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改琦款《紅樓夢》圖冊裡的黛玉。
清代《大觀園圖》
在中國國家博物館的館藏中,有一套清代改琦款《紅樓夢》圖冊,它也是串起正在館内展出的“隻立千古——《紅樓夢》文化展”的一條脈絡。日前,“國博邀您雲看展”系列推出“走近紅樓夢中人之‘正钗’”,她們或以手執書掩面,或面向妝台銅鏡,譜寫一曲紅樓悲歡情。
說起古典名著《紅樓夢》,人們對其《風月寶鑒》的别稱并不陌生。“鑒”即古代用來盛水的大盆,因古人曾以鑒盛水而照容,所以當銅鏡出現後,“鏡”“鑒”往往通用。
翻閱不同版本的《紅樓夢》不難發現,關于鏡子的描寫出現過60次之多。從材質看,既有青銅鏡,也有玻璃鏡;從功用看,既有梳妝照容鏡、收藏之古鏡,亦有治病驅邪的神異寶鏡;從文學藝術上看,鏡子映射情節發展,鏡中的虛幻世界與現實緊密相連,為人物立言,為時代立傳,亦真亦幻亦如夢。
梳妝之鏡
梳妝用鏡是《紅樓夢》中出場率最高的鏡子。麝月搬來文具鏡匣,讓寶玉幫她篦頭;黛玉寫詩神癡心醉,走至鏡台,揭起鏡袱,發現自己兩腮通紅;湘雲醉卧芍藥下,丫鬟們捧着鏡奁供她梳妝。這些鏡子應當是清代民衆常用的銅鏡,不用時可以放在鏡匣或鏡奁之中,也可以擱在鏡匣或鏡台上,但要罩上專用的鏡袱、鏡套,防止銅鏡氧化,照容不清。
穿衣用的鏡子自然是更大一些的,寶玉房中便有一塊鑲嵌在四面雕空紫檀闆壁中的穿衣鏡。劉姥姥第一次見到這面鏡子時甚為驚奇,胡亂摸索竟然打開了鏡子的“西洋機括”。早期的玻璃制品多是舶來品,大約在明末清初,随着西洋傳教士來華,玻璃的制作工藝逐漸為國内的匠人所掌握,康熙皇帝還在内廷開辦了我國的第一個玻璃工廠,以供皇室所需。在《紅樓夢》中,老爺、太太、姑娘、丫鬟們日常用的主要是銅鏡,玻璃鏡同其他珍稀玻璃制品一樣并不常見。
收藏之鏡
古玩珍品在《紅樓夢》中人物生活裡随處可見。黛玉第一次進榮國府,僅在榮禧堂就看到了三尺多高青綠古銅鼎、待漏随朝墨龍大畫、錾金彜等古物。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借寶玉的眼睛展示了一件唐代銅鏡——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銅鏡與唐伯虎的畫、秦太虛的對聯、趙飛燕立過的金盤等古玩布置在秦可卿的房間裡,賈府生活的奢華可見一斑。這面寶鏡是否真的是來自武則天鏡室中無可考證,但從賈府中大量的古玩珍品來看,古鏡的收藏似乎是順帶而為,是衆多古玩奇珍中不起眼的一種。
成書于乾隆時期的《紅樓夢》是曹雪芹家族生活的寫照,曹家的古物收藏與當時的時代風尚是分不開的。頂級收藏家乾隆皇帝書畫、古玩、玉器無不涉獵,皇親貴胄亦層層效仿,金石學進入鼎盛時期,金石學家們嚴謹考據,精于鑒别,熱衷收藏,金石收藏成為文人騷客彰顯自己才情與品位的符号。衆多的古玩珍品是賈家财富的象征,也是賈家人附庸風雅、迎合帝意之舉。
神異之鏡
《紅樓夢》中最為神異的鏡子要數那面風月寶鑒。賈瑞遭王熙鳳所害幾近喪命,一跛腳道士稱其有件寶貝為太虛幻境空靈殿上警幻仙子制作,專治邪思妄動之症,但使用時千萬不可照正面,隻能照背面。原來是兩面光潔照人、鏡把上錾着“風月寶鑒”四字的鏡子。結合作者曹雪芹生活的時代以及當時人們普遍使用的鏡子,可以推測這是一面可手持使用的有柄銅鏡,并具有驅邪治病的神異功能。
具有神異功能的銅鏡于文獻中不少。《西京雜記》中記載秦始皇有一面寶鏡,可照人五髒六腑,從而知道病症所在,還可以辨人忠奸;《古鏡記》《拾遺記》等小說中記載的寶鏡能夠鑒映萬物,辟除不祥,還能治病救人。鏡子亦是一些宗教儀式上的重要法器。直到現在,一些農村的房屋上還懸挂鏡子,用以照除妖魔,以保平安。
風月寶鑒的源頭在于長期曆史發展中鏡子被賦予的厚重的文化内涵而形成的鏡文化,如正衣冠、知興替、明得失;如辟不祥、驅邪惡、治病救人。傳統鏡文化被曹公随手拈來,融入故事情節中,映射了整部《紅樓夢》。
藝術之鏡
《紅樓夢》中還巧妙地将鏡子折射光線、呈現虛像的特性藝術化,用鏡子暗喻情節發展,預示人物命運,揭露社會紛雜,描摹曆史軌迹。
風月寶鑒的正反面就是一部《紅樓夢》,照出了前八十回的榮華富貴、風花雪月,也照出了後四十回的世事無常、人間百态。賈寶玉在房中那面大玻璃鏡前夢到甄寶玉,相似外貌、相似性情卻又有不同的結局,鏡中的寶玉似是現實寶玉的幻影,孰是孰非,孰真孰假,自由己心揣測。《枉凝眉》中寫道“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虛幻的鏡花水月,自是無心去來,寶黛的愛情悲劇早在寶玉遊太虛幻境的時候已經埋下伏筆。
鏡文化是我國傳統文化中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細品《紅樓夢》中諸多關于鏡子的描寫,可感受到18世紀以文學巨匠曹雪芹為代表的世人對于鏡文化的自身理解與娴熟應用,以及鏡文化跨越時空恒久的藝術魅力。(李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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