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GDONG
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最近這兩年的疫情,這些事情使得民衆的内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們逐漸意識到穩定第一。所以,網絡上出現了一句調侃,“宇宙的盡頭是編制。”
跟豆瓣上的“985廢物引進計劃”小組一樣,甫一成立,應者雲集,成員迅速從個位數增長到了8萬人。
不同的是,“985廢物引進計劃”以 “出身小城鎮,埋頭苦讀,擅長應試,但缺乏一定視野和資源的青年學子”作為符号和标簽定義自身,現實生活中誰也不認識誰的“小鎮做題家”們,在這裡找到了同伴,互相撫慰。
而民衆的共鳴,則是就業和生活越來越艱難,他們求穩,想安全地生活下去。
正是基于這種共識,明星考編,加之某新聞媒體帶着嘲諷口吻說的那句“小鎮做題家”的推波助瀾,引爆了輿論。
這幾天,就此事我問過至少10個在校的以及已畢業的知名高校生,他們給出的答案神奇一緻:他們并不是在質疑明星考編,隻是想知道考試和錄取流程是否透明公正,歸根結底,還是社會的公平正義問題。
至于“小鎮做題家”,上海同濟大學的晢西說,“‘小鎮做題家’是一種兼具優越感和無奈感的自我認知,這個稱号隻可用來自嘲而不可以被嘲諷。某些人讓其變成嘲諷,可恨可惡。”
FANGDONG | 房東俱樂會
撰文:黑泥 美編:小櫻 校對:大豆
01
小城鎮青年被剝奪了什麼?
“小鎮做題家”這個詞背後所涉及的是教育公平、階層流動、就業苦難等問題。
小鎮青年,十年寒窗,通過高考實現了人生的進階,到了大學校園後,突然發現曾經的優越感不在了,他們好像跟别的同學出現了差距。
初高中時,他們的面前隻有一條路;到了大學,他們的面前仿佛出現了千萬條路。
他們還需要摸索。這個過程的辛苦,隻有他們自己深有體味。
“我們班級舉行《菊與刀》的讀書會,是介紹日本文化的,讀書會快結束的時候,大家讨論其它國家文化,我驚奇地發現,原來班裡近1/3的同學都有出國經曆;讀大一時,有一門計算機編程課程,同學們都覺得很基礎,而我由于沒有任何基礎,一直搞不懂,最終通過補考才過;除此之外,在人際關系的處理以及特長方面,跟同學們差距也很大。”
在上海同濟大學讀大二的晢西,老家是豫西南的一個農村。她在讀大學之前,沒有出過省,最遠隻是去過省會鄭州。
晢西讀的是理工科,雖然她是00後,但是在2020年疫情上網課之前,她接觸不到智能手機和電腦,“因為家裡根本沒有。”
晢西感慨說,作為生在河南農村的學子,要想走出去,通過應試算是最容易的一條途徑,而這種應試大概率會讓你成為一個除了學習成績還可以,其他樣樣都不行的人,這種人在大學多元的評價體系中是很難脫穎而出的。
晢西看到了學習,而讀華南師範大學的妮妮感悟到的是生活。
“讀大學的這兩年,我明顯的感受是,一線城市的人都更加放松地生活,會享受生活的美好,也讓我明白奢侈品不是一個人自信的來源和底氣。”
妮妮生活在河南省的一個地級市,屬于三四線城市。父母都是生意人,條件不錯,是三線城市裡的中産家庭。
妮妮姊妹三個,她是老大。據妮妮的母親講,從小到大,妮妮從來沒有讓她操心過,一直都是以學霸的形象讀完小學初中高中的,非常省事。
由于家庭條件相對優渥,在三四線小城生活的妮妮的認知中,奢侈品會是一個人的底氣。而當她接觸到大城市人的一面後,她覺悟到,也許精神追求才更高級,外在的附着遠沒有從内向外散發的自信更重要。
武漢理工大學的呦呦并不認為這就是他們放松的生活,隻是周末、節假日犒勞自己的一種方式。她覺得,“類似于聚餐、看電影、旅遊之類的,在我們農村基本享受不到,那些城市人隻是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是的。布迪厄說,“資本是勞動的累積”,尤其是文化資本,需要時間和金錢的投入,需要長時間的體悟和内化。
從讀大學的那一刻起,他們身上注定擺脫不了原生家庭帶來的烙印,但不是不可以改變。
對大城市的一些學生來講,大學可能是一段日常生活的延續;而對于小城鎮學生來講,大學就是一段新生。
小城鎮出來的學生,需要對這個社會進行重新的理解和認知,要吸收更多的東西來彌補之前因為信息差導緻的不平等。
就好像同濟大學晢西接觸了那麼多優秀的同學後發出的疑問,“他們有那麼好的學習環境,那麼多的優質資源,高考成績不應該更好嗎?錄取分數為什麼比我們還低?”
我無言以對。三十年前,“小鎮做題家”也許還值得自豪,可以通過考試改變命運;可現在呢?卻公然被江西那位地主家的傻兒子嘲笑。
出生決定了的資源,我們無法改變,但通往成功的渠道應該一視同仁。“小鎮做題家”,刺痛的不是人心,而是公平正義。
不是嗎?
02
宇宙的盡頭到底在哪裡?
知乎上就讀于清華大學動力工程及工程熱物理學的一個博士認為:
至于很多人說,做題家們缺少混社會的能力,到了社會上容易格格不入。我覺得其實也并不需要過于擔心,因為那些所謂的社會關系本質上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礎上的。
當你具有了價值後,自然會赢得善意和尊重,畢竟他們每次嘲諷的對象,都是那些競争失敗的做題家。而那些成功了的,反而會被他們逐出做題家的行列。當今社會上很多失敗的中年人,其實都是屬于上一個時代的“小鎮做題家”。
比如從北京大學醫學博士畢業到落魄貧苦戶的伍繼紅,因溝通能力、社交能力和為人處世的能力,沒有辦法生存下去;還有高分低能啃老18年的張進生(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
這種上一代極少數的“小鎮做題家”,也許太在意貼在自己身上的标簽了吧!
時代是出卷人,我們是答卷人。
有學生問網紅考研老師張雪峰怎麼看待“小鎮做題家”?
張雪峰說,“我就是标準的小鎮做題家。你不要特别在意自己的一個出身,出身并不影響你将來達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人活着是為了什麼,不是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貶低我們的人,人活着是讓我們能夠活出自己。除了你自己可以說放棄,任何人沒有資格。”
張雪峰以前在一個視頻中講,他從沒有想到能從齊齊哈爾的一個小縣城到鄭州大學讀書,也從沒有想到能在北京買房娶妻生子,更沒有想到還能成為網紅培訓老師,最後居然還拍了部電影。
最讓他引以為豪的是,2018年張雪峰在西班牙看球賽時,在梅西拿到獎杯之前,他已經跟那個獎杯合過影了。他一臉驕傲地說,“梅西親吻的那個獎杯,上面是有我的口水的。”
人不是看你在什麼地方,而是看你往什麼地方走。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小鎮做題家”都有着自己清晰的判斷,他們不僅讀書多,也明白怎麼跟“雙水村外面的世界”打交道。
上海同濟大學的晢西說,她在進入大學之前就對跟大城市同學之間的差距做了設想,但是當這種差距真實地擺到面前時,還是有很大的落差感。
她能坦然接受這種差距,“是因為我的祖輩父輩們的财富積累還不夠。”
對于未來的計劃,大的方面,她會認真對待學業,在這個前提下,學業之外,“借助學校的平台,借助上海的資源,不斷鍛煉自己,争取縮小這種差距。”
妮妮的打算是,“更加努力,考研或者留在廣州發展。”
呦呦的想法很純粹,既然起跑線不一樣,那就更能激勵自己,“努力争取更好的,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發揮自己所長,認真幹就好。”
這兩年受疫情影響,就業壓力大,各行各業又不景氣,畢業人數反而逐年增加,促使考研、考編變成熱潮,以至于很多人覺得,“編制真香”,認為到了宇宙的盡頭。
而受訪的這幾位年輕學子,他們的共同點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覺得宇宙的盡頭并不一定就是編制。
時代的卷子出來了,答案是豐富多彩的,他們給出的答案是:努力不止。
這個時代是屬于年輕人的,他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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