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四川人辦白事太奇特了，居然還有人在靈堂裡面打麻将！”

前段時間和一個外地朋友喝茶閑聊，他說前幾天看到自己小區裡面辦白事，竟然從靈堂裡面傳出了陣陣麻将聲。他好奇地過去一看，一群親朋好友就在靈堂的大棚裡打麻将，簡直不可思議。

外地朋友說，四川的這種喪葬習俗讓他完全無法理解。在他的認知裡，有親友過世是一件非常傷心的事情，怎麼會有心情打麻将呢？

我告訴朋友“白事打麻将”的風俗在四川地方十分普遍，有些地方還會唱歌跳舞演小品，甚至搭台唱川劇都不稀奇。特别是遇到辦喜喪的時候，遠遠看過去熱鬧非凡，現場放着喜慶的歌曲，表演着搞笑的方言小品。笑聲叫喊聲麻将聲混雜在一起，感覺就像是過生祝壽一般。

後來和家裡的老輩子吃酒時，聊起了白事打麻将的話題。

老輩子告訴我，四川這邊辦白事的晚上活動就是“大夜”，紅事就是“花夜”。

舊時候辦白事守靈堂，不僅守得是孝道，更重要的是逝者的遺體。那時候遺體會直接擺放在靈堂中間，到了晚上就有老鼠來啃食逝者耳朵五指。所以到了下半夜的時候大家就會打麻将弄點聲響出來。

那天喝得二麻二麻的，我也不知道老輩子這番話究竟有幾分可信。不過他後面說得一番大實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通宵守靈，打麻将才不得瞌睡嘛！”

老輩子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守靈的時候，自家的親戚就不說了。那些朋友和拐了幾個彎遠親，大晚上又沒啥子好聊的，難道坐到那兒陪你大眼瞪小眼。就隻有打麻将消磨下時間，順便給親屬些添點精神氣。”

對此，我深以為然。

後來家裡老輩子還給我擺了些四川辦白事的陳年舊習俗。

四川地區辦喪事流程一般是備後事、送終、設靈堂、打喪火、燒七、除服等。漸漸地人們就把白事統稱為“打喪火”。舊時候，如果婆家對兒媳婦不好，媳婦在婆家受氣病死或累死，娘家的兄弟姐妹就會帶上家夥到靈堂上鬧。話不投機就開打，所以一來二去就把辦白事叫做打喪火。

四川地區打喪火分為“小三天”或“大三天”。怎麼辦葬禮還得根據家庭條件和親人情況而定。比如以前把沒過一個花甲（60歲）的逝者稱之為“夭折”，未成家立業的逝者稱為“早夭”，這兩種情況通常都不會“大辦特辦”。

舊時候過了花甲的逝者統統都算作“喜喪”。如果逝去的老者生前喜歡鬧熱，親朋好友就會根據老人生前的喜好辦成“喜喪”。辦喜喪的時候有些會按照慣例放一些往生經，或者請來川劇班子來表演節目。

四川有些地方老者駕鶴西歸之後，第一時間就放鞭炮，俗稱“落氣炮”。通過這個“落氣炮”左鄰右舍就曉得你家有人走了，關系好的人家就會來人幫忙。

老人家幫着給逝者穿壽衣，女的幫忙給家頭騰位置，男的就在院子裡幫忙搭棚子。朋友會幫忙去采買香蠟錢紙，親戚些會搭手搓麻繩裁孝布，走得近的人家還會一起守靈。一直待到出殡之前，每天逝者家裡都人來人往。

四川有句方言叫做“找活路”。

不管是樂觀也好，豁達也好，生活總是要往前看，找到自己的“活路”。四川人的白事是一種複雜又現實的樂觀态度。

到了守靈堂的最後一夜，這一晚人特别多。親朋好友，左鄰右舍聚在一起喝茶打牌擺龍門陣。多年未見面的老人家聚在一起拉家常憶往昔。熱熱鬧鬧到了第二天早上，把老人送上山（安葬），大家一起吃過早飯或午飯便散去。

記得小時候專門跑到靈堂附近玩耍，那時候辦白事唱得川劇中間還穿插着一些喜劇。雖然大多不知道大人在笑什麼，但是也跟着歡快起來。

有些一群老人家唱孝歌，中間還有些罵死者兒媳或晚輩的小調，差點和坐在下面的人對罵起來，場面一時間混亂起來。

外地人不理解四川人為什麼會在辦白事的時候打麻将，或許記憶裡的這句孝歌就是最好的回答。

“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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