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籍

一個洛陽人舌尖上的上海——

《曲沃路上的生煎包》

1、

這幾天“抖音”裡一則神似周星馳的男子在重慶觀音橋撿吃别人剩飯的視頻爆屏，點贊15萬，評論1.7萬。

我的手機也反複循環播放，萬千的過往、萬千的辛酸、萬千的恥辱，仿佛決堤的河水，洶湧澎湃。

人不可能是生而平等的，就算低到塵埃裡，隻要不卑不吭，隻要心抱念想，也會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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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個時候，我在閘北曲沃路的一家叫“大碗面”的餐廳打工。

每天下午4點，來自江西的面點師傅就開始在店門口賣生煎包。

收錢、裝袋兒，一個包子一塊，我給師傅打下手。

附近聞喜路、三泉路、臨汾路的居民都來買，生意火爆的有時會阻塞交通，因為插隊，還發生過好幾次拌嘴打架。

這是師傅的看家本領，從配料到捏包子，師傅都不讓我們插手。

生煎包做法就是生煎，沒啥特别；韭菜、蔥、姜、蒜，味精、老抽，配料也極普通；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包包子時候，臨時加入早就做好的皮凍。

這一步很關鍵，皮凍加早了，就會融化，包子餡湯湯水水，變得一塌糊塗；隻有在包的時候加，才會不變形。

做好的包子放進冰櫃冷藏，煎時才拿出來。

皮凍預熱融化，和餡料水乳交融，剛出鍋的包子，小口咬，有湯、有肉，既好吃又有嚼頭。

我覺得，就是灌湯包拿來生煎而已。

3、

賣啥不吃啥。

做紅燒肉的聞見肉味就夠了，糖炒栗子的聽見鏟子的沙沙聲腦袋疼，賣混沌的看到大蔥就心煩……

但，我很想吃生煎包，做夢都想吃，真的想吃的流過口水。

偷吃本餐廳的東西，要被開除，這大概是很多飯店的規矩。

其實，一個生煎包才一塊錢，我吃得起也買的起，江西師傅說，要吃去和老闆說。

我掏錢不行麼？

不行，師傅說。

4、

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

有一天夜班，後半夜，和我一起值班的孫姐說，我睡一會兒，你替我盯會兒。

空蕩蕩的大廳裡是孫姐輕微的鼾聲，共和新路呼嘯而過的汽車的聲音清晰可聞。

傍晚的時候，有一家人來店裡點了三份大碗面，一份生煎包，剩了兩個生煎包我趁人不注意把包子放進冰櫃的角落。

孫姐睡了，我迅速拿出包子放進了微波爐。以前從沒用過微波爐，聽孫姐她們說，把旋鈕順時針扭一下，幾分鐘就可以了。

大概也就五六分鐘，我滿懷希望的從微波爐拿出生煎包，你猜怎樣？

包子又硬又幹，咬都咬不動。

5、

姜子牙抱怨老天不公，小鳥屙到他嘴裡，我偷吃東西，包子變石頭。

小偷不可怕，就怕小偷沒文化。

其實，微波爐裡的包子用塑料袋包起來就可以了。

怨隻怨自己沒文化。

我終于沒有吃到生煎包。

6、

這麼多年過去，我常常想，假如那夜我吃到了生煎包，嘗到了做賊的甜頭，我是不是會從那時候開始改行做賊呢？

不如意事常八九，能與人言無二三。人活着都不易，誰沒有過一段無人問津的日子？

想到死！

想到做賊！

想去殺人……

“熬”過去你就閑庭信步，“熬”不過去你就兩世為人。

一個“抖音”裡神似“星爺”的視頻，再次觸動那段忍不住想做賊的羞辱歲月，我真的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阮小籍文字——

1、一個洛陽人舌尖上的上海——曲沃路上的大碗面

2、從楊浦的港水路走過，無非是躊躇無非是漫長，無非是我的青春時光

3、小崔的憤怒，魯迅如何看？

4、誰教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人到中年，一處相思兩處閑愁！

5、楊浦的豬頭肉很體貼，很上海也很洛陽，有洛陽的蒜香有上海的糯甜

6、一個煙鬼2008年上海的糾結：大前門還是紅雙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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