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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薛寶钗第一次亮相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29 00:25:54

紅樓夢薛寶钗第一次亮相?作者:周 嶺《紅樓夢》第四十九回,下雪了大觀園裡一衆宅膩了的“原住民”,加上史湘雲,與遠道而來的薛寶琴、李紋、李绮、邢岫煙等小姐妹們,在如同“搓棉扯絮”一般的大雪中,興奮地走了一場讓人耳目一新的“時裝秀”那名色紛繁的材質、工藝、花色、款式,不知道把多少看官給弄暈了其中薛寶钗穿出來的一件“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羓絲的鶴氅”,更是自有《紅樓夢》以來,似乎就沒有人整明白過,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紅樓夢薛寶钗第一次亮相?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紅樓夢薛寶钗第一次亮相(紅樓夢中薛寶钗的鶴氅)1

紅樓夢薛寶钗第一次亮相

作者:周 嶺

《紅樓夢》第四十九回,下雪了。大觀園裡一衆宅膩了的“原住民”,加上史湘雲,與遠道而來的薛寶琴、李紋、李绮、邢岫煙等小姐妹們,在如同“搓棉扯絮”一般的大雪中,興奮地走了一場讓人耳目一新的“時裝秀”。那名色紛繁的材質、工藝、花色、款式,不知道把多少看官給弄暈了。其中薛寶钗穿出來的一件“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羓絲的鶴氅”,更是自有《紅樓夢》以來,似乎就沒有人整明白過。

繞不過去的“番羓絲”

筆者曾在1987年參加了《紅樓夢大辭典》的編寫,其中“服飾”部分的詞條釋義,皆出自筆者之手。因為在更久遠的1976年至1979年,筆者就幹過編寫《漢語大詞典》的活兒,算是略熟辭書編寫體例。後來在做央視版《紅樓夢》編劇的那幾年,又一直給劇組的服化道部門講課,算是沒斷了“熱身”。所以,服飾器用一類的詞條寫作,對筆者而言,不算是太生分的差事。

但還是遇上難點了,便是寶钗的這件勞什子“鶴氅”。既然是《紅樓夢大辭典》的詞條,那就躲不過去,無論如何也必須給個說法。“裝看不見”肯定不行,隻能嘗試着掰開了解一解。

頭兩個字“蓮青”,說的是顔色。這沒有什麼難的,“蓮青”就是“青蓮”,像名為“青蓮”的蓮花一樣,是一種略帶淺藍的淡紫色。接着的兩個字,也不難解,“鬥紋”者鬥形紋也。“錦上添花”,則有點兒技術含量了。此處非成語也,乃是一種名為“妝花”的織法。“妝花”技法久已存在,名稱卻始見于明代史籍。到曹雪芹家族三代四人“專差久任”江甯織造的60年間,“妝花”作為他們家的代表作,已到了最成熟的階段。再往下說,“洋線”,是進口的精紡棉線,則又是曹家織機上常用的東西了。早年,凡自域外傳入的物件兒,都冠之以“洋”字或“番”字。像《紅樓夢》裡的“洋錦”“洋線”“洋罽”等等。所謂“鶴氅”,其實就是一種有闊邊的寬松式無袖禦寒外衣。像一床皮毛裡兒的被子,往身上一披,疊出領子,有一種似衣非衣的感覺。一般人穿了未必好看,須得骨骼清奇之人,随意着之,便有鶴立雞群之超脫品相。

終于輪到“番羓絲”了。字數不多,三個字而已。其實,真正要解诂的,隻有一個“羓”字。當年撰寫《紅樓夢大辭典》“服飾”詞條的時候,我在這個字上躊躇最久。“羓”有兩個義項可能關合本詞條,一曰“幹肉條”;一曰“一種古代傳說中的珍貴的羊”。那時寫辭典詞條,非常辛苦,全靠搜書讀書。如果肚子裡沒有一些日積月累的“底子”,再如果不會使用“類書”,諸如《太平禦覽》《初學記》《北堂書鈔》《藝文類聚》《佩文韻府》《淵鑒類函》之類,則萬不可攬這個瓷器活兒。20世紀80年代中期,還沒有互聯網,連計算機是什麼都很少有人知道。不像今天,網上一搜索,一個冷僻字、一個眼生的詞瞬時拎出。雖然不盡準确,甚至可能出現“魯魚豕亥”“郢書燕說”的誤讀,但至少可以起到索引的作用,省卻很多大海撈針式的麻煩。所以,“古代傳說中的珍貴的羊”一時無解。當時《紅樓夢大辭典》的編寫事宜已經進行了6年,到我入夥的當口,截稿時間隻剩下6個月了。也就是說,其他各部分的詞條,已經包産到戶寫了6年,而“服飾”部分一直無人認領。來了個整勞動力,焉有不用之理?于是,交給我了。而這個“羓”字,拖到最後一天,隻好按以下文字交差——

番羓絲:番指西藏。羓本意為幹肉條。番羓絲是形同幹肉條的花線綴飾。藏地之女衣多有綴者。

再解“番羓絲”

《紅樓夢大辭典》于1990年刊印出版,我在之後便有了對于“番羓絲”的新解,可惜來不及改寫了。20年後複行修訂的時候,我已遠離了那個圈子,不知道重訂的消息。後來,馮其庸先生跟我說,當時沒找到我,遂将“服飾”部分交由沈從文先生的嫡傳弟子黃能複審看。黃先生是古代服飾專家,據說他閱畢交稿時的意見是,周嶺先生的原稿毋庸改動,按照原貌再版可也。

前些時,承張慶善兄見告,《紅樓夢大辭典》又要重訂再版了。我很高興,終于有機會了卻夙願。于是,将33年前的所有不盡意處,批閱增删,至自己滿意。其中的重點,便是寶钗的這件“鶴氅”。

“番羓絲”狹義的“番”指的是藏地,如文成公主“和番”,就是這個去處。而廣義的“番”則指的是古代中國以西諸國。如果“羓”是“一種古代傳說中的珍貴的羊”,則“番羓”便應該是域外傳入之優質羊種。順推之,“番羓絲”便應該是這種羊的優質如絲一般質感的毳毛。這種羊以及這種如絲的優質毳毛,還真有記載,就在明代宋應星的《天工開物》裡。

《天工開物》“乃服”章,講治絲、織造。其中“矞芀羊”條說:矞芀羊,唐末始自西域傳來,外毛不甚蓑長,内毳細軟,取織絨褐,秦人名曰山羊,以别于綿羊。此種先自西域傳入臨洮,今蘭州獨盛,故褐之細者皆出蘭州。一曰蘭絨,番語謂之孤古絨,從其初号也。山羊毳絨亦分兩等,一曰搊絨,用梳栉搊下,打線織帛,曰褐子、把子諸名色。一曰拔絨,乃毳毛精細者,以兩指甲逐莖挦下,打線織絨褐。此褐織成,揩面如絲帛滑膩。每人窮日之力打線隻得一錢重,費半載工夫方成匹帛之料。若搊絨打線,日多拔絨數倍。凡打褐絨線,冶鉛為錘,墜于緒端,兩手宛轉搓成。

請注意這幾個重點,一是“矞芀羊”是唐代從西域傳來,是一種“番”羊。二是“内毳細軟”,可以拈成“如絲帛滑膩”的毛線,即“一種古代傳說中的珍貴的羊”。這種毛線搓拈起來很費功夫,要先用兩個手指甲小心地逐根逐絲地将毳毛挦下來,再用鉛錘墜着毳毛的一端,兩隻手慢慢地搓拈。一個人工,一整天“打線隻得一錢重”,要打夠“匹帛之料”則要費半年的時間。

好了,“番羓絲”終于得解。于是,就有了以下正式的定稿文字——

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羓絲的鶴氅(49·661·3)用“矞芀羊”的毳毛搓成的如絲樣滑膩的毛線做經線(俗稱“腳子絲”),用進口精紡棉線做緯線(俗稱“耳子線”),挑花結本(即通經斷緯)所織成的淺藍紫色鬥形紋妝花錦面料的有闊邊的寬松式無袖禦寒外衣。蓮青:即青蓮,淺藍紫色。鬥紋:鬥形紋。由多條環形線、螺形線組成,形狀似鬥。錦:用彩色經緯織出各種圖案花紋的絲織品。《釋名·采帛》:“錦,金也。作之用功重,其價如金。故惟尊者得服。”南宋·戴侗《六書故》:“織素為文曰绮,織彩為文曰錦。”明·李時珍《本草綱目》:“錦以五色絲織成文章,故字從帛從金……”錦上添花:用妝花工藝織造的妝花錦。洋線:舶來之精紡棉線。番羓絲:唐代自西域傳入的珍貴品種“矞芀羊”的毳毛搓成的如絲樣滑膩的毛線。番:域外。羓:古代傳說中珍貴的羊種。見于記載的毳毛如絲的域外傳入珍貴羊種隻有“矞芀羊”。明·宋應星《天工開物》:“矞芀羊,唐末始自西域傳來,外毛不甚蓑長,内毳細軟,取織絨褐,秦人名曰山羊,以别于綿羊。此種先自西域傳入臨洮,今蘭州獨盛,故褐之細者皆出蘭州。一曰蘭絨,番語謂之孤古絨,從其初号也。山羊毳絨亦分兩等,一曰搊絨,用梳栉搊下,打線織帛,曰褐子、把子諸名色。一曰拔絨,乃毳毛精細者,以兩指甲逐莖挦下,打線織絨褐。此褐織成,揩面如絲帛滑膩。每人窮日之力打線隻得一錢重,費半載工夫方成匹帛之料。若搊絨打線,日多拔絨數倍。凡打褐絨線,冶鉛為錘,墜于緒端,兩手宛轉搓成。”另說,花洋線:舶來之精紡彩色棉線。番羓絲:番指西藏。羓本意為幹肉條。番羓絲是形同幹肉條的花線綴飾。藏地之女衣多有綴者。鶴氅(chǎng廠):有闊邊的寬松式無袖禦寒外衣。清·曹庭棟《養生随筆》卷三“衣”類:“式如被幅,無兩袖,而總摺其上以為領,俗名‘一口總’,亦曰‘羅漢衣’。天寒氣肅時,出戶披之,可禦風,靜坐亦可披以禦寒。《世說》:王恭披鶴氅行雪中,今制蓋本此,故又名氅衣,辦皮者為當。”

上述文字中,還有一點須要說明。就是在改寫的同時,作為另一說,保留了原來對于“番羓絲”的解诂文字。理由是,新解固然有“渙然冰釋”的意義,而保留舊解,等待更有說服力的新資料予以證實或者證僞,不是更好嗎?何必着急宣布“自古華山一條路”呢?作為工具書,最基本的要求是确定性、合理性和可靠性。但有時也要兼顧啟發性和思路性,這尤其對于有心的讀者和研究者應該是不無裨益的。

低調而奢華的“跳出”

說到這裡,仍有一個問題要提出來。這件“鶴氅”,名稱一長串,複雜極了。但說了半天,也隻是說了衣服的面子,裡子呢?沒提。這可是天寒氣肅之時,又在戶外,不可能沒有裡子。裡子用什麼材料?那位介紹“鶴氅”的曹庭棟說:“辦皮者為當。”說得對極了,應該用皮裡,而且還應該是“大毛”。什麼叫“大毛”呢?舊時穿着皮衣,按照時令氣溫,分為大毛、中毛、小毛。一般冬季最冷的時候穿大毛衣服,諸如狐皮、貂皮、猞猁狲等。初冬和冬杪,則要穿中毛衣服,諸如深灰鼠、灰鼠、銀鼠等。晚秋和“乍暖還寒”時的早春,則要穿小毛衣服,叫作珍珠毛,即胎羊毛。所謂“胎羊”并不是小羊羔,而是“肚剝羔”。是将懷孕母羊的肚子剖開取出胎羔,剝皮熟制而成的皮料。每做一件這樣的衣服,要殺多隻孕羊和胎羊,殘酷之極。至此,我們可以給寶钗的這件“鶴氅”吊上一個皮裡了。鑒于人在大雪天的戶外活動,這個皮裡一定是大毛。再者,能與淺藍紫色的“洋線番羓絲”的妝花錦面料配套的大毛,應該用紫貂皮最為合适。終于,寶钗的這件“鶴氅”可以完整地再現于我們的想象中了。

好了,現在我們把鏡頭從寶钗的身上緩緩拉開,一起來看一看這個服裝秀的全景。首先,開始集合的時候,一衆姐妹“都是一色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鬥篷”。史湘雲雖然穿的是“裡外發燒大褂子”,但頭上戴的,也是“大紅猩猩氈昭君套”。隻有兩個人的顔色不同,一個是李纨,穿了一件“青哆羅呢對襟褂子”,黑色調。李纨因為是寡居,所以顔色受到限制。另一個便是寶钗,穿了件淺藍紫色的鶴氅。設想一下,如果此刻寶钗也是一裹大紅,獨一點李纨的黑色,這搭配成何章法?所以,曹雪芹舉重若輕,随手給寶钗披上了一件低調奢華的淺藍紫色。再看這個色彩組合,白茫茫天地之間,一片鮮豔的紅色,被一點黑色壓住了輕飄。特立獨行的一抹淺藍紫色,如同一株出水的青蓮,儀态萬方地矗立着、綽約着,是怎樣的景象?讀《紅樓夢》時,如果細味這個段落,是不是應該喝一聲彩、浮一大白呢?當然,除了色彩審美的需要,更見心思的,是這件衣服與人物身份、性格、旨趣的契合。寶钗這個小女子,平居穿衣從不事雕琢,“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整部書中,最搶眼的裝束,就是這件“番羓絲”了。這才是那個容貌、才具、氣質過人的寶丫頭,才是那個“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寶姐姐。試問,自有《紅樓夢》以來,有哪一位畫家、哪一部舞台劇、哪一部影視劇給内斂而貴氣的寶卿穿對過一件衣服?(周 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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