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會場多了,到現場就少了;
“上級布置工作,我們不開會顯得不重視,不發文,年底萬一來檢查說我們沒落實,那就要問責”;
“單位隻有3個領導,有時參加各類會議都忙不過來,工作隻能晚上和周末開展”;
“工作要留痕,最近打印裝訂文件,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一個車間女工”……
近年來,随着反“四風”深入開展,“文山會海”得到一定程度遏制,但記者在基層調研發現,個别地方通過“文山”中對工作任務層層加碼、“會海”裡喊高調式“留痕”的方式,來凸顯對上級布置的工作重視,不僅讓一些基層幹部疲于應對,也讓“文山會海”死灰複燃。
近日,記者電話采訪中部地區某縣一位副鎮長時,他正在開一個電視電話會。“一年開了多少會沒仔細數過,但去年4月至今,我隻休息了不到10天,早已沒有了節假日的概念。”這位副鎮長說,“上級開會布置一件事,我們就得抓緊開會、發文;上面要求做好3項工作,到我們這裡可能就得部署8項才說明重視,不開會不發文,一旦出問題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聽到記者問“現在要寫的材料、要開的會還多不多”,西部地區某貧困縣一位局長情緒有些激動。“全局有編制人員10名,要對口上級7個部門,上面千把錘,基層一根釘,不僅任務重責任大,而且我們3個局領導參加各種上級會議有時都周轉不開。”這位局長說。
記者調研發現,基層幹部對“文山會海”不滿,并非是對寫材料和開會本身反感。“有些事情,開會傳達有助于解疑釋惑,用材料通知簡潔明了,可有些部門不實事求是,折騰基層。”上述副鎮長說:“前不久,我開過一個會,會議内容其實用不到一千字的材料就能表述清楚,發個文件我們就能明白,卻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
一些幹部說,現在“文山會海”亂象有回潮迹象,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講究“留痕”。在一些地方,開會、發文等工作“留痕”舉措,甚至已成為“安排落實”“傳導壓力”“主動積極”的代名詞。這樣的形式主義,助長了一些地方的“虛落實”“假落實”。
前不久,記者在東北某貧困縣調研時,就曾親見一樁怪事:在縣政府旁一打印店内,某林場工作人員要求文印員把電腦内存的某鄉落實上級安全生産要求的文件,更改單位名稱、領導小組人員姓名後直接打印。這位工作人員還帶來一張已蓋好公章的空白A4紙,要求打印員将最後一頁的落款調整到公章處再打印。自始至終,這位林場工作人員都沒仔細看這份文件。
“文山會海”讓鄉鎮幹部身心俱疲,也讓機關裡的年輕人“焦頭爛額”。記者調研時發現,一些地區縣、市機關裡年輕人的常用詞是“寫材料、忙材料、搞材料”,甚至機關裡誇年輕人能幹也是用“材料寫得好”“筆杆子”等來形容。可是,這樣的“筆杆子”與深入群衆調查研究并不能直接畫等号。
此前,記者随西部地區某貧困縣一位“筆杆子”科員下鄉采訪時,曾讓“熟知情況”的他推薦一個某項工作做得不錯的村。結果,經過一番采訪發現,村裡提供的材料與該村實際工作成效相比,有不少“水分”。
“筆杆子”為何對基層的工作推進效果了解得如此模糊?“現在材料太多,要的又都很急,他們往往是打電話讓鄉鎮來個材料,在材料堆裡搞材料。”聊起此事,該縣一名科級幹部說:“‘筆杆子’們是縣裡不少文件的起草者,靠文件來寫文件,這種‘稿來稿去’搞出來的東西,不一定與基層實情一緻,是對上級和群衆的不負責。”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一些受訪幹部表示,個别地方以材料論政績、以“筆杆子”驗能力,造就了一批“紙老虎幹部”:他們經常加班熬夜寫材料,看似态度端正,幹勁十足,似乎對基層情況熟悉,對一些工作有發言權,但是,由于缺乏紮實的調研做後盾,他們真到了基層、到了群衆面前,既立不住也撐不起。
“社會主義是幹出來的,工作幹得好不好,不能隻靠開會、搞材料。”要做好工作,就得撸起袖子,到基層去找“活魚”;就得俯下身子,變會場為現場;就得有所擔當,變“稿來稿去”揉材料為深入基層、紮實調研。說的“放下架子、撲下身子、接地氣、通下情”,既是用好調查研究這個傳家寶、讓基層幹部練就無愧芳華真本事的重要路徑,也是用實際行動反“四風”的具體體現。
糾正“四風”不能止步,作風建設永遠在路上。現階段,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入攻堅期,基層幹部任務重、壓力大,遏制“文山會海”卷土重來,力戒不切實際的層層加碼,不僅能為基層幹部減壓、鼓勁,也能讓基層幹部騰出更多精力到基層調研,讓政策更好落地,使群衆有更多獲得感。
同時,擠出文山會海中的“水分”,也有助于使那些“把發文當落實”“将開會當重視”的“假落實”“虛落實”行為被曝光。誰對中央決策真重視、真落實,要用老百姓的獲得感來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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