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魯先聖
婁玉振(遼甯)
(魯先聖備注:我的版權律師發來幾幅文章圖片,她查到《中考熱點作家美文閱讀季》一書,未經我的授權,直接從我的博客中選用了這篇文章。這是我的朋友、遼甯作家婁玉振寫的一篇回憶我們兄弟之間交往的随筆,文章最早被江蘇《揚子晚報》發表過,被出版社選入叢書還是第一次。)
大約是1993年的時候,我在《遼甯青年報》做編輯,我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來自山東的信,拆開,來信的人不認識。信的内容大緻是鼓勵性質的,兼帶些批評的意味,指出了我寫作上的浮華傾向。信的最後問我“魯子”大約是個筆名吧,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當是一個山東人了,或者是離家的遊子,心中懷揣着對故土的戀。信的署名叫“魯先聖”。他信上的字,飄逸而工整,飽滿而靈動,很讓人受看,讀信像欣賞一幅漂亮的書法作品。從字體上看,字飄逸飽滿,說明一個人内心很充實,修養到家,工整靈動,說明一個人内心裡存厚,犟而不愚。
我對他的名字很好奇,以為也是筆名。他是山東人,筆名裡取個“魯”字不為怪,但齊魯之地自古有至聖先師存在,對 孔老先生的尊敬存在于祖輩人的血脈中,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口氣,敢“先”于“聖”?還在“先聖”面前加個“魯”字,帶有挑戰的意味。
我給他回了一封信,信中真切地記得是問過他這個問題。同時約他寫幾篇稿子來。
沒多久就收到了他的回信。信還是寫的恭謹、真摯、不做作,一如山東人待朋友的态度。他信中說這個名是他的真名,是上過幾天“識字 班”的父親起的,大約是寄托了長輩人對後人的無限期望。他同時介紹說他哥叫“先覺”,以資佐證。他随信也寄來了幾篇小稿,字抄的工工整整,像是個初學寫作的孩子給報刊投稿,生怕有好惡的編輯一看字不工整就扔到一邊的意思。但他的文寫的确實好,千字小文,洋洋灑灑,拙中藏着秀,樸中帶有雅,含蓄中帶着思想,很适合我們報紙的風格。
不幾年,我新婚,攜妻回山東老家省親。妻欲先去泰山、曲阜看看。去這兩個地方,必須在濟南倒車。我對濟南不熟,提前給他寫了信,請他代為安排。我那時離開報社已有一兩年,同他的聯系日漸稀少。濟南也有很多中學時的同學,但不知怎的,就想見見他,覺得他更值得信任。
車是在淩晨到的濟南,是在濟南東站,一個很冷清的車站,那時還是市郊吧。天還黑着,有些冷。出站口,就遠遠看到有人在招手,大聲地問:“是烏鴉兄弟吧?”我對妻說:“是先聖大哥。”我們兩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使勁地拍後背,意思是想死你了。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這之前,我們沒有通過電話,沒有看過照片。但透過文字,卻早已深深地了解了對方。
他長的并不高大,中等個兒,國字臉,清秀白淨,架一副眼鏡,眼睛明亮,典型的書生氣質。但人不同于文弱書生,熱情、謙遜、豪爽。他替我們拎着大包小裹,打車直奔他家。山東人對朋友有幾種境界,泛泛的朋友見面客套幾句,也就而已。交往深一點的,去飯店吃頓飯。隻有貼心窩子的朋友,才會領回家,不管家中的菜食比不比外面好,但領回家,他表示對你沒有一點戒心,是實心實意對你。到他家,他妻子早已做好了早飯等着。
他那時住的房子是一個兩小居室的房子,一間卧室,一間書房。吃罷早飯,他讓我們住在他的卧室,補補覺。他和妻子拎着菜筐去買菜了。他說今天請了假,專門要陪我們一天。我和他客套,說家裡有啥就吃啥,他就急了眼,說到大哥家裡了,一切聽大哥的。
醒來時已到了午飯時間,出卧室的門,就看兩個人正在客廳裡靜靜等我們醒來,飯菜已做好,全用碗蓋着,怕涼了。酒也已倒好,放在熱水裡溫着。吃的是什麼忘了,很豐盛,但有一道菜記着,是雞炖魚,他管這道菜叫“龍鳳呈祥”,說是專做給新婚的弟妹的。雞是他老母親從鄉下捎來的,是自家養的純農村雞,他一直沒啥的吃,今天宰了,以飨朋友。魚是從菜市場買的黃河裡産的鯉魚,傳說中的鯉魚躍龍門的那種。據說這是山東人招待朋友的一種特殊待遇,我離開山東已有經年,并不知道這道菜,但吃起來很好吃。嫂子說,你大哥除了過春節做這道菜,平時還沒做過呢。
後來,我去泰山、曲阜,他給我畫了詳細的路線圖,坐什麼車,住什麼樣的賓館,仿佛我是一個未谙世事的孩子,周到、詳盡的讓人忍俊不禁他的羅嗦。
再後來,就不時收到他的書,《蒼茫人生》、《原上樹》,書是一本本地出,寫作的路子是越來越寬,文筆是越來越好,思想是越來越深。再後來,就看到他和《讀者》、《青年文摘》簽約,在十幾家報刊開專欄,成了專業作家。那時,電話已漸漸普及了,他偶爾會給我打個電話,問他寫什麼東西,人更謙遜了。
這方面,我替他慶幸。他剛畢業時,在家鄉縣城給縣長做秘書,人前顯貴,但他卻毅然決然告别了浮華,轉身投到了文字上。而我,恰恰和他相反,人生中的機緣和變數,也許就是一個不經意間選擇的結果。
再一次見他,是祖母過世的時候。我急急忙忙地買了機票,上飛機前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機場接我。哪知道那天飛機空管,遲到了四個多小時才落地。害他在機場一直苦苦相等。他不惱,開車直接送我回鄉下的家。那時,他剛買了一輛夏利車,說借機磨合一下。這是一個借口,他是怕我回去晚了,趕不上看親人一面。從濟南到我家鄉下,沒有高速路,路況也不好,坑坑窪窪,塵土滿天。趕到縣城時,天已大黑。有同學在等着接我送到鄉下,他便往回趕。飯沒吃一口,水沒喝一口,那麼遠的路,他是怎麼開回去的呢?
好久又未和他聯系了。前幾日,孩子考試,有一篇閱讀文,孩子考的不好,拿回家,我說寫這個文的是爸爸的朋友,兒子說你吹牛,人家是大作家,你怎麼會認識?我大笑。兒子說你了解他,那你做這個閱讀文試試,我答完,與标準答案一對,不及格。我打電話給魯兄,按照标準答案問他寫的是這個意思嗎?他亦大笑,說按這個我也做不及格。
他的文,在中學教材裡有好多篇。
壹點号 魯先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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