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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前的今天,巴金先生永遠地合上了雙眼。
這位曾被譽為“二十世紀中國文學的良心”的天之驕子,在那一刻,是彷徨?恐懼?還是對世間的不舍?可當我讀到巴金先生的《懷念蕭珊》一文,我才知道,我猜錯了。
“人死猶如燈滅。我不相信有鬼。但是,我又多麼希望有一個鬼的世界,倘使真有鬼的世界,那麼我同蕭珊見面的日子就不遠了。”
那一刻,巴金先生大概是心安的吧——那個想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卻又不得不陰陽相隔的人,終于能見面了。
用情專一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巴金原名李堯棠,出生在一個官宦之家,卻成長在新思潮湧起的年代。
1936年,巴金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曆,寫了一部《家》,控訴了封建大家庭的腐朽和罪惡,讴歌了年輕一代的覺醒和反抗。
▲ 巴金幼年時的全家照。左三是外婆抱着巴金。右三是巴金的母親。
因為這本《家》,有人抗婚逃婚以掙脫封建禮教的束縛,有人背井離鄉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去尋求自由和理想。那一年,他在文壇赫赫有名,是無數青年的偶像,每天都收到很多讀者的來信,甚至還有好些讀者寫信來說,願意為了他去死。
當時很多人追求巴金,可巴金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平淡無奇的一天,巴金照常拆開信件,發現裡面還附了一張相片,是一個俏皮的小姑娘。照片的背面寫着:“ 給我敬愛的先生留個紀念。”
▲ 蕭珊寄給巴金的照片
原來是那個和他聊了大半年的小姑娘,她比巴金小了13歲,常常寫信來傾訴煩惱。在巴金眼裡,她隻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沒想到這次,小姑娘竟然提出:“ 筆談如此和諧,為什麼就不能面談呢?希望李先生能答應我的請求。”
巴金先生被這個勇敢的小姑娘打動了,決定赴約。到了那天,巴金先來到約好的飯店,不一會,一個穿着校服,梳着學生頭的蕭珊過來了。她撲閃着一雙大眼睛,開心地說到:“李先生,你比我猜想的年輕多了!”不善言辭的巴金被活潑的蕭珊感染:“你比我猜想的還要像個娃娃咧!”
▲ 巴金夫人——蕭珊
▲ 青年的巴金
曾在書上看過一句話:我們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緣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唯獨與你,像是一條生生不息的河流。巴金怎麼也沒想到,這一面之緣,竟訂了終身。
對于愛情,巴金十分執着,他說:“我看不慣那種單憑個人興趣、愛好或者沖動,見一個愛一個,見一個換一個的做法……多多想到自己的責任,應該知道怎樣控制感情。”
冰心評價說到:“巴金最可佩服之處,就是他對戀愛和婚姻的态度上的嚴肅和專一。”一旦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結束。而蕭珊,确實也是他這輩子唯一動心的人。
任憑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任憑世界之大我隻鐘情于她。
▲ 1937年5月巴金與蕭珊攝于蘇州青陽港
用心專一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1938年10月,日軍入侵廣州,巴金帶着蕭珊向桂林出逃。坐車換船,防敵機躲炮火,度過了心驚膽跳的九天。在桂林安度幾個月後,蕭珊又得匆匆跑去昆明的西南聯大上學。可巴金卻必須得在桂林的出版社繼續寫稿掙錢。于是兩人約定,第二年再見面。
在這個科技如此發達的年代,都有很多人因為異地而沒辦法堅持下去,更别說那個戰火紛紛,隻有書信的年代。烽火連天,人隔天涯,唯一牽系人心的信件,卻幾度失散,沒有任何音訊。
總有人勸巴金:再找個吧,這樣異地戀多不靠譜啊。每次巴金都沉默不語,他堅信:戰火可以炸毀一切,卻毀不掉人心。
▲ 1939年蕭珊攝于昆明,當時蕭珊在西南聯大外文系讀書
命運多舛的巴金,曾做好了一輩子孤身一人的打算。可遇見蕭珊,重新燃起了他對婚姻的渴望。1944年,在桂林漓江東岸,有一間空蕩蕩的木闆房,沒有新添置的被子家具,這就是巴金的新婚房。經曆了八年戀愛,兩人真正走到了一起,沒有海誓山盟,沒有甜言蜜語,唯有兩顆相愛的心。
婚後的日子平靜而美好,巴金寫稿,蕭珊持家,還有了一雙兒女。1966年,那場十年浩劫,打破了平靜的日子。
▲ 1962年攝于巴金的書房。這家庭的氣氛是那樣的友愛,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滿意的微笑。
每天一大早巴金就得去上海作協接受批鬥,遭受的非人待遇,難以想象。回家的路上曾無數次想過就此了斷,可每當回到家,都會看到蕭珊笑盈盈地站在門口等着他。從不撒謊的巴金在那一刻笑着騙蕭珊:“我今天沒有受苦。”
那時候巴金每天都要吃兩顆安眠藥才能睡着,可往往天還沒亮就醒了。兩人輕輕喚着對方的名字,巴金滿臉愁容:“日子難過啊!” 蕭珊滿臉心疼:“日子難過啊!”可蕭珊都會馬上加一句:“要堅持下去。”
後來被押入牛棚,那時是最艱難的時期,巴金仍始終想着蕭珊的話:“在艱苦中,我會叫着你的名字。在任何環境下我要做一個值得你愛的人。”
愛情總得有那麼點信念的堅守:是生死契闊,是與子成說。
無數次想抛棄這個世界,唯獨放不下你。
相守專一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1972年6月,巴金擠出一點小假期從幹校回家。迎接他的仍有蕭珊的笑容,卻變成了病床上的強顔歡笑。蕭珊已經卧病在床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因為是“罪人”的家屬,一直不允許入院正式治療。
巴金再一次屈服,向“工宣隊”寫報告,申請書,苦苦懇求,直到7月底才被允許入院動手術,但那時蕭珊的癌細胞經擴散。
手術後巴金不眠不休在病床旁照顧蕭珊,恰巧一天中午巴金回家吃飯。剛端起碗,就傳來噩耗——蕭珊停止呼吸了!當巴金趕到時,竟然已經被送到太平間用白布床單包裹好。巴金哭喊地拍了幾下蕭珊:“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
▲ 1972年8月,巴金在龍華殡儀館與蕭珊做最後的告别。
明代的歸有光曾寫下: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也。枇杷苗早已經長成大樹,可當初那個和我一起種樹的人,卻不在了。人世間最深的痛大概就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從此巴金再沒有安睡過:枕頭還是那個枕頭,可枕邊人卻不在了。在那些睡不着的夜晚,他會起身從櫃頂上拿下一個壇子。一遍一遍地擦,動作極慢,壇子已有好些年頭,卻光潔如新,反射着巴金孤零零的身影。
壇子裡,巴金當年執意留下的蕭珊的骨灰:“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裡有我的淚和血。”
無數次,友人勸他:再找一個老伴吧,有個人說話,也挺好。
巴金想都不想,直接回答:“不想找老伴,沒有興緻和勁頭。”其實大家都知道,巴金心中那個位置依舊是蕭珊。
桌面放着蕭珊的譯作,床頭放着蕭珊的骨灰,把思念記叙在文章裡,寫下《懷念蕭珊》、《再憶蕭珊》、《一雙美麗的眼睛》。晚年的巴金完成《随想錄》,還原那段最真實的曆史,還原愛妻的冤屈。
▲ 晚年寫作《随想錄》時的巴金。
2005年10月17日,百歲老人巴金再沒有睜開眼。巴金曾說過:“等到我永遠閉上眼睛,就讓我的骨灰同她的攙和在一起。”一如他所願,巴金家人将他和蕭珊的骨灰一起撒向大海,融于海水,永不分離。
我們的文化一直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去粉飾死亡,可我們自己心裡無比清楚,終有一天我們會離開這個世界。
可正是因為有死亡的存在,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愛,才顯得格外深情而有意義。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
這個時代不缺愛情,隻缺專情。
無論在哪個年代,無論在什麼年紀,
愛情都可以在一瞬間的火花中産生,
但專情卻需要時間和深情的澆灌。
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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