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水鄉栀子花盛、荷塘飄香時節,林立的樹木綠色成帶,交織如網;房前屋後環繞的綠樹,高低參差,蓊蓊郁郁。三五成群的鳥兒,呼朋引伴,啼鳴不已。
燕語呢喃,莺聲呖呖,喜鵲喳喳……還有偶爾從遠處傳來的“布谷——布谷——”的叫聲。但真正主宰鳥聲世界的卻是另一種鳥兒——珠頸斑鸠。
我以前根本不知道這鳥名,隻是跟着人叫它斑鸠。它乍看像一隻鴿子,但比家養的鴿子小,羽毛就是不起眼的灰褐色。一直對它熟視無睹的我,最近才開始用心觀察,并搜尋了一些資料。才知斑鸠大約15種,我國有5種,幾乎遍及各省區。
我見到的斑鸠,後頸有寬闊的黑色,其上滿布以白色細小斑點,像珍珠一樣,在淡粉紅色的頸部極為醒目,所以稱之為珠頸斑鸠。因各地叫法不同,它還有不少别名:鸪雕、鸪鳥、中斑、花斑鸠、花脖斑鸠、珍珠鸠、斑頸鸠、珠頸鴿、斑甲。名字多得出乎我的意料。
更讓我驚訝的是,斑鸠不僅象征忠貞不變的愛情或友情;在古代斑鸠還是吉祥鳥,不噎之鳥,象征着長壽和祥和。
我開始懷疑了。我們常聽說象征愛情的鳥兒有鴛鴦,黑頸天鵝,金剛鹦鹉,牡丹鹦鹉和紅嘴相思鳥,因為它們出入成雙,形影不離。
可我見到的珠頸斑鸠并非如此。因為我的住所前有一個1500平方的小院子,種植着樟樹、桂花樹和廣玉蘭樹,四季常青,枝葉繁茂,幽靜開闊,成了斑鸠和其他鳥兒喜愛的處所。有五、六隻斑鸠就成了我的老鄰居或老熟人了。雖然偶爾也見過它們雙栖雙飛,追逐嬉戲,但經常見到的是它們單獨行動,即便夜宿有時也不在同一棵樹上。而且,我還從未見過它們的安樂窩。
借助網搜才知,珠頸斑鸠的家庭有它們自己的生活方式。首先是男女平等。這得益于珠頸斑鸠雌雄大小無異,外表非常相似,力量也旗鼓相當。如果家暴,還難分勝負呢。
因此它們擇偶,不受外表影響,應當是以品行為重。雄鸠表現自然要彬彬有禮。求偶時先做才藝表演:身體會極度傾斜,并在繞圈飛行時舒展自己的雙翅和尾巴以吸引雌性。雌鸠如果心動,情投意合,關系即可确定,無聘禮,不請客,不收禮,便結為穩固的一夫一妻關系。
另外,它們互相尊重。就以築巢為例,首先雄鸠先去選址,再帶雌鸠去看看。如果女主覺得風水不錯,表示滿意,兩夫妻便齊心協力,銜來一些小樹枝,在距地面3~7米的一個樹杈上,搭成一個極其簡單平盤狀的巢,沒有喜鵲巢的高大上,也沒有小麻雀巢的小巧精緻。也許在珠頸斑鸠看來,這巢隻是下蛋孵鳥用,一年繁殖二到三次,一年就用上二到三個月左右,根本沒必要在築巢上花費那麼多精力物力。
還有,養育小斑鸠則是由雄鳥和雌鳥輪流照料,喂食它們鴿乳。養育約半個月,就讓小斑鸠離巢獨立生活。于是珠頸斑鸠夫妻又開始過它們的兩人世界生活,隻是不像鴛鴦那樣恩愛不離左右,而是給對方一定的生活空間,可謂“兩情若是久長時,豈在朝朝暮暮”。這也許是忠貞的愛情或友情的另一種表現方式。
那為什麼斑鸠又象征長壽和祥和呢?可野生斑鸠壽命常為10年,如果是喂養斑鸠,則與普通鳥類差不多,壽命常為25年左右。也許是因為“鸠”與“久”諧音吧。後來又查得斑鸠肉可入藥,主治:明目,益氣。久病虛損人食之,令人不噎(時珍)。故老人常食之,必長壽。因此斑鸠就成了滋補的珍品。
這不由讓我立刻想起小時候,村裡有個秃老頭專門誘捕斑鸠的事。他将一個精緻的竹木鳥籠挂在五米多高的樹枝上。鳥籠分上下兩層。上層關着一隻雌斑鸠。下層有一個朝外開的門,一根小短棍的一頭撐着門,一頭拴根細麻線,麻線再連着籠底的一個踏闆。上下都放着一些稻米和一小竹筒水。
雌斑鸠在籠裡反複地叫着:“ 咕咕,咕——;咕咕,咕—— 。” 像音樂的節拍,一小節有三拍子,但重音在後面的“咕——”上。小節和小節之間有四、五秒的間隔。就這樣不斷反複,聲音悅耳嘹亮,一、二裡路外都聽得見。應答的雄鸠通常也“ 咕咕,咕——;咕咕,咕—— ”叫着。有時也有變化: “ 咕咕,咕——咕; 咕咕,咕—— 咕。”
最後,總是有雄鸠飛到籠子附近。盡管猶豫,但還是撲打着翅膀進入籠中。踩着了籠底的踏闆,帶動細繩,拉動了支撐的短棍,鳥籠門啪的一聲垂落下來。英勇的雄鸠成了愛情的俘虜。
聽說那時一個活斑鸠可以賣一元或兩元的,而那時的豬肉才七毛五角一斤。當時也聽大人們議論,說秃老頭幹的是缺德事。也許秃老頭最了解斑鸠的價值,最清楚斑鸠的癡情,盡管他本人是殘酷無情的。令人欣慰的是斑鸠在湖南省自2018年就屬于三級保護動物,也是國家“三有”保護動物。誘捕的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現在珠頸斑鸠越來越多,從早到晚,四面八方,都可聽到“ 咕咕,咕——;咕咕,咕—— ”的洪亮叫聲。最讓我困惑不解的是,它們發聲時,嘴或者喙,很少張開,隻是脖子下的胸脯處一鼓一鼓的。
所以“ 咕咕,咕——”不是鳥兒的叫聲,那聲音是珠頸斑鸠心靈的呼喚,心靈的碰撞和心靈的感應!也許那聲音是珠頸斑鸠千古流傳的情話,在不同的時間或場景傳遞的不同鳥語密碼:
咕咕咕(吾孤獨)。
咕咕咕(汝勿哭)。
咕咕咕(餘思汝)。
咕咕咕(吾愛汝)。
咕咕咕(餘舒服)。
…………
我仔細聽着,盡力試着譯着鳥語密碼,忽然發現兩隻珠頸斑鸠又來前面院子覓食了。我灑下了一些玉米。它們頭一伸一縮地一邊走,一邊用喙啄着玉米粒兒。有一隻竟然走到了我腳邊,我探身想摸它一下,結果撲的一聲飛離一尺高,翅膀張開時,尾翼如一把折扇展開,多了一條白色的花邊,好美呀!它又在兩米外落下,看着我;而另一隻斑鸠則若無其事地在啄食。我禁不住學着鳥語:“ 咕咕,咕——;咕咕,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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