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紘

歲月依舊不停地打磨着模糊的記憶，時間的刻痕慢慢變成回憶的年輪，朦胧夜色中薄霧下的那一輪圓月，映出瞳孔深處黑白色的影片。中秋的月，勾起了一絲傷感……

明月懸在夜空中，青絲薄雲繞在旁邊，朦胧美，美不勝收。中秋節了，在奶奶家團圓。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從前也是這樣的。人人都帶來了月餅，各式各樣的，我就喜歡從裡面挑出我最愛吃的，躲到一邊去吃，從前也是這樣的。隻是現在的角落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沒有人陪我聊天，沒有人陪我玩卡片，也沒有人陪我吃月餅，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的中秋，是有姑奶陪我的，那時的我，也最喜歡過中秋。

奶奶家樓下，有一棵柳樹，樹幹很粗很粗，枝條也很結實。爺爺拿繩子給我搓了一個秋千，繩子中間有一塊淡藍色的坐墊，坐起來還算舒适。後來，我總要姑奶把秋千系在樹上來玩，久而久之，就沒再摘下來。院子裡的小朋友們也都來玩。而現在，物是人非，柳樹老了，人長大了，秋千獨自挂在那裡，被風輕輕帶動着搖曳。

還記得每年中秋和姑奶在樓下蕩秋千。小小豆蔻年華，最喜歡穿裙子，姑奶就在碎花裙裡面給我穿上厚厚的筒襪。秋千上，一個穿碎花裙的女孩；柳樹下，一位滿臉慈祥的老人。秋千帶起金秋的風，吹動裙擺，又攜帶着歡快的笑聲遠去了。兒時，姑奶就這樣握着我的手，輕輕晃動着秋千，老人手心的餘溫，讓我安靜溫暖。玩累了，姑奶還會抱着我坐在柳樹下讀書，有時也會念詩。我坐在她膝上，在溫暖的靜谧中聽老人吟誦：“中庭地白樹栖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明月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而如今，我隻身坐在柳樹下，柳樹的枝幹已衰老，皓潔的月光灑了一地，落在秋千上，若一層銀粉。風輕輕吹過，秋千随之搖晃，秋千上的那個女孩仍在，柳樹下的那位老人卻不在了，或許去了一個更美的地方吧，在那裡，或許老人可以更安詳更快樂地生活。風靜靜的，夜靜靜的，院裡一片空寂，唯有一輪明月靜靜地懸着。望着中秋的圓月，心中升起一股澀澀的情感，淚在眼角徘徊。姑奶，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多亮啊。姑奶，你在那邊也能看到今晚的月亮吧。我靜靜地坐在柳樹下，樹在，秋千在，明月在，那人卻不在了，但我想，那一份幸福還在，讓我在每一個中秋的夜晚，細細回想。

小院浸泡在月光中，靜靜地睡去，空寂一片。我把老人和女孩的回憶種在樹下，多年後，相信這些像黑白影片的記憶仍可以重放，讓我再一次拾起童年。

“今夜明月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落在我這裡了吧……

‖黑龍江省 哈爾濱市德強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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