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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場 更新时间:2024-06-28 17:46:51

在日華人工作信息平台(在濑戶内海工作的三個月)1

文|Shmily

編輯|胖粒

“Shmily桑,差不多下班了嗎?“ 市川先生在我身邊小聲地問了一句。

這個周末我就要離開這個項目組了,我正在趕最後的文檔。市川先生是我在這個項目的小組長,幾天前和他約好了今天晚上吃飯道别。我這樣一個被動的人,今天的晚飯卻是我提出的。否則不會發生的,我覺得。

走出大樓的時候已經晚上8點多了,我裹起了圍巾。

“還是叫輛車吧。“ 他說。在公共交通和行走力都異常發達的日本,出租車是奢侈品。

我們到了高松港的一家落地窗裝飾的餐廳,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樣子,推門一看我才知道是意大利餐廳。

“他們9點之後就不接待客人了,所以不好意思剛剛催你下班。” 市川先生有些拘謹地想要表現出那種在fine dining的餐廳裡應該有的紳士的樣子。同時又有點不知所措。“不好意思,這應該是這裡最好的西餐廳了。我知道你喜歡日本食物,不過我還是想帶你來試試。”

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這裡能看到海呢,隻不過現在天黑了。” 市川先生顯然對于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表示歉意。

日本人總是能夠讓你覺得天上星星沒有掉下來都是他們的錯。

我望了望窗外,海上的夜其實是最沉寂與黑暗的,想要吞噬你的那種。除了港口燈塔一閃一閃的那一點紅色,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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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三個月前來到日本四國的這個小城的。沒想到高松竟然和上海還有直飛的航班。

來之前,四國出現在無數夏季的愛情日劇裡。鏡頭裡總是晃着亮眼的陽光,聚焦在延着尾道今治線騎自行車飛奔的男生女生身上。坐在下灘車站前的座椅上面對濑戶内海的情侶們,他們即使沉默,面前的海浪與日落也可以代替他們澎湃的内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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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的濑戶内海

在我和先生決定搬去加州之後,我突然接到了一個任務。去日本高松參與一個項目末期三個月的收尾工作,做數據顧問。

由于工作關系,過去五年多我在歐洲,美國都長短期地工作過,亞洲也去過了幾乎叫得上名字的國家出差。而唯獨日本,由于她特殊的語言和幾近苛刻的要求,一直都隻有當地的同事才能參與項目。前兩年日本市場突然發展起來了,人手緊缺,緊急向中國借人,作為少數幾個可以用日語作為工作語言的顧問,我才有了這個第一次。我一直特别期待能回到這個國家做一回上班族,來彌補當時在這裡畢業之後沒有嘗試着工作的缺憾。

甚至沒有多考慮,我推遲了加州這邊的入職時間,義無反顧地去了。

我從東京轉機。我曾經在這裡念了三年研究生。在畢業後的這五年裡,我時常會回東京看看朋友,去以前常去的那些個小酒館。偶爾也會回學校,看看年輕的面孔寫滿了夢想。每年春天的時候,校門口的那排櫻花樹是我心裡賞櫻的最佳場所,開滿了櫻花的樹枝會微微垂下,輕輕地挂在路燈上。一到了晚上,路燈的暖黃色照着淡粉色的櫻花,背靠着鐵鏽紅色的路燈,給了初春的這個城市一點溫度。

如果說上海是我的家,那東京就像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另一個栖息地。她也許很繁忙不符合通常人們所想的那種宜居養老的城市。可是20多歲的我一在這個城市住下,就發現自己身體裡面與她的契合。适度的社交恐懼和自由并存,高度的自律和細緻周到。你周圍的每一個人,好像都心無旁骛隻專注自己的事,而又很敏感,能夠察覺到你的細微末節。

在這裡不會耍小聰明也沒關系,隻要努力總會有所收獲。以前熱血日劇裡那些勵志的劇情,直到生活在這裡的時候才發現那并不隻是電視劇。

次日一早和東京的同事約好在羽田機場接頭。出發前同事的郵件裡寫了早上幾點幾分在羽田機場第幾航站樓的第幾台時鐘下面,并附上了羽田機場的示意圖,用紅色圈出了時鐘的号碼。

我自诩處女座細節控,但面對這樣的仔細還是深呼吸了一下。很久沒有在這樣的社會中生活了,有些擔憂也有些興奮。

高松和我想象中相差并不大。日本的小城鎮大多長這樣,有一條彙聚了各種門店的主街,基本上可以覆蓋生活的方方面面。幹淨的街道上有騎着自行車的中學生,低頭趕路的上班族,也有梳着幹淨發型拎着購物袋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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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進入了項目,在簡短地介紹之後,同事把我交給了數據組的組長市川先生。

那是我第一次見市川先生。白色襯衫遮掩住了微微的啤酒肚,看上去和電車上十個人裡面你能遇到五個的那種拼命三郎類型的中年上班族并無二緻。打招呼都需要鞠半個躬,有一種天生的距離感。

還有組裡的另外三位組員。平田君吹着有點滑稽的發型,明明是消瘦的個子,頭顯得很大。

田中先生遞給我的名片上寫着來自“烏冬縣”。田中先生是當地人,在高松生活了大半輩子。“香川縣的特産是烏冬。” 田中先生解釋道。“下次帶你去吃好吃的烏冬面。”

三友先生,我一開始有些好奇他總喜歡咯咯咯地笑。後來我知道他也是處女座,有些婆婆媽媽的大叔,經常開玩笑。我喜歡叫他“三友老師”,因為我在早大也有一個教授姓三友。自那以後他經常拿這個跟人自嘲,“我竟然和她的教授叫同一個名字”。

雖然知道這是“習俗”,但是為了我而辦歡迎會,還是讓我有點緊張。特别是市川先生還邀請了客戶。

終于可以聊工作之外的事情了。非常擅長“讀空氣”的日本人自然讀到了我左手的戒指。問我怎麼會一個人來到這個鄉下來做項目。在日語裡,這叫“單身赴任”,大多數情況下是用在日本男性身上的,在它背後的家庭和社會問題太多,甚至被當作是一種社會現象來研究。

我并沒有想好怎麼回答。我說,我喜歡日本。這是真心的,盡管被他們當作是一句非常客套的話。

“啊,是因為喜歡漫畫吧。” 在日本人眼中凡是說喜歡日本的中國人,基本上是因為漫畫。我笑笑說,并沒有。

“Shmily桑平時喜歡做什麼運動嗎?“

“我喜歡跑步。“ 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感覺好像很貧瘠。

同為東亞人,接近的膚色體型甚至是五官,我經常會感受到來自大和民族的一股氣流。對待每一件事情都能那麼認真,包括運動這件事。平時加班再晚,周末都要爬個山,去網球合宿,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有馬拉松。有小孩的家庭更甚,路邊的小山坡下經常有陪小孩練投球的爸爸。

“我爬過富士山。“ 終于能講一件我挺自豪的事兒了。

“真的嗎?登頂了嗎?太厲害了!“ 講起富士山,日本人都好像要坐直了才能配得上談論這座山。那是每個人心裡無可替代的信仰。

回想起那一次登富士山,是在東日本大地震後一年的那個夏天。其實那次是個特别随意的決定,就連出發前都還沒有決定是去看花火大會還是登富士山。起初并未抱着必須爬到頂的信念,隻不過在逐漸向上的過程中,腳下的路越是艱辛越是想再向上去看一看。

最後我在富士山上看到了在山腳下綻放的花火大會,和仰頭就能觸手可及的銀河,是我這輩子最難得的體會。

日本人喜歡登山,而登富士山就像是成人禮。從那一天起,你才是一個真正可以走進社會,站在天地之間的大人了。

市川先生已經和客戶領導喝得面紅耳赤了。

這個時候平田君悄悄地對我說,“我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開過組會了。” 我有些不解,“是Shmily桑你來了之後,市川先生才找到機會開組會了吧”。

平田君是90後,我知道以後就很想在他面前擺出前輩的樣子。“我好歹也是昭和出生。” 昭和這兩個字念出來都好像能感受到是一張泛黃的紙。

平田君裝模作樣鞠了個躬,盡管我還能看到眼睛裡面寫着傲嬌。

像平田君這一代的年輕人在日本被稱作“寬松世代”,就像我們的素質教育,為了更多地培養學生的思維能力而減輕了應試教育的負擔。在老一代人看來,“寬松世代”的小孩學習态度總是不夠端正,工作起來也是自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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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進入了朝九晚九的生活。從酒店到客戶大約有一公裡多的路,在那三個月裡,我也加入了行走力發達的上班族大軍。每天來回走40多分鐘,是我工作日唯一的鍛煉了。

每次早上踩着點到,處女座大叔總會咯咯地笑。我心虛地說,“對不起,今天又錯過了一個紅綠燈”。

中午隻有一小時的午休,除去走路和等候的時間,吃午飯時間很短。每次我都是最後一個吃完,日本上班族的吃飯速度驚人。

剛開始市川先生會問我想吃什麼,我是一個不挑食的人。加上日本的食物就算是路邊的小飯館也怎樣都不會踩雷。“吃什麼都行。實在要說什麼偏好的話,和食就好”。

他們會每天帶我去不同的餐廳,定食、拉面、中華料理,或者特産烏冬,一周都不會重複。第二周來臨的時候市川先生問我,上周的那幾家餐廳,你最喜歡哪一家。我想了想說,海鮮食堂吧。于是在那之後每周三都是鐵打不動的海鮮食堂。

平田君每周大約有兩三天有“愛妻便當”。我經常嘲笑他新婚燕爾,吃便當的時候幸福都寫在臉上。而午飯大軍一旦有平田君加入的那幾天,就成了尴尬的5個人。有一次在拉面店,剛好隻剩一個四人位了,平田君自覺地走向吧台座。我還給他寂寞的背影拍了個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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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君落寞的背影

有一天他們帶我去一家叫武内食堂的小飯館,那裡隻經營一種食物 —— 當地名物黃油雞肉蓋飯,聽起來就是熱量滿滿。蓋飯的肉量飯量都非常驚人,還可以自助加咖喱吃到飽。

和一般的日本餐廳不同,店内裝飾簡陋,操作也非常簡單粗暴,冰水咖喱加料都自己來,店主大叔從接客點單炒菜蓋飯到收錢一氣呵成。回顧四周,店裡客人大多是脖子上披着毛巾的體力勞動者,也有一些穿着襯衫的上班族。而女生,很可惜隻有我。

這樣一碗隻要700円的蓋飯能量十足童叟無欺,對體力勞動者來說完全能抵上大半天的能量。我本着不浪費糧食以及尊重店主的原則,努力吃完了一碗,關鍵是确實很好吃。但是非體力勞動的我還是覺得太撐了。

新的一周來臨,市川先生照例問我最喜歡哪一家,我說都挺好吃的。這是真話。市川先生覺得有點難辦,于是換了一個問題,那你覺得哪一家你不怎麼想吃。我想了想說,那就武内食堂吧。不是因為不好吃,隻是實在不想站一下午都消化不了。于是一直到我三個月以後離開這個項目都沒有再去過一次武内食堂,甚至都沒有人提起。而我後來知道,這本來是他們每周必去一次的餐廳。

兩周後項目經理找到我,關心我是否還适應在這裡的生活。項目組女生不多,大多是剛畢業的新人。盡管現在日本女性越來越多擁有自己獨立的工作,尤其是在東京。不過像是這樣每周需要出差到客戶這一類的工作,女生的比例就比較低了。

“他們說自從Shmily你來了之後,數據組的氣氛變得柔和了很多。都開始開例會了”。

我一直聲稱自己不吃晚飯,其實是下班晚。并且我很享受下班之後走回酒店的那一段路,你可以随時走進一家有趣的小店逛上20分鐘。是的,隻有20分鐘,他們就要關門了。

我太喜歡那條街上大大小小的店了。我總忍不住要走進那家小小的茶葉店,就算是聞一聞茶的香氣也是很幸福的。還有手工制的walking shoes (步行鞋),根據每個人不同的腳型,制作最适合你走路的鞋子,同時依然滿足式樣的需求。

有一次下班路上遇到了處女座大叔,他笑呵呵地拿着“天下一品”的集章券準備去吃拉面。“今天再蓋個章就蓋滿10個了,下次可以免費換一碗拉面。”

“Shmily桑要不一起吃?這個拉面連鎖店裡排第一哦。“ 日本人随便什麼東西都喜歡排個名。

我說好,正好我也想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第二天處女座大叔無意炫耀起昨天多集了一個“天下一品”的章,“是Shmily桑給我的。她反正集不了那麼多。”

“诶?你們昨天一起吃晚飯了嗎?“ 市川先生有點驚訝。我有點尴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像之前我騙了他一樣。

“Shmily桑你要在酒店住3個月,酒店冰箱裡一定囤滿了啤酒吧。“處女座大叔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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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市川先生好幾次都假裝在下班路上“偶遇”我。走着走着會說,“啊,肚子餓了。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雖然打破了我每天下班逛茶葉店的慣例,不過市川先生會告訴我延着這條街走不會淋到雨,而那條街有一家不錯的超市,常常在9點以後還有當日的壽司貼半價标簽。

有幾天下班特别晚,主街上的店都關門了,非常冷清。市川先生帶我到旁邊的小巷子,好像一下子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一家挨着一家的居酒屋或者深夜小飯館,越是到了晚上越是熱鬧。我從來不知道這個小坡鎮到了晚上還能有這麼多人。

市川先生帶我去了一家叫おふくろ(日語:老媽)的家庭料理店。已經晚上10點多了,卻隻剩下吧台的位子。固定的菜單上隻有10餘種濃湯,除此以外,店主阿姨每天會不固定做一二十種菜,都是日本家庭常見到的料理。市川先生随便點了幾個,味增煮青花魚,炖土豆豬肉,還有我叫不出名字的食物,每一樣都好吃。

我從來沒有去過這樣的小飯館,隐藏在主街延伸出去的小弄堂裡。門外隻有一個小看闆,門裡面卻坐滿了人。日語裡有一個詞叫“地味”,就是土氣的意思。但它不像翻譯的那樣是一個貶義詞。“地味”想表達的是不起眼的樸素的,就像泥土的氣味一樣。尤其适合形容這個小城鎮的夜晚,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飯館,和吃着平凡家庭料理的我們。

後半夜客人少的時候,店主阿姨會問你想吃什麼,她會按照現有的食材做,就像深夜食堂。市川先生經常午夜過後來這裡,就像店名一樣,店主阿姨會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你,問你夠不夠吃,好不好吃。

讓我想起我幾年前在東京上學的時候,一開始住在有“寮父寮母”的宿舍裡。寮父負責每個孩子在宿舍的安全,寮母會給你做早餐和晚餐。

宿舍大多數住着來東京上學的日本女生們,留學生比較少,像我這樣課時不固定的研究生更少。我偶爾在趕論文的第二天早上睡過頭,奔到樓下吃早飯的時候寮母會一邊叫我别着急慢慢吃,一邊叮囑我下次早點睡。在我有晚課的時候也會給我留一份飯。

他們像父母一樣照顧你的生活,而與中國式父母不同的是,你的生活是自由的,在不影響他人的情況下。而每個人又是絕對自律的,不給别人添麻煩這樣的思想根深蒂固到每個日本人的血液裡。這也導緻了日本的基礎設施基本上是适合所有人生存的。

曾經有人問為什麼中國的大街上都看不到殘疾人,而日本卻那麼多。幾乎任何公共設施都是對老人或是殘疾人友好的,讓他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的生活。而實際上,他們也都是普通人。

我好像慢慢也理解這個國家少子化老齡化的根源。因為在一個人生活怎麼樣都便利,都不會麻煩到别人的社會裡,最終選擇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好呢。

“市川先生經常工作到那麼晚嗎?“ 我覺得自己9點下班已經是極限了。

“是啊,每周三晚上的組長例會是10點開的,經常開個1、2個小時就過半夜了。“ 我心裡暗暗想,雖然自己一直想着回來當上班族,可是如果真的每天生活在這樣的工作強度下,真的是我想要的嗎。當現實殘酷地照進理想裡的時候,會不會就此摧毀了理想。

現在每行每業都變化得太快了。在很多國人的觀念裡,很多東西能用就行了,概念比生産更重要,這也體現在了許多國内企業以及産品身上。反觀我們公司是個德國企業,和日本企業有個相通點是追求質量。過去幾十年德國制造和日本制造都是優質的代名詞,可是現在不行了,德國人太慢了。如果不能像中美那樣為了速度犧牲一定的質量,在将來是一定會被淘汰的。而日本在追求質量的同時還不想放下速度,那麼就需要用千千萬上班族的加班來換。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必須要有所犧牲。我也說不清到底哪一種才是好的。

市川先生是見證過日本光輝的八十年代的。而等到他開始獨立謀求生活的時候,卻剛好是泡沫經濟崩塌,光芒散盡的年代。從小父輩祖輩隻向你傳遞一種訊息,隻要努力做好手上的這門手藝一輩子,就能過好這一生。很多老一輩的日本人一生都隻服務于一家企業。跳槽這個詞對于他們來說是非常嚴肅而謹慎的,往往帶上了負面的色彩。

而到了市川先生真正面對這個社會的時候,卻發現很多事情已經和老一輩們說的不一樣了。你可能必須付出很多的努力才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結婚生子之後,又必須付出更多倍的努力才能讓一家人過得還算不錯。

他是前幾年跳槽到這家公司的。在堅守匠人和追求革新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市川先生在加拿大埃德蒙頓附近的一所大學短期留學過。因為太喜歡綠山牆的安妮,一個人去了愛德華王子島。

“那裡真的是我去過最美的地方。”市川先生望着手中的啤酒杯。

去了愛德華王子島,你會發現原來童話裡的那些真的是可以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你會覺得好像自己是一個外人。這個島上就應該隻有燈塔、風車和沿着海岸線奔跑的紅發小女孩。你會忘記你來的地方那些庸碌的事,那些難以處理的人際關系,那些生下來就逃不掉的社會壓力。

而現在的生活重心除了工作就是家庭,每周到客戶這裡出差,周末陪伴家人。這周末要帶家裡的小女娃去參加”七五三“的節日。“七五三”是日本一個傳統習俗,小孩到了三歲、五歲和七歲的時候,父母會帶他們去神社參拜。據說是因為在日本有一個傳說,七歲以前的小孩都是神明的小孩。所以父母都希望去拜拜神明,祈求孩子們健康長大。

我們都是咖啡愛好者。聊到了我喜歡的藍瓶子咖啡,就在我要去工作的加州小鎮上有一家,斯坦福大學街上。市川先生說,你知道嗎,我住在清澄白河。我一下子快要尖叫起來。藍瓶子咖啡在日本的第一家選址,就在清澄白河。也是我一直想要住在東京的首選,不擁擠不嘈雜。更重要的是,它延着隅田川,一直通往東京灣。我喜歡沿河的地方。

吉祥寺、下北澤這些所謂下町風的文青小衆景點已經被玩爛了,清澄白河還是一片淨土。

市川先生羨慕我去過那麼多國家,卻不理解為什麼我最喜歡的還是日本。我們好像處在互相羨慕的現實裡,我們都覺得對方的生活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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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歡迎會之後,市川先生就和北濃先生一起計劃着要帶我去爬山。北濃先生是京大出身的登山健将,做事條理清晰,周全細緻,可以說是日本人的典範了。

北濃先生幾乎每一個月都要去爬山1-2次,早已征服了周圍大大小小的山。什麼季節和天氣适合爬什麼樣的山,哪條登山道美景與挑戰并存,他都了如指掌。

寒風山是四國石鎚山脈中的一座,海拔1763米。12月的天氣登寒風山,雖然遠不及富士山那麼高,但是山上還是零下一二十度。

我擔心自己沒有帶夠防寒的衣物,北濃先生提出可以借他太太的全套給我,加上冰爪、登山杖等工具,我都不需要擔心。我去買了登山鞋,畢竟鞋還是需要合腳,否則容易受傷。

為了周末的天氣好,市川先生每天要刷三遍天氣預報,就差點要去神社裡拜拜了。

那一天終究還是下雪天。

我沒有爬過雪山。我穿上北濃太太的速幹運動衣和輕羽絨,外面套上自己的外套。北濃先生為我的登山鞋綁上了防滑冰爪,金屬的冰爪非常重,像是上了負重訓練。走了一段路之後我拿了下來,剛開始上山這一段我可能還不需要冰爪。摘下冰爪之後頓時輕快了不少,蹭蹭蹭我就走在了前面。市川先生有點喘氣了,北濃先生還表揚我上山節奏把握得不錯,否則下山天黑就危險了。

我的頭發太長,大雪飄在我的頭發上都凝固住了。氣溫太低,雪沒有融化,漸漸地就把我的頭發都冰成了一根根棍子。雪越下越大,地上的路也漸漸看不清,有時候你會分不清你腳下是平地還是坑,都已經被雪覆蓋了。還好新下的雪比較松軟,不容易滑。

登山道上的指示和設備都很成熟,但又有一定的難度,好像你在未知的遊戲裡探險一般。到達一片平地之前你也許需要尋找挂在山坡上的繩索,需要踩實每一塊被當作台階的石塊。冰倒挂在那些光秃秃的樹枝上,山上的植物早已沒了顔色,目光所及之處非黑即白。

終于到了山頂。北濃先生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一件件的東西,咖啡壺、小火爐、滴濾咖啡和茶包,像是多啦A夢的口袋。我驚呆了,早晨5點就起來集合的我此時迫切地需要一杯熱咖啡。

我的手機早就受不了山頂的溫度罷工了,這個時候我才理解為何北濃先生胸口背着個一個小卡片機。熱咖啡到我手上的時候我感覺到我全身的神經都放松了下來,它的熱氣延着我的鼻子往上冒,劉海上的冰也被融化成了水,貼在我的臉上流下來。

我想這真的不隻是一種儀式感。我欽佩日本人能透徹地看到在生活的每一處什麼才能打動人心,并且可以把這些都默默地為你準備好。

登山的這一路,和他們平日裡對待工作與生活一樣,會陪你走好每一個細小的步伐,照顧你每一個微小的情節。但與此同時依然保持着每個人的獨立性。當然會有苦難的時刻,冷風帶着雪花吹得你睜不開眼的時候,會在腦海中猶豫千遍想要放棄。可是當你回頭就看到還有隊友在身後,在你到達一個階段的時候,在登頂的時候為你慶祝。這個對災害都能習以為常的民族,無論在什麼樣的條件下,依然保持對生活的熱愛。

在山頂我們坐下來休息進食,不到半小時就把我爬半天山所積蓄的能量用完了。我覺得再不動起來我的身體就要凍僵了。

下山的路果然更加險峻,我走得非常慢,但還是免不了會滑。這回我綁上了防滑冰爪,每踩一步都重重地把冰爪紮進雪裡,等到另一隻腳站穩了,再把那隻冰爪拔出來。

就這樣我們在天黑之前順利下了山。坐回溫暖的車裡的那瞬間感覺剛剛去打了一回怪獸,渾身精疲力竭但是酸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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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山坡上的繩索緩慢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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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還是到了最後一周。周末就是聖誕節了。日本人對于聖誕節有種執念,主街上的中心花園一個月前就裝飾起了聖誕樹,到處都是節日的模樣。我去那家茶葉店買了許多新鮮的茶葉,很滿足。

周五下午5點,我發完了最後一封郵件。奔到對面的酒店取前一天烤生蚝趴被熏得都是味道送去清洗的衣服。終于有一天,我可以和大部隊一起,坐同一個時間的航班回東京。

臨走的時候我送給田中先生一罐綠茶,上面寫着“笑笑玩玩”,還标記着中文的發音。我祝願你新的一年可以實現這個心願。

處女座大叔還是咯咯咯地笑,他說聖誕節計劃了和女朋友的旅行。要去長崎的遊樂園看煙花,他準備在那裡向女朋友求婚。50代的戀愛原來也可以這麼幼稚。

平田君說下一次如果他坐飛機到上海上空的時候一定會發送一個電波給我,告訴我這個讨厭的家夥要來了。我笑着說,“好的,我等你的電波,bye bye。” 說得好像下周還要再見一樣。

市川先生帶我去坐機場巴士,塞給我一盒巧克力。“再多長點肉吧”。

直到開始登機,ANA(全日空)和JAL(日航)的登機口在相反的方向。市川先生笑着說,“你看你們坐JAL(日航)的都是20代的年輕人,比如長澤小姐呀、松田君呀”。

“那我們将來有緣再見吧。” 我鞠了一個長長的躬。

我用這個民族的方式向市川先生,也向這三個月的自己道别。

作者後記

寫下這個故事的過程就像是在那段時光裡又走了一遍。

我曾經想過無數遍,該如何鼓起勇氣打開Line,向市川先生問聲好,問問他的近況,可是都失敗了。盡管他也不可能看到這個故事,但是寫下來就算是給自己的一個交代。

寫之前擔心這個故事太過平淡,無法引起他人的共情,甚至覺得,這樣的記錄根本算不上是個故事。

後來慢慢有了新的理解,也許是我對“故事”這個詞有了刻闆印象。我想隻要是在你心裡留下了一些印記的那些時刻,就是印刻在你人生中的一個故事。幸好有三明治短故事學院,陪我一起記錄這些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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