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看西遊第992期）

文/牽着蝸牛散步

一

今天繼續給大家講聊齋（以後會将西遊、聊齋、封神穿插講，給大家換着口味上）。

俗話說，人長得美醜，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你既不可能提前在老媽肚裡畫藍圖，也不可能出生後回爐加工。

即使長大了跑一趟韓國，一到老年，還是原形畢露。

雖然趙傳說，我長得很醜，可是我很溫柔。但是，在越來越重顔值的社會，你就會發現，隻要長得醜，溫柔有時也很廉價，面對高顔值的對手，隻能一次次哭暈在廁所。

長得醜，在事業上還可以用勤來彌補，但在愛情上，你就要吃很大的虧。因為愛情從來就是感性而不是理性的，通俗地講，愛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看能不能對上眼。

但醜狐不管，她就要愛情。

她把第一個目标盯準了一個窮書生——穆生。

這穆生有多窮？原著有記載：“家清貧，冬無絮衣”。連過冬的棉衣也沒有，天天凍得打哆嗦，像觸電似的。

一天晚上，他正在家裡抱臂冷得發抖，一位又黑又醜、渾身名牌但長得像宋小寶的女子走進來，對他說：我是一個狐狸精，我想跟你困覺！

穆生一下跳起來：我不是那樣的人，你跟我滾出去！

醜女笑了，把一疊人民币（那時叫大元寶）扔在桌上，“如何？”

穆生看看醜女，又看看人民币，終于低下了頭：“我就是你的人……”醜女又扔一疊錢。“千萬别把我當人……”

因為穆生家太窮了，連褥子都沒有，硬闆闆床不好辦事。醜女就脫下身上的名牌，鋪在床上與穆生度過了一晚上。

天亮的時候，醜女對他說：把我送給你的錢，去置辦點東西，不要整得像狗窩似的。你放心，跟着我，保證吃香的喝辣的！

醜女走後，穆生很興奮地抱着錢去告訴老婆，老婆亦很高興地去鎮上買來絲綢縫制鋪蓋（不要用現在的觀念來看以前，古代可不是一夫一妻制）。晚上醜女又來了，一見全新的床被，就稱贊說：你的老婆真的很勤快。于是又留下一大把錢。

之後，醜女每晚都來，每次都帶一些錢。一年後，穆生翻身農奴把歌唱，慢慢也變成有錢人了，吃有魚出有車，空了還能翻翻手機讀讀“蝸牛看西遊”，再也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小子。

狐狸精既沒有點石成精的本事，家裡也沒開造錢廠，她的錢哪來的？還不是乾坤大挪移，利用微薄法力，順手牽羊從别處弄來的。

但是也不能時時去弄，這也是有法律風險的對不？所以，時間長了，醜女帶的錢一次比一次少。從另一個角度，她想一日夫妻百日恩，現在已經與穆生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了，他肯定與我有了深厚的感情，不會再看在錢的份上了。

恭喜你，答錯了！

穆生就是看在錢的份上才與她困覺的。自從見她帶的錢越來越少，于是對她的厭惡之情也越來越深。終于有一天，他請了一位懂法術的大師，畫了一個奇怪的二維碼，想阻擋她進屋。

醜女晚上過來一看，根本不想掏手機掃碼，直接撕掉了畫符，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如果你讨厭我我自己會走，想不到你用這等卑鄙的二維碼逼我。既然沒有情義，那就把我的錢還我！拿了我的給我送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她不僅把畫二維碼的道士的耳朵割了，還扔大石把穆生家砸得稀爛。穆生吓得躲在床底不敢出來，醜女就扔進來一隻頭像貓尾像狗的小家夥，一邊咬他的腳指頭，一邊命令他還錢。最後，醜女不僅掃空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還命穆生在十天之内再還六百兩銀子。

十天之後，醜女果然來了，穆生賣掉了一切家當，才湊齊了六百兩。從此醜女與他一刀兩斷，穆生也重新回到了一年前寒号鳥的生活。

三

穆生的遭遇，我們可以說他咎由自取，他以為别人買他一陣子，沒想到醜狐狸是要他一輩子，還有一顆心。

但醜狐狸還是嫩了點，根本不懂複雜的人性：對不愛她的人，用錯誤的方式隻能得到更加錯誤的結果。

不過，醜狐狸有醜狐狸的辦事風格。如果是人的話，這次事件之後，或者相忘于江湖，或者躲起來獨自療情傷。但醜狐狸不，她更把愛情看成了買賣，既然東家扯了合同，那在西家補回來不就行了？

不過，她認為讀書人太虛僞，嘴上一套，心裡一套，太特麼靠不住了。于是，她把目标盯上了鄰村姓于的一個農民，辦法同與穆生交往一樣，每天都帶些錢财去。

于某想不到天上掉下來一個媳婦，每天還有錢收，當然同意了。于是，于家也慢慢富裕起來，三年之後，還花錢買了一個大學文憑。于某穿戴的東西，都是原來穆生穿戴過的。穆生看了心裡不是滋味，但根本不敢過問。

既然相隔不遠，穆生外出偶爾還是會碰到醜女。每次見到她，他都趕緊跪在路旁（被那隻小動物咬怕了）。醜女什麼話都不說，用白手巾包五六兩金子，遠遠的扔給他，轉身就走。

但是過了幾年，姓于的還是享不了這福，挂了。醜狐也還經常來于家，不過與以往不同，來一回，家裡的财物少一批。其實也可理解，狐狸精歲數至少活一千歲（比如西遊裡玉面公主的老爹就活了1萬歲），才與兩位男人交往，那餘生還長呢，還得找男人。醜狐靠什麼找男人呢，就是錢。既然于某死了，她就要把錢帶走，以便尋找下一個男人。

這于某還有兒女啊（應該不是狐狸生的），父親以前用剩下那點青春，好不容易換了點錢，如今這狐狸又要帶走，他們肯定不舍啊。怎麼辦呢？于是在醜狐又一次來的時候，他們向她跪下說：老頭子雖然不在了，我們也算是你的兒女啊，你老人家怎麼忍心讓我們窮呢？

醜狐聽了，默默地走了，再也沒回來拿錢。

四

這則故事，在《聊齋》裡并不有名，甚至很多人還不知道有這樣一隻醜狐狸，熱衷影視改編的導演也不會關注它。

這也難怪，大家都喜歡美麗而多情的女子（哪怕是鬼怪），對這樣一隻世俗的醜狐狸，既丢了女人的臉，又傷了男人的面，誰會喜歡呢？

即使網上有一兩篇評論，也是要麼批評穆生忘恩負義，要麼批評醜狐不遵守婦道（他們都忘了倫家是一隻動物），怎麼把書生當男妓呢？

這說明，不少人還沒讀懂這個故事，沒有理解蒲松齡的初衷。

醜狐是個什麼樣的人（姑且把它當成人）？比醜小鴨還醜的畜類，她能修得人形，已經盡她最大的努力了。正如一些長得不漂亮的姑娘一樣，這能怪她嗎？

哪個少女不懷春，醜女人也有愛的權利。醜狐知道自身條件，所以不往甯采臣那些長得又帥、又有前途的小鮮肉身上靠，而是标準一降再降，找一些又窮又混不開的老臘肉，并且自帶幹糧，她想，這總可以了吧？

但她哪知道，人性的卑劣不分美醜窮富。她用錢換來的愛情（甚至還不叫愛情），同樣會因錢而飛走；那些用美貌換來的愛情，同樣會因青春的逝去而最終失去。

與穆生相比，醜狐其實高尚得多，至少她沒有害人的意思，即使穆生要害她，她也隻拿回自己的東西。即使分道揚镳了，每次遇見穆生，她還要打發他一點小錢。

于某死之後，聽完兒女的哀求，她也沒狠心把家産全部帶走，哪怕她以後再難找到男人。可見，她還是有良心的，是一個值得同情的醜狐。

而作為讀書人的穆生，在貧窮的時候，見利忘義；在富裕的時候，忘恩負義，與今天好多所謂的文化人何其相似！他們的節操，真比不上這隻畜牲！

相信這才是蒲松齡老人家的本意吧？

前往“蝸牛看西遊”公号，可看到第144期《三陪女鬼聶小倩是如何相中甯采臣的？原來提前翻看了他陰間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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