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燕郊的标志彩虹門。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攝
2018年,燕郊房價“腰斬”。
燕郊在北京正東,它的行政單位是“鎮”,隸屬于河北省廊坊市三河市。從國貿開車一路向東30公裡,過了潮白河大橋便是。進入燕郊,雙向六車道的102國道兩邊,售樓門店一個挨一個,被稱為“售樓一條街”。
過去十年裡,這裡每新開一個樓盤,就如同小鎮裡駛來一列火車,從其他城市過來的數千号人,一股腦被搬運到這裡。“原先開一次盤漲價三五百元,到了2016年一漲就是五六千。那也瘋搶,跟搶大白菜似的,隻剩朝北的了,買,馬上訂!”這是售樓一條街上人們的共同記憶,百度百科在2016年更新了燕郊人口的數據——120萬,比十年前的10倍還多。
如今搶房子的事情已不複存在,街兩邊的門店冷清下來,但售樓一條街依然連接着燕郊和北京。
這裡是32歲的房産經紀許明朗北京夢開始的地方;是65歲的北京老人俞大維最終的歸宿;35歲的外資公司職員田甯已經在燕郊生活六年,和許多燕郊剛需族一樣,清晨向西黃昏向東;55歲的東北下崗職工王梅,寄希望于投機燕郊房市的漲跌以換取更好的生活。
他們的人生原本沒有交叉的可能,但樓盤價格走勢圖上起起伏伏的曲線,讓他們在燕郊共同沉浮。
過山車式的翻滾
10月24日下午,售樓一條街不止一家挂上環形鎖,門上的玻璃灰蒙蒙的,屋裡地上還有曾經擺放的桌椅落下的灰塵印。
許明朗在這裡賣了三年房子。他有一雙敏銳的眼睛,掃到客戶的“京”字車牌,心裡猜到七八分,“來看行情的”。一部手機拿在手裡,裡面能接通不少人。最厲害的是一張嘴,不管剛需的、投資的還是炒房的,都能從這裡聽到他的“畢生絕學”。
許明朗到工地帶客戶看房。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攝
他指着牆上三居室的戶型圖介紹,“客廳和兩間卧室都朝陽,我們叫’三陽開泰’,均價在1萬2500到1萬3200之間。”靠這張嘴,許明朗依然是樓市嚴冬下的“金牌”銷售。
但兩年前,許明朗接待客戶從不聊閑天,連嘴上的客氣都省了,“你買不買?不買就賣給别人了。” 他到路邊吃大排檔,有人見他一身西裝系領帶就湊過來問,“你手裡的房子現在多少錢了?還有嗎?”
那時35000元開盤的房子現在18000元沒人買,許明朗說,燕郊房價半年前就已經“腰斬”了,“不是不想買,是買不了,你沒有本地戶口。”
燕郊現在的政策是,非本地戶口的購房者,要提供三年及以上社保或納稅證明才能買房。目前在售的新樓盤隻有兩個,許明朗和街上大多數銷售一樣,改賣隔壁縣大廠的房子。大廠也有限購令,但開發商的策略是,先和購房者簽合同交易,三年後購房者拿着完稅證明再正式辦過戶手續。街上幾乎人人都知道,“這麼操作不規範,但現在統一都這麼賣的,不然更沒人買了。”
四天前的早晨,65歲的北京老人俞大維乘坐公交車816路從售樓一條街經過。拉活的司機嘴裡叼着煙卷,在車站上逢人就招呼,“到北京的,走嗎?”
老俞頂着灰白的頭發,坐在混合着肉夾馍和煎餅味兒的車廂裡,看着年輕的姑娘小夥子們,一手抓着扶杆随車搖晃,一手端着手機,齊刷刷地低着頭盯着看。過潮白河大橋掏出身份證接受進京檢查的一刻,他嘀咕,“咱也成了外地人”。
兩年前他搬到燕郊,房子也經曆了過山車式的翻滾,但他并不關心,漲到多少也是住,跌了還得住。他和年輕的剛需族一樣往返于北京和燕郊之間,每天80公裡,到兒子家照看剛出生的小孫女生活。
兒子家在東二環内的一座老居民樓裡,這原本是老俞的房子,兒子結婚,他把房子騰了出來。家裡沒人,老俞進了屋門就擦起地。兒子請過小時工,一小時40塊,他覺得不值,讓兒子别再花錢。
同一天下午,55歲的王梅在燕郊的小區裡張羅着賣房。一瞅見中介帶人過來看房,她隔着老遠就問:“租還是買?要幾居的?” 中介走到她身前悄聲問:“你那套還是賣90呗?” 她含糊地應了幾聲,最後說,“相中了再細談吧”。她兩年前花110萬買的公寓,現在想賣92萬到95萬,還是沒人買。
王梅住在首爾甜城,這個小區因臨近規劃中的高速公路和地鐵站,最貴的住宅開盤時曾抛出将近4萬元的單價。公寓北邊的高速路今年7月28日正式連通北京,開車10分鐘就到東六環。可住公寓的大多沒車,從小區走到最近的去北京的公交站得走20分鐘。規劃中的地鐵22号線,在燕郊段也沒看到動工的影子。
10月末的售樓一條街上,發傳單的大爺背着手,傳單捏在手裡卷成一個卷兒,湊在街邊的小攤子上看人打鬥地主。每月拉20個客人進店的指标他還沒完成,1500塊錢的工資他估摸着拿不着了,不緊不慢地溜達,“現在沒人買房,早都不是2012年的好時候了。”
潮白河東岸的“瘋狂”
2012年,是售樓一條街熱鬧起來的年份。
大爺發傳單拉一批客人進店,待夠20分鐘再留個手機号,就能賺100塊。每月拉四五十批不成問題,成交了還有提成,月入七八千。像許明朗這樣的金牌房産銷售,年收入四五十萬的不在少數。
但許明朗沒趕上。他那時還沒到北京打工,在山東老家的一家企業上班,工作是賣煤,“跟爺似的,根本不用出去找客戶,價格合适就有人主動找上門來”。可是,這份不用求人的工作他越幹越沒意思,掙三四千塊錢的死工資,單位效益一天不如一天,26歲的許明朗既沒房,也沒車。
2012年從年中到年末,北京二手房均價從24000元漲到3萬元,而一河之隔的燕郊,新房平均價格僅在八九千元,售樓傳單上打出廣告——“北京給不了你們,在燕郊都能給你!”
燕郊的大巴車。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攝
買房送戶口的政策吸引了很多“北漂”,30歲的田甯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北京一家外資汽車公司做技術培訓師,正準備結婚。第一次到燕郊看房他開着黃色奇瑞QQ,一下高速路,傳單像紙飛機一樣撲面而來,往車窗裡塞,往後視鏡縫裡别。
他和女友相戀9年,在北京漂了7年,頻繁地在月租1000以内的合租屋換地方住,從北三環搬到北五環。買房時,他優先考慮了東北六環外的順義,兩人的錢夠買一套80平的。到燕郊看房發現能買120平,他想了想,選擇了燕郊的大房子。
7月下旬的一天,田甯到新買的房子邊上咨詢租房的事,想搬過來适應适應。下午四五點鐘忽然下起大雨,十分鐘的功夫,朋友家門前的燕順路積起好幾厘米的水。停在燕順路兩邊的車,有不少淹沒在這場洪災裡。那次之後,他才知道這條路的排水系統出了名的差,趕緊給自家車辦了涉水險。
《南方周末》曾刊文提到“兩個燕郊”。“一個燕郊壯志淩雲,朝着國際化都市高歌猛進,萬人小區林立,高密度樓盤與新興的商業圈以十餘倍的面積包圍了舊有的鎮中心。而另一個燕郊被困在小鎮舊有的脆弱軀殼裡,被開發殆盡的土地上,公共設施嚴重滞後。”
但這并沒有阻止人們來燕郊買房的熱情。越來越多的“北漂”湧向燕郊,在早出晚歸的路途上,盼望着北京地鐵有朝一日修到潮白河東岸。媒體人何楓在2013年初搬到燕郊,房管局的小窗口讓他印象深刻。辦事員蓋戳的手快速地一起一落,“啪”一聲按到紙上,遞出去又接進來一張,“啪”又蓋一個戳,不知道每天蓋多少個。
開發商把燕郊形容為“北京的後花園”,他認為這個描述不準确,準确的描述是“北漂的容身之地”。在他看來,潮白河隔開了兩種不同的生活,“聽起來殘酷,但很現實”。
那時候,60歲的老俞還住在故宮後牆外五百米遠的一個居民樓裡,吃完飯一遛彎兒,就進景山東門,橫穿出去,又進北海西門。北三環的二哥,南三環的五弟,誰家有點事他騎個自行車過去照應一番,抽幾根中南海,再喝兩盅二鍋頭,56度的,低度數的不喝。
從國企食品廠退休後,朋友幫他找了份“肥差”,在家門口的國家文物局盯監控,上一天休兩天,除退休工資外每月還多掙兩千。老年合唱團裡,他是手風琴伴奏,一到星期天就背着琴上景山。
老俞在老年活動中心拉琴。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攝
這把琴跟了他40年。1982年夏天,他跟着啟蒙老師去一個音樂教授家看二手琴。教授拉了一首匈牙利舞曲《查爾達什》,黑色風箱一拉開,手指頭在黑白鍵上跳躍。380塊,俞大維下了“血本”,那會兒他一個月才掙40來塊錢。
他在皇城根腳下生活了大半輩子,從沒想過會離開北京,離開出生長大的地方。
剛需與投機
2016年,老俞的兒子要結婚了,娶個北京姑娘。北京全城房價進入4萬元時代,老俞家的東二環内,房價也漲到87000元一平。
老俞和妻子盤了盤家底,選擇在40公裡外的燕郊買套二手房。在燕郊,像老俞這樣從城區搬過去的北京人并不是孤例。問起他們為什麼搬到河北,“我城裡有房,這不是兒子結婚給占上了麼?”
搬家之後,除了買菜老俞幾乎不出門。他住23樓,小區裡三天兩頭停電檢修,他擔心電梯停運,下樓就上不去了。而且他也不想出門,“摩的”在大街上蹿來蹿去,他覺得“亂亂哄哄”;鄰居一個也不認識。老俞寬慰自己,兒女要獨立就得分開住,“住一塊兒,那矛盾多了去了。”
同一年,因為“北京機會多”,許明朗離開山東老家,到北京打工。
他在東四環一家公司做銷售,從賣煤的變成賣電梯的,工資漲到4500元,趕上有提成的月份能賺15000元。
2015年2月,他在燕郊買了人生第一套房子。77平的兩居室9500元一平,他猶豫再三才買。妻子從一開始就不同意,畢竟老家的房子才賣5800元,還帶精裝修。許明朗手裡隻有4萬,找親戚朋友七拼八湊,才交上首付21萬。
那年夏天,通州被正式賦予“北京城市副中心”的定位。和通州相鄰的燕郊,售樓處裡換了地圖,通州CBD代替國貿CBD,成為新的坐标原點,燕郊看上去離“中心”更近了。僅半年,許明朗的小區價格漲到15000元一平,他發現燕郊還有升值空間,就把工作辭了,不賣電梯改賣房子。到2016年末,他所在的小區新盤賣到25000元一平。
燕郊的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談論房價,連老俞這樣對房價遲鈍的人,一天聽一點,慢慢也感知到,燕郊的瘋狂時代可能要來了。
許明朗賣房子掙着錢了也買房,大廠一套,香河一套,“幹我們這行沒有不倒騰房子的,就靠這個掙錢。”看樓盤的時候四周都是玉米地,他心裡發慌,将近1萬的房子,“雖然挨着北京,可它不是北京。”
2016年底,規劃中的地鐵22号線辦了開工奠基儀式。王梅打算在臨近地鐵站的首爾甜城買一套40年産權的公寓。随女兒進京後沒過多久,她在燕郊上上城五期買了一套房,每平米3850元。這個小區号稱“河北最高密度樓盤”,63棟樓裡容納了2萬多戶,将近7萬人。
之後,她在東南五環邊的建材市場炸油條做燒餅,除了供女兒讀研,攢下一點錢就交首付買房。
房價飛漲的時候,燕郊出現很多投機者。他們的錢在北京不夠交首付,冒着政策打壓的風險,到燕郊的樓市“押房”。他們是購房主力,也助長了房價的持久升勢。
她算了一筆賬:17500元一平,總價110萬。她手裡有套房賣95萬,老家的房子賣掉20萬,正好夠買。她完成了交易,但不管買的還是賣的,兩套房都隻簽了買賣協議,沒有辦正式網簽,因為“房本沒辦下來”。
“看上去有四套房,現在哪套都不是我的”
在價格一天一漲的2017年初春,許明朗不敢再買房了。他經手過單價3萬元的交易,看到很多人把錢投進去,“不是覺得房價不高,而是相信還能更高”。
2017年6月2日,廊坊地區正式限制外地人購房,交滿三年社保才能買。許明朗心裡徹底涼了,售樓大街一夜之間冷清下來。
2018年初,許明朗的小區最貴的房子從35000元跌回17000元。燕郊房價從瘋漲到暴跌,隻用了不到兩年。
新政出台後,王梅的算盤落空。買她房子的小夫妻是外地戶口,三年後才能辦貸款,尾款拿不出。她的資金鍊斷了,沒有錢支付新買的公寓,房主讓她賣房抵債。她不想賣,跟鄰居抱怨:“我說三年後人家把錢給我,我再給他(上任房主),他不答應,還要起訴我。”
王梅的鄰居說,她不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燕郊房産交易不規範的地方多,糾紛多,限購之後房價直線下降,有人簽了合同又不想買了,鬧上法庭的不少。”
王梅還有兩套房,用其中一套抵押貸出來的錢交了另一套的首付。鄰居被她嘴裡一連串的數字繞暈了,“喲,你是不是房蟲兒啊你?”
“你不倒騰,拿啥買房呀?” 王梅想把這些小房賣了,合一起再買個大房。她曾經是黑龍江佳木斯水泥廠的統計員,90年代下崗,退休工資每月1830塊。現在,她在小區裡開了個家政公司,有人打電話過來找飯館端菜的雜工,她報價一小時30元,對方砍到15元。工作日的中午,她去一個孕婦家裡做飯,做一頓60元。這些構成了她日常生計的來源。
她盼着解決自己的三角債務,“看上去有四套房,顯得挺富有,實際你說哪套是我的?哪套都不是我的現在。”
有“房蟲”也在高點買了燕郊的房子,29000元一平。和王梅不一樣,他沒覺得自己是受害者,“虧了也無所謂,我北京有4套房子,海外還有幾套,其他二線有10多套,不在乎這一套兩套的。現在房子3000元租出去,也挺好的啊。” 若不是因為限購沒資格,他還想趁現在低價再買。
老俞一點都不關心限不限購,他關心的是另一件事。孫女出生了,城裡的月嫂每月15000元,育兒嫂1萬。請了幾個月後老俞和親家商量,“請不起了,咱自己來吧。” 兩家老人輪流照顧孩子,兩周一換,他的生活軌迹又一次改變。
早上6點出門,路上花上兩小時到兒子家。晚上7點半從兒子家出來,趕8點40分的816路末班車回燕郊,到家10點。妻子夜裡要哄孩子在城裡住下,換下來的髒衣服老俞背回去。60平米的屋子,小三口的衣服已經晾滿了,沒地方晾他們的。
他跟兒子商量,想把孫女接到燕郊來方便照顧。商量的結果是,燕郊條件不如城裡,兒子兒媳要是住過來上下班也太遠,“得,他們不跑,那我們跑吧。”
踏實活着
10月24日清晨5點半,潮白河東岸的樓群零星亮起燈光,睡城逐漸蘇醒。一陣風過來,公交車站上衣衫單薄的人跺起雙腳。
田甯要到三裡屯上班,6點35出門。大巴車來了,他上車找了個座位,打開微信掃一掃頭頂的二維碼付車票錢,坐着10塊,站着7塊。潮白河大橋上他等了15分鐘,所有車在這裡排隊過進京檢查站。他無聊地打開淘寶,商品圖片卻刷不出來,網絡信号因兩省交界突然變弱。
田甯早晨6點35出發,到三裡屯上班。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攝
這是田甯來北京的第13個年頭。大巴車換公交405路,是最近研究出來的一條“舒适路線”。成本比公交車高,但公交車站站停,還總關不上車門,車裡的喊“别上了等下一輛吧”,挂在門上的偏不下去。他在人堆裡站着,雙肩包背在胸前,用來扛住忽然而至的外力。
到公司刷卡時已經9點5分,曆經2個半小時,他還是遲到了。他手裡拎着兩個香菇包子,一杯豆漿,鑽進三裡屯的寫字樓。
前一陣積分落戶的政策下來,田甯的同事填寫了申請表格,他沒有填,“6000個名額是給人才的,我不算人才。”他現在的房貸還是每月2000元,和六年前一樣。再過三個月,田甯也要當爸爸了,他打算把孩子的戶口落在燕郊。這種狀态,讓他剮蹭到一種幸福感,“踏實活着”。
許明朗的很多同事轉行了,他沒轉。
三年裡,他積攢下不少客戶,有些人被他發展成“下線”,樓市回歸平靜後幫他介紹新的客源。不過房子的确不好賣了,許明朗把客戶們送出售樓中心經常是下午三點,錯過午飯時間,他就在建築工地邊上的路邊攤扒拉一口飯吃。
售樓處外的小攤子,徐明朗常在這裡吃飯。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攝
今年5月份,許明朗買了第四套房子,他判斷這個時間正是低點,拿出30萬投資。妻子年初生了對雙胞胎,兩個兒子的奶粉錢和每月8000元的房貸,是他在樓市寒冬裡硬生生扛着的動力。
白天他在售樓大廳裡講政策,“二胎全面放開之後,不流行兩居室了姐。” 晚上回去孩子睡了,他到國外網站上看政策。10月7日央行宣布降準1%,他翻出美國副總統彭斯前一天演講的全文稿,挑和中國有關的研讀,試圖尋找市場信号背後的蛛絲馬迹。
“三年後,第一批交社保的人和到通州工作的人,會讓這兒再熱鬧起來。”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北京市政府過來大概能帶動150萬人,去掉100萬有房有資質的,剩下這50萬怎麼辦?既要服務于北京,還不能脫離到北京。河那邊六七萬,河這邊兩三萬,你買哪個?”
他不後悔到北京來。如果不來,他現在是一邊賣煤,一邊還房貸,“我現在有四套房,在燕郊我算中産,回老家我是土豪,在北京,我啥也不是。”
老俞依然往返于北京和燕郊之間,從每天一次變成每周一次,“天天跑,真跑不動了”。
他覺得燕郊沒有剛來時那麼亂了。菜比城裡新鮮便宜,京秦高速開通後,進城也沒有那麼堵了。晚上,高樓裡燈火閃爍的,顯得比城裡還熱鬧些。
又到星期天。景山外面的老胡同裡,偶爾幾輛紅頂子三輪車穿行在青瓦灰磚之間,蹬車師傅哪兒的口音都有:“這裡是皇帝選妃子的地方。現在,我們可以免費參觀。” 老俞坐在歌友中間,Do、Mi、Mi,So、Mi、Mi,手風琴聲響起,蘇聯詩人阿·邱爾金寫的詞唱出來:“在遙遠的地方……”
搬到燕郊後,他的手風琴沒地方放,思來想去,最終隻能把琴擱在景山附近的一個超市裡,平日裡沒法練琴,就靠每禮拜天摸一摸,找找手感。
“早了!” 琴突然停了,老俞說歌友拍子不準,“這兒空一拍才進啊!” 第二次,他被歌聲圍住,臉上紅撲撲的,身體跟着節拍微微搖晃。
新京報記者陶若谷 編輯陳曉舒 校對郭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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