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許久未見的林嘉欣辦了一場展。 落地大玻璃前,20張由她設計、親自手捏并上色的陶瓷凳,散落在展覽空間的各個角落,容大家自由地搬移,或靜坐于上放空和自觀。
「Take Care You 好好聊療展覽 by Karena Lam」現場
展覽一隅,一處由幾張陶瓷凳圍繞,無數碎片所疊堆起的裝置尤其顯眼。林嘉欣拉了2700隻生坯飯碗,拍了一段五分鐘的砸碗影片,并用這些碎片砌成一個小山丘,放在投影儀前,而那一圈的陶瓷凳,供作觀看投影的雅座。
在影片拍攝現場的林嘉欣
縱使生活讓我們傷痕累累,但往往正是那些傷痕,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壯。在這件關于“堅毅和希望”的作品中,林嘉欣表達着她對于脆弱的理解。 破碎往往是變幻莫測的人生中,最難接受的過程,而如何獲取力量、自我療愈則成為人生重要的一課,陶瓷于她,便是這樣一種自我療愈的媒介。
「Take Care You 好好聊療展覽 by Karena Lam」現場
展覽現場的她,美貌不減當年,更多了幾分溫潤氣質。前陣子網絡上一張她與張曼玉、郭富城、謝霆鋒參加活動的合影傳開,林嘉欣與張曼玉相依坐在沙發上,笑眼彎彎,恬靜而美好。
眨眼間,《男人四十》已經是二十年前的電影,如今,這位金馬影後,狀态顯得愈發通透和真實。
電影《男人四十》劇照
近幾年,林嘉欣的影視作品并不算多,翻看她的社交媒體主頁,家庭、攝影、策展充實着她的日常,而其中拍立得記錄下的、關于陶器創作的分享占了一大半。
“陶瓷家”,素來以演員身份而被廣為人知的林嘉欣,在一些藝術報道中被如是介紹道。當初隻是送女兒去學陶藝,沒想到自己一頭栽入陶土的世界,欲罷不能,擁有了自己的陶藝工作室,創作了累計數千件陶藝作品。
對林嘉欣來說,陶藝不僅是有形的作品創作,亦是一種無形的内省過程,“制陶是一個出口也是入口,讓我好好理清情緒。對我來說,不管是陶藝還是演藝,都是可以暫時把自己忘記的一個宇宙,是個非常私密的創作過程和空間。”
受陶土啟發将土的元素與戲劇結合,開始學習塑人像,參與「塑像譜/ZOETROPE」體驗式音樂劇場
長時間赤手和陶土親密接觸,也讓她對于人與人的碰觸更加敏銳;她把陶土視為人生導師,在捏塑的過程中不斷跟自己對話和反思,繼而把感知帶入戲劇演繹。
“我非常享受這種過程,它讓我特别有感受,勾起我的回憶、觸覺,甚至嗅覺,打開五感。陶藝和戲劇都有很多可能性,很多預設不到的結果,無法控制,所以迷人。”
她說:“我做陶土來觀察自己在想什麼,恐懼什麼,渴望什麼,不安靜什麼……觀察内心的一切。”
對于林嘉欣來說,陶瓷那樸素而又真實的特性,讓她在制陶的過程中得以赤誠相待,幫助她的五種感官在表演中變得更加敏感,也得以暫時放下煩亂的世界,與内在的自己更靠近。
而在景德鎮,同樣有一群擁有不同年齡、不同世代、和不同做陶方式的陶藝人,正在透過陶土心手合一的過程,與自己對話。
“景德鎮駐村生活分享”,阿裡貝特的社交媒體上的簡介如是寫道。六月中趁着一股沖動買了機票飛到景德鎮,原本計劃等20天陶藝課程結束就回家的他,卻因為景德鎮的“魅力”,至今已停留了長達5個月之久 。
景德鎮生活記錄
談起初到景德鎮的契機,阿裡貝特說自己在過去幾年的生活裡時常會感覺缺乏一種動力,而原本就對陶藝很有興趣的他,便決定将學陶作為一種引路,試圖尋找他一直在追求且缺乏的原動力。
手捏、素燒、描線、上釉、高溫燒制,坐在工作台前不緊不慢地把陶泥捏到滿意的形狀,又或細細地沾上釉料上色,這便是阿裡貝特記錄下的景德鎮日常生活。
這種在節奏和韻律中掌控自己的手與陶坯間的接觸節奏,于他而言是一種安然自在的、與泥土共呼吸的治愈過程。
阿裡貝特的工作室
從初學陶藝的種種挫折,到逐漸掌握手拉坯泥的方法,阿裡貝特似乎也找到了與自己相處的方式,“有時必須迎合順從,有時又必須堅持自己不能被帶着走。每一塊泥都是與自我的對話,在陶泥面前交出最真實的自己,無法逃避。”
阿裡貝特的陶藝作品
當陶泥在手間成形,被置于一處慢慢幹透,這種慢而靜的過程,也讓人去反思和探尋自己與内心之間的關系。
在樂天陶社創意市集出攤
對于阿裡貝特來說,陶藝成了他的引路人,幫助他找到了“已知用火”的原始渴望,正如他所說的,“雖然一切尚未明朗,但至少我在路上了”。
而同樣一直在路上的,是被朋友笑稱為“景德鎮旅遊推廣大使”的藝術家許迦羿Karman,在景德鎮生活了近四年的她,在這裡找到了一種歸屬感。
在Karman工作室的朋友們
正如她自己所說的,“景德鎮,是家一般的存在”。而制陶,這項在景德鎮源遠流長的技藝,正格外地吸引着她。
“你需要嘗試不同的顔色,思考該選擇氣窯還是電窯,釉色的溫度和亮度,在多番嘗試後,最終再回頭衡量那成品是否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在Karman看來,陶土這種材料對于制作者的耐性有着極高的要求。
一邊制陶,一邊試驗,她逐漸意識到,自己也随着制陶時日的增加發生了一些變化,“它會讓你形成一種新的思考模式和生活模式,因為你必須要非常有耐性和責任心,當你選了這塊泥,無論它是白色、黃色、紅色或者黑色,從一開始就要有一個規劃,就像人生一樣,你需要不斷地做實驗。”
相比被告知,被看到,這種制陶過程中不斷試驗和總結的過程,反而帶來一種真正經曆過起伏,而後悟出緣由的真實感。當映射回人生,也會重新衡量那些生活中的理所當然。這是一個引導着人不斷向上的過程。 當然,意外也會發生,工藝環節、材質因素、或是時間掌控,在開窯的瞬間,都可能會讓成品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而這種不可控,充滿不确定性的燒窯過程,則成為了另一種修行的體現。
Karman說,“開窯的那天就是剛生完的孩子立馬抱回家”
“當你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捏了一個花瓶或者杯子,但第二天開窯的時候,你發現它并沒有你所想象着的那麼好,可能還很醜,那是很讓人崩潰的。但如果燒得很好,你就可以借着那天開窯的心情,維持一年的創作能量。”
說到這,Karman提到其亦如人生中的大起大落,隻有當你将自己的心态調整到最佳,才有可能從任何結果中收獲到依然正向的反饋。在Karman身上,我們會看到她在這制陶的工藝中,所收獲的那份面對不确定性時的自在和坦然。
與我們對話時,Karman正在萬甯的一個村子裡。談起自己這種“漂”的旅行狀态,她說自己希望能夠通過與不同的外界環境接觸來找尋靈感。 每一個地方,都有它所對應的不同的情緒和不同階段所需要的能量。畢竟,“你需要有新的東西進入你的生命,幫助你産生新的思考,然後再出發。”
樂天陶社創意市集
駐場制陶,抑或是參加市集與課程,在景德鎮,樂天陶社的存在對于很多人來說,并不陌生。作為當地最活躍的文化創意聚集地之一,自2005年成立于景德鎮,到2008年間,樂天陶社創意市集在這裡萌芽,其逐漸成為景德鎮的一個符号,聚合着那些心裡有所向往的人們。 而生活切片工作室主理人Soda便是其中一員。從北京飛到景德鎮,抽離攝影行業,轉做一名陶瓷創作者,同時工作于樂天陶社創意市集部門,Soda感覺時間慢下來了,那是一種讓人舒服的生活狀态。
Soda的工作室
“在北京的時候是沒有時間生活的,假期就隻想睡覺,”談到之前的生活,Soda這樣說道,對于很多工作生活于一線城市的人們來說,這樣的狀态似乎并不少見,在持續高壓工作了接近兩年的時間後,人也會變得浮躁,“我到了一個困境了,卻找不到突破點。當時的環境和狀态,都給不了我一個成長。”
燒窯與開窯
而前往景德鎮學習制陶,是在迷茫期時,Soda決定“走出去”的選擇,也是她最後毅然決定辭去攝影工作,轉而學習制陶的開始。 “這趟旅行讓我和手作人近距離地聊天,讓我知道生活還可以這樣。雖然我一直在流浪,但是我的生活是很漂浮的。我看見他們沉下來的生活狀态和創作狀态,我感受到他們的生活是有未來和希望的,像流水一樣,一直流淌着的。”
Soda的陶藝作品
Soda在景德鎮一待便是三年。在她看來,景德鎮的包容性給了生活更多選擇,也給了人更多空間去思考,“在這裡生活,很自然就過渡到了工作和生活平衡的狀态,這個地方有她的緩慢悠閑,也有她的競争拼搏。”如今的Soda依然還在思考自己想要什麼,卻已經不再焦慮和迷茫,“我知道我在這裡生活和創作,能清晰看到生命流淌的脈絡,能感受到我活在這一刻,好事情發生欣然接受,壞事情來了也不躲閃,時間在一件一件事情裡度過,日子也一天一天覺得豐盈。”
Soda工作室的窗外
如何離開大城市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得以謀生,或許很多想要逃離的年輕人都在求索,身體的逃離自然好說,但心靈的自控力卻并不容易。 如若強力抵抗,反而更糟,正如制陶時,越用力對抗,嘗試控制陶泥,器形越容易跑偏,而當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和手指間,感受自己的内心,陶泥也會随心所往。
遵從本心,順應自己。想必,這也是陶藝如此具有吸引力的本質。讓我們在繁瑣的生活中看清自己,找到心靈與外在的平衡,專注于當下,專注于内心。 内觀自己,外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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