掃,莺啼山客猶眠。
賞析
《田園樂》寫作者退居辋川别墅與大自然親近的樂趣。詩中寫到春“眠”、“莺啼”、“花落”、“宿雨”,容易令人想起孟浩然的五絕《春曉》。兩首詩寫的生活内容有那麼多相類之處,而意境卻很不相同。彼此相較,最易見出王維此詩的兩個顯著特點。
第一個特點是繪形繪色,詩中有畫。這并不等于說孟詩就無畫,隻不過孟詩重在寫意,雖然也提到花鳥風雨,但并不細緻描繪,它的境是讓讀者從詩意間接悟到的。王維此詩可完全不同,它不但有大的構圖,而且有具體鮮明的設色和細節描畫,使讀者先見畫,後會意。寫桃花、柳絲、莺啼,捕捉住春天富于特征的景物,這裡,桃、柳、莺都是确指,比孟詩一般地提到花、鳥更具體,更容易喚起直觀印象。通過“宿雨”、“朝煙”來寫“夜來風雨”,也有同樣的藝術效果。在勾勒景物基礎上,進而有着色,“紅”、“綠”兩個顔色字的運用,使景
物鮮明怡目。讀者眼前會展現一派柳暗花明的圖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加上“楊柳依依”,景物宜人。着色之後還有進一層渲染:深紅淺紅的花瓣上略帶隔夜的雨滴,色澤更柔和可愛,雨後空氣澄鮮,彌散着冉冉花香,使人心醉;碧綠的柳絲籠在一片若有若無的水煙中,更袅娜迷人。經過層層渲染、細緻描繪,詩境自成一幅工筆重彩的圖畫;“未掃”二字有意無意得之,毫不着力,渾然無迹。末了寫到“莺啼”,莺啼卻不驚夢,山客猶自酣睡,這正是一幅“春眠不覺曉”的入神圖畫。但與孟詩又有微妙的差異,孟詩從“春眠不覺曉”寫起,其實人已醒了,所以有“處處聞啼鳥”的愉快和“花落知多少”的懸念,其意境可用“春意鬧”的“鬧”字概括。此詩最後才寫到春眠,人睡得酣恬安穩,于身外之境一無所知。花落莺啼雖有動靜有聲響,隻襯托得“山客”的居處與心境越見甯靜,所以其意境主在“靜”字上。王維之“樂”也就在這裡。人們說他的詩有禅味,并沒有錯。崇尚靜寂的思想固有消極的一面,然而,王維詩難能可貴在它的靜境與寂滅到底有不同。他能通過動靜相成,寫出靜中的生趣,給人的感覺仍是清新明朗的美。唐詩有意境渾成的特點,但具體表現時仍有兩類,一種偏于意,讓人間接感到境,如孟詩《春曉》就是;另一種偏于境,讓人從境中悟到作者之意,如此詩就是。而由境生情,詩中有畫。是此詩最顯著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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