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交流、溝通……我們習以為常的能力對部分聽力受損的群體來說卻求之不得。
今天的主人公——22歲的西安石油大學新能源學院大四學生張高赫,一位先天性聽障聾人卻做到了。
他說這是因為他笃信舅舅曾說的“遇困難,不求别人,先自己想辦法”,這句話從他懂事起就一直激勵着他。
“該說話的年紀 我媽用最大的勁兒教我”
1.88米的張高赫,生于吉林白山,戴眼鏡,幹淨溫和,總用最大的善意去理解人。
采訪前,他主動說:“我耳朵不好,會比較專注地看你們嘴形,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聽父母說,我1歲多時背對他們就聽不見他們叫我。我因此被前後帶到白山、長春等醫院檢查,最終在北京的醫院确診,在媽媽的堅持下使用助聽器生活。”張高赫說,“雖然我要用助聽器,但我媽從小就堅信我和其他孩子沒啥不同。到了該學說話的年紀,她使出自己最大的勁兒教我。”
張高赫伸手在喉結上摸了摸,又在手上哈氣。“我媽後來告訴我,學話時,她就一遍遍這麼做,為了讓我感受氣流變化,還要看着她的口型,一個字一個字學。”張高赫說,“到小學時,除聽力問題外,我的表達能力和同齡孩子基本無差。”
盡管從四年級開始,張高赫就離家到長春讀書,但他深深懂得媽媽為他付出的一切,包括她的暴脾氣。“我媽有時脾氣不好,氣極時還扇我巴掌。我知道那是她沒辦法和我吵架,無法發洩情緒。”張高赫說,“我不會吵架,我都是在冷靜下來後,複盤分析。”
從小學到大學 總有能理解他的老師、同學幫助
剛上小學時,被家人在學習上抓得很緊的張高赫沒遇到太多難題。
唯一有點為難的是:該如何告訴好奇的小朋友,上課時他兩隻耳朵上戴的不是耳機而是助聽器。“其實從那時我就慢慢發現,隻要解釋清楚,大部分人都能理解我。比如,從小到大老師們都會安排我坐在第一排;再比如小學時一位女生同桌總幫我抄作業,還在老師提問我,而我沒聽清楚問題時,為我複述。”
張高赫三年級遇上了一時無法跨越的難題——英語。“發音陌生、生活中又用不到,對靠助聽器來學習的我說,的确難,考試總不及格也沒信心。”張高赫說,“不過,四年級轉到長春的小學後,我遇上了給我信心的老師。”
盡管直到6年級,張高赫的英語才第一次考及格。“但從四年級開始,因為英語老師常在課後問問我,在她的眼睛裡我看到了鼓勵,是她讓我有了‘能把英語學好’的勇氣。盡管至今英語聽力對我還是個難題,可我沒放棄,我一天進步一點兒就足夠。”他說。
高中時,張高赫又遇到了一位懂他的化學老師。“怕我理解不透徹,他時常在我提問時,用筆在紙上一步步寫出來,他讓我愛上了化學,我大學所選專業和今後打算從事的事業,都與化學有關。”
他還說:“誰的生活不是一路打怪,不同的難,克服了也就不難了。”
在西安石油大學,張高赫同樣遇到了很多關心、支持他的師友。曾在2020年幫助他成功申報“大學生自強之星”的馬武軍老師說:“在校期間,我們也是全方位為張高赫提供幫助。不論在教室還是實驗室盡可能讓他在前排。考研期間,學院專門安排老師在導師、專業選擇方面專門給他指導,還一直與省殘聯保持聯系,在他更換助聽器時可提供幫助。”
淩晨挑燈至晚熄燈 努力考研上岸
目前,張高赫的全部生活重心都隻有:複習考研,努力上岸。
“早6:40起床自習到晚10:00教學樓熄燈再回宿舍,除吃飯和運動,基本都在複習。”張高赫說,“内卷的比高考還嚴峻的形勢下,不努力怎麼能上岸呢?”
其實,整個大學期間,他的生活旋律也大緻相同:徘徊在圖書館、飯堂、教室和宿舍間。甚至還和高中一樣,要為了第一排座位提前進教室,盡管其實老師、同學都會為他預留。“我擔負着考前給舍友畫重點的任務,為了讓大家都考好,我必須努力啊。”張高赫打趣說。
他感歎說:“沒想到四年大學生活這麼快結束了。”他記得當初是被西安的曆史文化積澱吸引,沖着喜歡的化學相關專業,報考了西安石油大學并如願以償。
張高赫說,大學期間,他改變最大的是“逼”自己多參加了很多社團活動。因為剛上大學時,他發現自己在同學面前講話害羞,聲音很小,他一度被這些困擾着,想給自己一些鍛煉的機會,就督促自己積極競選班裡的組織委員、參加社團活動。
“真正走上競選席時,非但沒有我擔心的大家聽不清我說話交頭接耳甚至取笑的情況發生,反而是陣陣鼓勵的聲襲來,讓我很感動。”張高赫說,大學期間,憑着努力,他還獲得中石油獎學金、品學兼優獎學金、校三好學生、校級創業銀獎等多個獎勵。現在,見過不少場面的他越來越從容自信。
目前,已完成考研預報名的他,正拿出十二分努力,讓自己的人生再上一個台階。
他選擇的專業方向是新能源材料計算機模拟。“這是研究在實驗室條件無法實現的情況下,通過計算機設置參數作用于某種材料,創造出能滿足各種需要的新型材料的技術,有可能在未來很大程度上改變人類的學科。”他還透露說,2022年,他參加了目标學校蘇州大學組織的2022年優秀大學生夏令營,并成功獲得優秀營員稱号,如果進入面試,這可是個加分項。
“因為我們是少數,所以理解才更珍貴”
從四年級到六年級,張高赫每天都要給媽媽寫信,攢起來一周寄一次。
“信裡分享我在學校的點滴趣事。但初中起學習任務太重,改成每天一通視頻電話。”張高赫說,“我這樣的孩子,今天能坐在大學校園裡沖刺考研,全憑我媽的堅持。沒有她當年‘我兒子和其他孩子沒什麼不一樣’的執念,我很可能早就打工去了。”張高赫說,“另外,我媽從小就堅信:以後科技發達了我這聽力肯定有辦法修複,所以不讓我用人工耳蝸,她是對的吧。”
張高赫的媽媽高女士說:“我兒子是聽力損失達100分貝的聾兒,當初被診斷為聽力障礙時,我曾有極端的想法。但‘既然我能帶他來這個世界,就要擔負起做母親責任’的話語一直支撐着我。張高赫從3歲起,就在白山市聾兒康複中心學習,因為5歲前是語言敏感期,必須積極進行專業語訓,作為媽媽我也配合嘗試過無數方法,這樣他才得以在8歲成功進入小學讀書。”
“為了他能接受更好的教育,我狠心送他去長春讀書。作為媽媽,我隐藏了太多的不舍,每到周末我都要去白山看他。他寫的信我也會回信,一方面是為了鍛煉他的寫作能力,另一方面也讓我更了解她的狀态。”高女士說,“張高赫是不幸中的幸運兒,他從小到大遇到的多位老師都對他關愛有加,作為媽媽,我非常感謝所有幫助過他的人。”
在生活中,高女士也有意識地鍛煉兒子。“從初中開始,他就慢慢學習做便餐,使用電器等,我們想讓他做一切正常人可以做的事兒。”高女士說,“但作為母親,我更希望他健康快樂,積極向上,利用自己所學幫助更多的人,利用自己的正能量去感染更多的人,做一個對社會對國家有貢獻的人!謝謝你們今天因為我的兒子采訪我,我為他驕傲。”
把媽媽這些話發給張高赫,他說:“看吧,我媽一直這麼厲害。盡管有時候我們可能想得不一樣。”
其實和張高赫交談的越久,就越發現,他需要慢慢地、大聲的問話才能聽得清楚,否則他可能隻會根據他聽到的關鍵詞“胡”說一氣。
“但你仔細想,誰的生活中不是一座座的巴别塔呢?我們這樣的人可能更多一點而已。”張高赫說,“所以我才特别感謝成長路上遇到的所有理解我的人,因為我們是少數,所以理解才更珍貴。
華商報實習記者 常彭朵 記者 付啟夢
來源:華商網-華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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