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年底,湖南湘潭的譚家垅村,村主任突然接到警察的電話,說是“死去”了三年的村民馬吉祥,其實還活着。
村主任當場就愣住了,因為三年前馬吉祥出車禍去世了,通過賠償所得的十五萬元,也已經用在了馬吉祥的葬禮上。
(馬吉祥)
祖墳裡的馬吉祥墳墓,都已經長出了青苔,卻突然得知馬吉祥還活着。
電話那邊的衡山縣警察,确定以及肯定的說馬吉祥還活着,正準備将馬吉祥送回湘潭。
此事在村裡,可就炸開了鍋。
兩天之後,大家都在村口等候,看着“死而複活”的村民馬吉祥。
村支書對馬吉祥,自然是熟悉得很,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随着一輛小客車到來,馬吉祥下車之後,一把就抱住了村民,喊着老夥計老夥計,給我煙抽。
(馬吉祥的“墓地”)
而本期要帶來的内容,便是村民馬吉祥的“複活”之謎,十五萬的喪葬費,隆重的葬禮,最後花在了誰的身上?
一,出身農家,走失未歸關于此事的詳細經過,要從2009年的年末說起,湖南省湘潭縣白石鎮的譚家垅村,有一位五十二歲的老年人,名叫馬吉祥。
從外表來看,馬吉祥因為獲得了家人較好的照顧,所以幹幹淨淨 的,跟正常人沒有太大區别。
但實際上,馬吉祥卻患有一定程度的智力殘疾,并不懂正常的人情世故,智商屬于是中下水平。
按照村裡人的說法,馬吉祥年輕的時候,患過一場大病,從那之後就大腦不怎麼正常。
臘月的寒風吹過,多數人都不太願意出門,但馬吉祥這個人閑不住,總是想要出門跑跑步,買包煙買瓶酒什麼什麼的。
家人已經習慣了馬吉祥的這個毛病,知道馬吉祥每次出門,少則三兩個小時,多則大半天。
然而農曆十二月二十七這天,馬吉祥出門之後,久久沒有歸來,到了吃飯的時間,家人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家裡人很着急,于是趕緊出門尋找,他們擔心馬吉祥出什麼不測,因為村莊不遠處,就是車來車往的107國道。
當地派出所的民警,也參與尋找馬吉祥,可找了幾個月都沒有消息。
馬吉祥的兄弟姐妹,很擔心他的安全,也從未放棄過尋找,隻要聽說哪裡哪裡有流浪漢,立刻就會打車過去看。
時間過去了三年之後,也就是2012年的時候,家人有些絕望了,認為馬吉祥找不回來。
二,一場車禍,屍身難辨而馬吉祥去了哪裡呢?
視線轉到湖南省的衡山縣,在2012年2月7号的22點左右,一輛汽車行駛在鄉鎮的路上。
開車的司機楊先生,要去縣城辦事,可半路上卻出了車禍,隻看到路上猛然出現人影,再刹車的時候已經晚了。
嘭!
一聲巨響傳來,楊先生所駕駛的汽車,迎面撞上了橫穿馬路的行人,汽車前臉撞得是面目全非,而那行人更是面目全非,場面慘不忍睹。
楊先生撥打交警和醫院的電話,當相關部門趕到的時候,車禍現場血肉模糊,根本就無法再看清楚面部輪廓。
交警接下來的工作,則是要确認遇難者的身份,于是多方查證。
從遇難者的随身物品當中,沒有查出任何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雖然帶着一部破手機,但裡面并沒有插卡。
交警根據遇難者的随身衣物做出判斷,極有可能是附近的流浪漢,所以下一步要做的工作,便是找到這流浪漢的親人。
這的确難住了交警,經過大量的走訪調查,也沒有查出遇難者的身份信息,更沒能找到遇難者的家人。
過了數天之後,附近的一個工地提供重要線索,說是出車禍的那流浪漢,曾經在工地工作過一段時間。
根據工友的說法,他們也不知道流浪漢從哪裡來,僅僅是看他神志不清很可憐,所以留在工地混口飯吃;他們連流浪漢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聯系流浪漢的家人了。
交警一邊感謝工地的善良,一邊調查全縣的流浪人員,因為衡山縣沒能查出線索,所以去湘潭縣調查。
而緊接着,湘潭縣的相關部門,接到了協助調查的指令,于是開始排查失蹤人員。
這時候再看白石鎮鄉鎮府,他們一直牽挂着馬吉祥,所以在得知了衡山縣的那場車禍之後,就去聯絡馬吉祥的家人。
最先去湘潭縣辨認的,是譚家垅村的村主任,他認為車禍遇難者的身高,跟馬吉祥高度相似。
緊随其後的,則是馬吉祥的大哥,急匆匆去往湘潭縣,去辨認車禍的遇難者。
馬吉祥失蹤三年,總算是有了消息,但卻是不好的消息,所以大家心情很沉重。
交警為了确認車禍遇難者的身份,所以進行科學鑒定,采集馬吉祥的大哥、二哥、三姐的DNA信息,進行生物比對。
負責此次車禍遇難者身份鑒定的法醫,則根據車禍現場采集到的一件帶血衣服,進行生物鑒定。
沒過多久,到2012年2月的月底,法醫就給出了鑒定結果,不排除不排除四人是同一父系的兄弟血緣關系。
也是在這時候,各方基本認定,車禍現場的遇難者,便是走失多年的馬吉祥。
交警拿到鑒定結果之後,則按照他們的辦案程序,聯絡了譚家垅村的馬家人,和開車的司機楊先生。
經過調解和協商,雙方達成了賠償協議,楊先生拿出十五萬塊錢,賠償給譚家垅村的馬家兄妹。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看似已經“結束”了,譚家垅村的馬家兄妹,帶着“馬吉祥”的遺體回到家裡,開始操辦喪事……
按照村民和馬家兄妹的說法,車禍賠償所得的十五萬元,都用在了“馬吉祥”的葬禮上。
靈堂、喪宴、挖墳、修墓……等等一系列流程走下來,十五萬已經花光。
馬家兄妹找馬吉祥找了三年,到現在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以後也就不用再風裡來雨裡去的到處尋找。
可埋葬在馬家祖墳的那位車禍遇難者,到底是不是馬吉祥呢?如果不是的話,那真正的馬吉祥,去了哪裡呢?
三,救助流浪漢,查出戶籍注銷2015年12月20号,衡陽市的警察,和往常一樣開展巡邏任務。
當警車開到火車站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一名流浪人員,邋裡邋遢的表情憔悴,走路一瘸一拐的。
于是乎,交警按照程序,展開了救助。
巡警将那名流浪人員,一路送到了市區的救助站,囑咐好生照顧。
而救助站的正常程序,則是詢問老人的近況,最好将老人送到他自己家裡去。
工作人員詢問那瘸腿的老人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家裡有幾口人?今年多大了?
而那老人雖然腿有傷勢,但意識很清醒,他說:“我叫馬吉祥,1957年生的,我住在譚家垅村……”
工作人員得到了這一信息之後,心裡可就有了底,這樣便可以聯絡到馬吉祥的家人。
在随後的詢問當中,馬吉祥說了很多次,說我想回家。
工作人員先是查譚家垅村,一查查出距離不遠,之後又查馬吉祥的網上身份信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工作人員在核實馬吉祥身份的時候,卻查出馬吉祥的戶口已經被注銷,也就是說馬吉祥極有可能已經“去世”了。
緊接着,工作人員将此事上報救助站的領導,而領導得知了事情的前後經過之後,則立刻聯絡譚家垅村。
村主任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意識到馬吉祥可能還活着,于是趕緊去找馬吉祥的哥哥。
馬家兄妹得知此事,一聽自家弟弟還活着,也是心髒咯噔一下,因為村裡人都知道,馬吉祥早就已經“安葬”在了祖墳裡。
兩天之後,救助站的工作人員,為馬吉祥換洗一新,送到了譚家垅村。
村主任一看馬吉祥回來了,兒時的玩伴又出現在眼前,所以心情很高興,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前些年為了尋找馬吉祥,大家可吃了不少苦,馬吉祥總算是回來了。
而馬吉祥則喊着村主任的名字,畢竟倆人從小玩到大,相互熟悉到了骨子裡。
一問才知,馬吉祥之所以失蹤多年,是因為出去遛彎的時候,被壞人給帶走了,送進了黑窯廠。
馬吉祥過了幾年的苦日子,因為白頭發越來越多,體力越來越差,黑廠嫌棄他太老,于是就把他放了出去。
馬吉祥問村主任有沒有煙抽,說好久沒有抽煙了,今天想要抽煙。
村主任直接掏出口袋裡的半包煙,全部給了馬吉祥,然後帶着就去見馬家兄妹。
周圍的鄰居,紛紛出來觀看,指着馬吉祥說,原來你還活着,可算回來了……
馬家兄妹看到馬吉祥之後,滿臉的不可思議,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許久,無比堅定地确認,眼前這老人正是馬吉祥。
這時候問題就來了,幾年前明明确認過,馬吉祥已經在車禍當中“去世了”而眼前的馬吉祥,為何又回來了呢?
馬家兄妹之所以确認,車禍中“去世”的遇難者是馬吉祥,是因為專家給出的DNA鑒定,可眼前的馬吉祥,又是怎麼回事呢?
既然有問題,下一步自然要解決問題。
四,是非曲直,錯在哪裡?于是第一步,去詢問當年處理車禍的警方。
衡山交警給出的回答則是,經過大量的走訪調查,查出譚家垅村的馬吉祥,跟車禍當中的遇難者高度相似,所以才找馬家兄妹辨認。
衡山交警從馬家兄妹的口中,得知是遇難者跟馬吉祥很相似,尤其是看了DNA的鑒定結果之後,才認為車禍的遇難者,就是馬吉祥。
再有就是,衡山縣跟湘潭縣的距離并不遠,所以順着以上邏輯,才認為車禍的遇難者是馬吉祥。
聽完了衡山交警的解釋之後,可以看出專家的DNA鑒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大家懷疑,是不是鑒定機構那邊,出了什麼差錯呢?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呀,科學那麼嚴謹,而且又不是什麼不好掌握的新技術,不太可能出現錯誤。
于是乎,大家又去找鑒定機構。
負責鑒定的工作人員站出來解釋,說鑒定兄妹四人血緣關系的時候,因為馬家父母已經去世,所以選取了車禍遇難者和馬家兄妹的血液樣本。
經過生物信息的比對,鑒定了16個基因組,其中有15個基因組注釋完全相同的。
也就是說,當時進行生物比對的時候,絕大部分的基因,都能對上号。
而車禍中遇難的無名氏,和馬家兄妹的基因比對,隻有一組的差異。
專家根據業内的經驗,哪怕是有兩組基因不同,也不能排除親屬關系,因為裡面存在着基因變異的變數。
說直白一點就是:車禍裡的無名氏,跟馬家兄妹,來自于同一個男性的祖先,血緣上有親屬關系。
因為以上原因,所以堅鑒定機構的專家,才會給出“不排除無名氏和馬家兄妹的親屬關系”的鑒定結果。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專家的鑒定程序,都是規範又科學的,從技術上說,結論也是正确的。
這時候問題來了,到底哪裡出現了纰漏?或者說直白一點,誰來承擔責任呢?
那自然要反過來,再去找衡山縣的警察系統,以及涉及到此事的衡山縣工作人員。
從常識的角度來說,衡山警方其實很冤枉,因為他們是按照慣例辦理此事;可如果問誰來承擔責任的話,那他們又不得不承認工作上的失誤。
衡山警方說,既然拿到了鑒定機構的結果,既然不排除無名氏和馬家兄妹的血緣關系,所以才認定無名氏是馬吉祥。
而以前有這樣的鑒定結果時,往往是拿着無名氏父母的血液,去跟無名氏進行基因比對。
可馬吉祥這裡,因為父母早就去世了,所以才拿兄妹的血液,去跟無名氏進行比對。
專家給出的結果當中,也說了兄妹的血液化驗比對,不具有唯一性。但衡山警方并沒有仔細斟酌這句話,而是直接跳過了中間看結尾。
重點就是:鑒定機構和衡山警方的脫節,兩個部門沒有做好溝通。
所以衡山的警察系統工作人員,對此承認工作上的失誤;而鑒定機構,也承認工作中存在疏忽。
有人說:巧合并不足以組成悲劇,但悲劇的後面,往往會有很多個巧合。
而本篇講述的馬吉祥和無名氏,便因為多個巧合,造成了最後的尴尬。
血液、身高、流浪的身份、智力殘疾……等等等巧合,幾率近乎接近于零,卻偏偏就發生在了衡山縣。
2016年6月,衡山縣為了追尋無名氏的真實身份,所以将無名氏的基因資料,上傳到了我國的失蹤人口數據庫之中,等待後續的調查結果。
最後再看馬吉祥,他人雖然回來了,但各種身份信息已經注銷。
而車禍賠償的十五萬,也都花在了葬禮上。
馬吉祥外出流浪多年,再次回到熟悉的村莊,卻已經物非人非,尤其是房子因為一直沒有人住,所以也就一直沒有人修,成了村裡的危房。
房頂破了個大窟窿,春夏秋冬漏風漏雨;也猶如馬吉祥的一生,一年四季漏風漏雨。
地方政府站了出來,對馬吉祥進行完全的扶貧兜底,其實早在他回到湘潭的時候,鄉鎮府就已經在做這方面的事情了。
為了解決住宿問題,鄉鎮府專門在敬老院,騰出了一間屋子,給馬吉祥居住。
而鄉鎮派出所,則為馬吉祥恢複戶籍,重新辦理身份證。
馬吉祥又恢複了他以往的生活,從家裡搬到了敬老院,在鄉鎮府的照顧下,往後餘生,衣食無憂。
雖然說,有政府無微不至的扶貧照顧,但馬吉祥内心深處,還是非常想念那片村莊,想念那片生養自己的土地。
所以馬吉祥常常抽出時間,回到了村莊,回到自家那幾畝地,幫助哥哥嫂嫂幹農活。
馬吉祥偶爾去一次祖墳,去看自己的“墳墓”撫摸着上面的墓碑,凝視着墳冢裡的無名氏。
這倒是讓人唏噓,馬吉祥還活着呢,祖墳裡就已經埋了人。
後記:提起流浪漢,估計農村人對此深有體會,村裡智力殘疾的人,最容易走失,甚至一去不回。
馬吉祥就是很好的例子,他走失之後受盡苦難,再回來的時候物非人非。
此事到這裡并沒有結束,花了十五萬的葬禮,到底埋的是誰呢?這要等待警方進一步的調查。
最後住馬吉祥老人長命百歲,在敬老院安然度過餘生。風雨過後雖然不一定有彩虹,但相信基層政府,會給馬吉祥老人一個很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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