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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三百首第144首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4-08 09:19:33

唐詩三百首第144首(唐詩三百首272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1

夜上受降城聞笛李益

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何當共讀香雲帙,最是詩情畫意時。”大家好!歡迎您和我一起共同品讀一生不可錯過的唯美詩詞!

我們連續講了像盧綸、司空曙這樣“大曆十才子”中的代表詩人,其實像我們在情詩系列裡頭提到的《章台柳》的作者韓翃,他其實也是“大曆十才子”中的代表詩人。“大曆十才子”是大曆年間的十個代表詩人,而且他們已然成為一個詩歌群體。雖然一般詩史上評論說,他們的詩風,包括他們的詩歌題材都比較單調,但其實就其中的代表作家而言,很多人還是非常有特色的。尤其是在文學發展史上,當然尤其是在唐詩發展史上,其中有些代表作家的代表作品,在某些分類題材上,其實是有着節點式的意義的。比如我們今天就要講一首中唐邊塞詩的代表作品,而他的作者李益也被稱為是大唐最後一個典型的邊塞詩人。今天我們要品讀的就是李益(李十郎)的那個邊塞名篇——《夜上受降城聞笛》。詩雲:“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李益的這首《夜上受降城聞笛》在當時就被廣為傳誦,影響非常大。後來李益南下江淮,在揚州遇到劉禹錫,兩個人也成為好朋友。“詩豪”劉禹錫就對李益的邊塞之作甚為贊佩,劉禹錫在《和令狐相公言懷寄河中楊少尹》中就提到,其中有一句說“邊月空悲蘆管秋。”指的就是在當時傳誦非常廣泛的李益的這首《夜上受降城聞笛》。而《唐詩紀事》也說這首詩在當時便被度曲入畫,不僅常為人所傳唱,而且很多畫師也喜歡畫這首詩所體現的那種邊塞鄉思的意境。

那麼這首詩、這首絕句它到底好在哪兒呢?好就好在,就是《唐詩紀事》說的,它既可度曲,又可入畫。首先詩人寫景極富畫面感。你看頭兩句:“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首先要注意的這個“烽”,不是山字旁的峰,不是山峰,不是一座山有回樂峰,而是那個火字旁的烽,它是烽火台的烽。那麼這個“回樂烽”到底在哪呢?而與它對應的“受降城”又到底在哪呢?關于回樂烽在哪裡,這一點呢,文學史上并沒有異議,因為唐代有“回樂縣”,當時唐靈州治所就在回樂縣,而回樂縣呢,就在今天的甯夏回族自治區的靈武縣西南。

可“受降城”在哪裡,文學史上争議就比較大了,曆史上可以稱之為受降城的,那有好幾個地方。比如說,社科院文研所編的《唐詩選》就說,唐代受降城有東、中、西三城,都是武後景雲中朔方總管張仁願所築。中受降城在今内蒙古自治區五原西北,此詩所指受降城當即中受降城。而朱東潤先生編的《中國曆代文學作品選》裡也說,唐時有三受降城,高宗時張仁願所築,中城在今内蒙古自治區包頭市西,東城在今托克托縣南,而西城在今杭錦後旗烏加河北岸。李益的受降城,這裡指的是西受降城。而林庚與馮沅君所編的《中國曆代詩歌選》也說唐代有中、東、西三個受降城,而李益所說受降城應該指的是靈州的西受降城。但其實呢,唐代的西受降城其實并不在靈州,唐代的西受降城其實是在甘州,也就是今天内蒙古的巴彥淖爾。

第四種說法是《唐詩鑒賞辭典》,其中說,貞觀二十年,唐太宗曾親臨靈州接受突厥一部分的投降,受降城之名由此而來,甚至《宋史》中仍沿用唐時的稱呼,把靈州稱作受降城。所以唐代的受降城其實有四個,其中三個是名将張仁願所築,共有東受降城、中受降城和西受降城,但在張仁願所築三受降城之前,唐太宗李世民于貞觀二十年,也就是公元646年,親臨靈州大破突厥薛延陀部,并于靈州接受一些突厥部落的投降,所以靈州又被稱為受降城。

所以要确定李益所說的受降城到底在哪,其實很簡單,“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這是詩人眼中所見,甚至是下意識地擡眼望去所見之景物。雖然邊塞風光有一種空間遼闊的即視感,但回樂烽與受降城一定在一起,不可能相隔千裡之外。所以既然回樂烽是指靈州回樂縣外的烽火台,那麼這個受降城就肯定不是張仁願所築的東西中三受降城,而是指的唐太宗當年受降突厥的靈州這個受降城了。

其實回到詩味的角度去理解,我個人以為非要考證回樂烽與受降城到底在哪兒,其實意義并不是太大,因為這首詩,他所要寫的題材、它所蘊含的情感,并不是特指,而是有着一種邊塞詩特有的宏大的主旨與普适性的情感。李益寫回樂烽、寫受降城為的是寫回樂烽前的沙似雪,寫受降城外的月如霜,為什麼所見白沙會似雪呢?為什麼所見月色會如霜呢,因為他要寫一個字、一種感覺——“涼”,或者進一步說是“冷”,或者再進一步說是“寒”。白沙似雪,月色如霜,這種不經意的下意識的所見,說明看到這樣景物的人、産生這種感覺的人,他的身體、他的心情,甚至他的靈魂正在不知不覺地被寒冷所包圍,被一種雖還未刺骨,但卻又無處不在的涼意所包裹。所以詩人貌似隻是客觀地在寫回樂烽前與受降城外的沙與月色,可一個似雪又如霜的感受便不知不覺把一種下意識的心境給悄悄地給點了出來。但請注意,我們前面反複地用到一個詞——“下意識的”,就是一種情緒、一種心境沉澱在心底,沉澱了很久了,它需要一個契機、一個節點去喚醒它。

于是接下來的第三句就最為關鍵,因為它就是那個喚醒一切下意識的情感、情緒與心境的那個節點與契機,它就是不知何處何人所吹奏的蘆管聲聲——“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第一聯兩句寫的是眼中所見,是入畫的景。但是于繪畫而言,我們知道,再好的山水、再美的景,你畫下來它隻是平面,一定需要畫龍點睛,要讓那個平面的畫立體起來、要讓它生動起來,那麼一定需要一種畫龍點睛的筆法、需要一個畫龍點睛的地方。詩的創作其實也是如此,這首詩畫龍點睛的地方就是在眼中所見之後,突然傳來耳中所聞。這個耳中所聞的蘆管聲聲,就是一下子喚醒所有下意識情緒的關鍵節點。

蘆管就是蘆笛,事實上我們知道音樂之于詩歌至關重要,所以我們說詩歌詩歌,詩而歌之。孔子又說:“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詩與樂其實是密不可分的,而音樂之于唐詩就更是至關重要了。其中尤其是像琵琶,還有笛、箫等樂器,簡直就是唐詩中别樣的靈魂,這其中又尤其是笛子。首先它是考古所能發現的、人類現存的最早的一種樂器,在河南賈湖遺址,我們發現了古笛。據考古的碳12測定,它應該制作于八千多年前,說明笛、箫這種樂器之與華夏文明,那是緊密相連的。其次,笛子又是中原文明與周圍各部落文明在音樂交流中最常出現的樂器。你像唐代的十部樂中啊,其實用到笛子樂器的就有七部,除了漢樂府以來的清商、鼓吹,這不用說,這是典型的中原音樂。那麼像西涼部、龜茲部、疏勒部、康國部、安國部、天竺部,這些融合少數民族的音樂都要用到笛子。

所以笛子呢,又是民族大融合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的音樂橋梁,所以古人,尤其是唐人對笛子的喜愛,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唐玄宗李三郎自己就是一個音樂高手,尤愛譜笛曲,而他特别欣賞的大音樂家,像李龜年、張野狐都善觱篥或笛曲,而唐詩中寫笛子的那簡直就不可勝數啊!李太白:“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那玉笛吹奏的《折柳曲》就是整首詩的靈魂。而杜工部則曰:“三年笛裡關山月,萬國兵前草木風。”王之渙則說:“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高适則說:“雪淨胡天牧馬還,月明羌笛戍樓間。”而岑參不僅說:“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而且在送封大夫出征時也說:“上将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所以唐人與笛、唐詩與笛簡直像有一種别樣的戀情。

當然到了晚唐,詩人們大多喜歡寫牧童之笛,可在盛唐中唐,笛曲與邊塞與鄉愁、鄉思卻是緊密相連的。所以明白了這種關系,明白了這種音樂文化的背景,我們就知道為什麼“不知何處吹蘆管”會成為一個節點,會成為喚醒一切潛意識、下意識的關鍵。當蘆笛聲起,塞外月冷沙寒,那種一個人的情緒迅速喚醒所有人的情緒,一個人的鄉思迅速喚醒所有人的鄉愁,緻使清冷的月光之下迅速彌漫開一種浩大的連綿,這就是“一夜征人盡望鄉”啊!這就是在當時唐人為什麼對這首詩就極其推崇備至、廣為傳誦的原因所在。因為這首詩雖是一個人所寫,就像那笛曲雖是一個人所吹奏,卻能一下子喚醒所有人内心強烈的共鳴,這就是這首詩在藝術上的超絕之處。

所以我平常讀這首詩,有時候甚至覺得它可以成為一種心理學上的典型個案,就是如何通過個體的典型喚醒群體的、集體無意識。首先要像頭兩聯“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埋下一種下意識的情緒積澱,仿佛純是客觀,卻已然“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其次需要節點式喚醒與設計,這是成功與否的關鍵,也往往是畫龍點睛的創意呈現。而最後這個節點所喚醒的情感一定要是一種集體無意識的共鳴,就像每一個征人、每一個将士的鄉愁一樣,點滴融彙,迅速便彙成江河,滾滾而下則莫之能當。所以當讀到“一夜征人盡望鄉”時,我們雖不身處大唐,雖不身處邊塞,但卻像能穿越時光一樣,同樣懷着滿滿的鄉愁,仿佛就站在回樂烽受降城上、站在那些大唐士卒的身旁。這就是詩歌的魅力,幫你穿越一切時空的壁壘,帶你回到最初的愛與溫暖的地方。

最後還是要說一說李益。李益被稱為唐代詩人中最後的邊塞詩人,但事實上他是唐代所有邊塞詩人中在邊塞從軍時間最長的一個詩人。李益本是隴西李氏的後人,他曾經前後五次出塞從軍,有着長達數十年的邊塞生活,所以他對邊塞生活本身是非常了解的,而且他的仕途經曆和邊塞詩派的領軍人物高适甚至有點相像。早年也是仕途偃蹇,到了晚年才開始變得飛黃騰達,但是他和高适不一樣的是,高适早年窮困時依然窮且益堅,而晚年大器晚成後又不墜青雲之志。而李益早年同樣也經曆很多挫折,可是他的性格卻越來越偏激,甚至還有和霍小玉的一段公案,後來唐人言稱“妒妻癡病”便以李益代指。李益晚年飛黃騰達後,卻又卷入牛李黨争,之後雖然步步高升,卻變得越來越偏狹,越來越沒有責任與擔當,甚至與皇家寵幸的寺僧、與毫無氣節的奸佞小人們整日混在一起,為人所诟病。

所以把李益和高适、岑參等人放在一起比,這固然是各自不同的個體人生與命運,但其中也可以看出,從盛唐到中唐,在氣格日趨卑弱的時代環境下,詩人命運與時代命運的共振。但不論怎麼說,李益作為最後的邊塞詩人,李益用他漫長的邊塞人生經曆,為唐代邊塞詩在盛唐之後再一次集中地綻放出唐詩中的邊塞詩的風采,這樣的功績、這樣的輝煌卻是不可以輕易被忽視、被抹殺的。所以還是要感謝李益,能在盛唐之後寫出這樣美的邊塞之作、寫出這樣優秀的聞笛之作。“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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